第90章 第90章
許揚說的那些話自然是用來嚇住人的,他之後把於賓控制住,就讓言琛叫來警察,而他們則在巷子出入口的麵館里等搜查結果。
警察來得很快,方豐燁只來得及徹底刪掉相機里的照片,這會兒他望向對面叫了碗餛飩的許揚,還是擔心地問道:「學長,照片被警察找到后,真的不會被我爸發現嗎?」
聽小朋友開了口,許揚停下倒醋的手,抬起頭來嚴肅幾分:「肯定會通知你監護人的,畢竟勒索你的錢不是小數目,但在之前我們還是有時間想想對策。」
「有了,我可以聯繫在警局的叔叔,幫我瞞一下被敲詐的原因。」方豐燁想了想,靈光一閃拍桌道,末了還直接拿出手機,翻開那不見滾動條的通訊錄。
「等等等——」見此,許揚急忙制止住他,「事情沒到那種地步,你先聽我給你分析。」
隨後,許揚喝了口湯水后,才繼續說道:「我前面說的那些砸電腦什麼的只是給對方心理壓力,現在這個社會很多信息一到網上就如同出口的話,基本沒再可能收回。就算真的刪掉了於賓手上所有照片,你的那張校花照可是早被很多學生保存了,他們遲早會聯繫到他。」
方豐燁泄氣地趴了下來,不甘心地道:「已經有些同學來問我了,但我還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如果你們今天沒趕到,我真的會破財消災。」
「為什麼要給那種敗類錢啊?」許揚輕嘆了嘆,語氣柔和了很多,「你又沒做錯什麼,不就是穿了一次女裝?」
「這不是我女裝一次兩次的問題,是我天生喜歡裙子,喜歡鑲著鑽石和珍珠的東西。那天我去拍一套寫真,本來在媽媽陪同下很隱秘的,但結果拍了個外景就碰到於賓了,鬼知道他怎麼認出我的。要是被我爸知道,就更完蛋了。」
說完這段話后,方豐燁將頭埋進臂彎里沉默了很久。麵館里只有六七張桌子,他們坐在頭頂有吊扇的角落,周圍沒有其它客人,而麵館老闆也早遛到門口看熱鬧去了。
對於方豐燁的這種愛好,許揚其實並不意外。他悄悄地轉頭看向平靜的言琛,對視一眼后決定耐心地等待。
幾分鐘后,方豐燁才又露出了眼睛,小聲地說道:「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這與眾不同的一面,因為在小孩子眼裡,他們對別樣的心理和想法不會同情,只會看出小男生和小女生的區別。
一個女生她的頭髮很短,有些人可能覺得很酷,但大多數人只會覺得她不像女的,如果在廁所認錯就會被罵神經病。一個男生他的頭髮很長,有些人可能覺得很溫柔,很浪漫,但不還是會被罵娘。」說到後半句的時候,方豐燁偷偷往斜對角一瞥。
許揚注意到了,但還是繼續對方的話題:「因為你這個年紀的人還算單純?局限的認知讓他們覺得這些人都是異類?」
「不純嗎?這個階段可能才勉強教懂生理課,誰還有精力去教他們這個世界存在比男生還man的女生,比女生還嬌的男生,然後尊重他們呢?」方豐燁深呼出一口氣,情緒也漸漸激動,「因為我知道他們單純,所以我從來都無視那些嫉妒我有錢、罵我暴發戶的同學,因為我有錢到可以任性——但這次不一樣。」
察覺到方豐燁的情緒變得低落後悔,許揚淺勾著唇揉了揉對方似乎燙卷過的頭髮,「你說得有道理,你的喜好確實不一定會被大眾認可,即使你家世顯赫,是他們的班長。」
隨之,他忽然想起什麼,再次看向言琛,「我記得薇薇安曾經穿洛麗塔被菜市場的阿姨罵,說家裡人迫害小女孩,拿窗帘布縫衣服。」
「那是個意外,而且薇薇安對待陌生人的心理素質很好。」
許揚又笑了一下,說回正題:「年齡、環境還有眼界都會產生不同的觀念,不只是學生單純這麼簡單。對於每個人來說,他們因在這個世界感到渺小而選擇從眾。他們之中看到新奇的事物有理解就一定有不理解,有讚美就一定有詆毀,而一個人也不可能一遍一遍在侮辱中去解釋自己。我理解你的害怕,畢竟換做是我也未必會那麼坦蕩。」
