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小鳥向著七彩斑斕的天空飛去』
『每穿過一個世界』
『它的身上便會染上一種新的色彩』
麻陶微微的攥緊手,抬起頭來用藍色的眼眸警惕的看向門口,慘白著小臉,只剩下眼底微轉的流光。
『美麗的彩虹之色的小鳥』
「吱呀——」
緊閉的鐵門緩慢的打開了,在她有些模糊的視線中,一個人逆光走了進來。
麻陶咬著唇,身體瞬間緊繃。
『但是小鳥還想要見到更多更多的色彩』
那人沉默著靠近,皮鞋在地面發出的聲音帶來奇異的焦灼感。看身形大概是個跟她差不多的少年,她雖然仍是防備,但卻明顯放鬆了一些。
既然年齡差不多的話,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吧?少女天真的想著。
『色彩漸漸混合在一起』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光與暗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被門外的燈光照亮了的沒有一絲弧度的唇角,及耳的黑色碎發,以及,
——在黑暗中搖曳著的燭火般的血色眼眸。
『顏色變得混濁』
『然後』
他的眼神像一把重鎚狠狠砸在她的胸口,麻陶有一瞬間的窒息,身體不自覺開始顫抖,她往後縮了縮,用盡全力想支起身子遠離他的視線。
血眸少年卻彎下腰,一隻腳跪在床板上,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溫熱的呼吸鋪灑在少女的臉上。她能看見他面無表情的近在咫尺的臉頰,身體像被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冰冷而緩慢的纏住,所有的血液都隨著它的動作而凝固。
「很漂亮呢,你的眼睛。」
少年的聲音像是情人間的低語一般,但她卻恐懼得根本喪失了任何動作。他纖細的指節下移到她白皙的脖頸,然後,微微用力。
「唔!」
被掐住了脖子——無法呼吸了,
『小鳥死去了』
麻陶艱難地半睜著眼睛,胸腔里的空氣瞬間被掏空,無邊的恐懼與絕望像瘋長的荒草一般淹沒了整個世界,無力的雙手也拚命的想推開禁錮著她呼吸的人。
從沒有這種時刻,感覺死亡與自己如此之近。
下一秒他的手卻鬆開了。
空氣爭先恐後的擠進她的喉嚨,麻陶癱倒在床上,劇烈的咳嗽著。少年只是用血紅的眼眸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嘎吱一聲,門再次被鎖上,也隔絕了最後一點光芒。
她的瞳孔一直緊縮著,那種冰冷黏膩的窒息感直到他離開了都還緊緊留在她的身上。僵硬的蜷縮在冰冷的木質床板上,她獃獃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粗糙床板,有那些瞬間,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為何物。
身體難以抑制的顫慄著,冷汗濡濕了髮絲和後背,再一滴滴的,順著額角滑落,劃過眼角的時候,都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
——好可怕
那個人,好可怕!
房間突然亮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像燭光一樣投影在她的面前。麻陶傻傻的抬頭,那個少年正半跪在高高的小窗口上,燃著火焰的雙手熔化了鐵條,緊皺著眉頭向她看來。
——世界一下被點亮了。
少年帶著令人安心的溫暖跳了下來,被橙色火焰映成了金色的雙眸只印出她的身影,他用低沉的聲線低低的喚道:
「麻陶。」
阿綱?