聽完這些話后,方豐燁眨了眨眼,因被認可而感到開心。他立直身,試探著問:「所以學長,我現在可以打電話找關係了嗎?」
「還是不建議你這樣。」許揚虛握拳在唇邊咳了咳,「其實我還想到了另一個事,就是於賓未必知道你是愛好,而不是單純的獵奇。而我和言琛也是直到今天親耳聽到你這樣說,才知道真實的情況。」
「你是想說他可能以為我只是去拍一套女裝?」
許揚點點頭,攤開雙手,「畢竟他只遇到那一次,而你平時就是很陽光開朗正常的男生,只是對裙子和裝飾表現出不同於其他男生的熱情。我相信最近拿著校花照片找你的人,也根本不會往這方面想。」
「這到是,他們很開心地說下次一起。」方豐燁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境,鼓了鼓腮幫。他自己臉上是顯然沒有「開心」這兩個字的。
「這不就對了,而那些會一直拿這件事說你的,就跟嫉妒你有錢的人一樣,你同等無視就好。」見小朋友幾乎也想明白了,許揚磨搓虎口,繼續邊思考著邊說:「至於你父親那邊,也許可以為你的女裝圓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比如……」
隨後,許揚反覆張口了幾次,都沒能舉出個例子,畢竟這也不在他的知識範疇內。但沒多久,大致明白他意思的方豐燁就淡定地說道:「女僕餐廳?」
許揚有些被驚到,彎了彎眼角笑著說:「玩這麼刺激。」他見對方唰的一下紅了臉,便偏開視線,問向安靜陪他的言琛:「男朋友,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言琛放下手中的涼茶碗,回望了許揚幾眼后,輕輕地吐出一個英文單詞:「Masquerade。」
「Mas什麼?」許揚皺了一下眉,但對於方豐燁這種富家子弟來說,這個單詞不陌生。
「假面舞會,這個可以。但是要辦得讓我爸覺得有必要有價值,就有點難了,而且我也不可能請我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穿裙子,那就是事故了。」
言琛:「為什麼不就在學校?才開學不久,可以辦個新生舞會。」
聽罷,方豐燁的腦海里也基本有了個計劃。他熱切地看向還在消化信息的許揚,緊張地問道:「那學長到時候能請你當舞伴嗎?有你的話,我覺得一切都不是問題。」
許揚有些猶豫,仔細考慮過後說:「我自然是幫人幫到底。」
方豐燁澄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高興和雀躍全寫滿了臉。隨即,他正要做個紳士禮表達感謝,言琛不疾不徐地說了一句:「我可以『賞光』。」
剎那間,男孩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言琛抬眸淡淡地看著人,左手自然地牽住許揚的手,說:「最好儘早辦吧,一切就交給你了。」
目睹著對方不動聲色地宣誓主權,方豐燁癟了癟嘴,將頭扭到一邊,「行,場地、燈光、服裝、樂器,有什麼需求儘管跟我說。但再有錢也要時間,定周天下午吧。」
見方豐燁有條不紊地就去聯繫人準備了,許揚暗地感嘆了一下。他調整了坐姿面對上言琛,將空餘的另一隻手蓋上對方牽自己的手,又感慨道:「原來這就是上流人士的生活。」
「你很期待?」言琛低眉看著他。
「嗯。」
「期待假面舞會還是期待我穿女裝?」
對方的聲音逐漸變得低醇而有深意,在吱吱呀呀的吊扇旋轉聲中也不失曖昧。許揚沒有回答他,突然就挺直身往門外喊:「老闆,餛飩再來一碗。」
重新對視上言琛的時候,他完全不慌地解釋道:「奶真得喝太久了,偶爾換成鮮香又帶點酸的蔥花湯,還挺解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