澤田綱吉手上的火焰熄滅,沒幾步便到了床邊,一把攬過她。本就沒什麼力氣的麻陶順勢靠在他的胸口,雙手死死攥住他的襯衣,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爭先恐後的噴涌而出。
他的到來,瞬間驅除了所有的冰冷和陰暗。
「沒事了,麻陶。」超死氣狀態的澤田綱吉輕拍了拍她的背,低低的許諾道,「我馬上帶你走。」
他另一隻手繞過少女的腿彎,雙手微微向上一抬,就把麻陶抱了起來。已經累極的少女靠著他的胸口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算上來,她已經一天多沒有吃飯了。
他抱著少女轉身,準備從剛剛的入口出去,地面卻突然傳來一陣震動,他驚訝的穩住身形,整個房間轉瞬間被特質的金屬牆壁覆蓋。
不僅是鐵門,連那個窗戶也被封住了。
——是陷阱。
澤田綱吉心下一沉,環視著被銀色金屬全部覆蓋的密閉房間,視線落在天花板角落裡的黑色盒子上。
「彭格列十代目,你果然來了。」
少年冰冷而嘲諷的聲線在房間里回蕩,澤田綱吉抱著麻陶的手微微緊了緊,面無表情的抬頭望向那個黑色的金屬盒。
「你到底想幹什麼?」
少年低低的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環繞了整個房間,那聲音說不出的冷冽和嘲諷,帶著讓人心底發寒的莫名情緒。
「是啊,我到底想幹什麼呢。」
監視器中的棕發少年把懷中的女孩小心翼翼的放到木板床上,看著她緊皺著眉的睡顏沉默了一秒,側過頭來對著屏幕抬起手。
大型監視器的屏幕嘩的一聲化作花白。
「Boss。」
黑髮少年抬手阻止屬下的動作,左手支著下巴,微眯著眼慵懶的開口:「不用,他們逃不掉的。」
「澤田綱吉,你最好仔細想清楚。」
「這個金屬牆壁是為你特製的,一旦接觸到你的死氣之炎,就會引燃牆壁上特殊的燃燒物質,那個火焰只是普通的火焰而已,但對付在密封空間里的你們,已經足夠了是吧?」
他又開始低低的笑了起來,嘴角的弧度卻嘲諷而沉重。
物質燃燒需要空氣,封閉空間里的空氣有限,普通的火焰消耗完了空氣會熄滅,但要是死氣之炎根本融化不了這牆壁,他們就會活活窒息而死。
「Boss,您應該用更加果斷的處理方式,」身旁戴眼鏡的大叔還是忍不住開口了,「這種間接的方法太不保險了,畢竟那丫頭牽扯到彭格列,而現在彭格列的十代目又在這裡......」
血眸少年垂下眼眸,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不用了,Leo(里奧)。」少年站起身來,黑色的劉海擋住了眸光,他轉身離開,「你看著他們,有什麼異狀告訴我。」
看著少年纖瘦孤寂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絡腮鬍的里奧重重的嘆了口氣。
「Caspar,你啊,還是太心軟了啊,」
深沉而複雜的目光從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眸中射出,他沉默著看了半晌還是花白狀的監視器屏幕,向控制板伸出手。
「既然Boss您下不了手,那就由我來為您——」
紅色的按鈕被重重的按下。
幾乎是同一瞬間,整個房間的牆壁突然嗡嗡響了起來,靠近牆壁的澤田綱吉立即發現牆壁上出現密密麻麻的針口,氣流被從中抽出!
他馬上反應過來,額頂的火焰開始不規則的閃爍,雙手貼上牆壁,以他的手為圓心,巨大的冰花瞬間綻放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堵住了所有的針孔。
——果然,那嗡嗡的聲音消失了。
不過現在,也更加把他們囚禁在了這個狹小的房間里。
額頭的火焰熄滅,金屬質感的手套也變為白色的毛線手套。澤田綱吉驚慌的撲到在床邊蜷縮成一團的少女身邊,心疼而輕柔的撥開她黑色的劉海。
少女的額頭還有未蒸發的冷汗,眉頭緊皺,小臉慘白如紙,在睡夢中也沒有安全感嗎?
「麻陶,對不起,」
***
陰暗潮濕的地下牢房裡,黑色長發的少女雙手環著膝蓋,靜靜地縮在角落,眼鏡下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暗淡的眸光。
第一次見到麻陶的時候,是在開學的第一天。
那個孩子不小心被人撞倒在地,剛好路過的她秉著友好的原則向還坐在地上的女孩伸出右手。
「沒事吧?」
她抬起頭來,藍色的眼眸乾淨得就像窗外的天空,瞬間深深的映在了她的心底。
「Takanashi?」介紹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這個有著黑色短馬尾的元氣女孩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圓鼓鼓的表情有些可愛。
「是的,寫作小鳥游,讀作鷹無。」
「因為有老鷹在的地方,小鳥是不會飛翔的。」
是個很有趣的人,表情一會一個樣。
可是,不行啊,不行啊,像她這種人,是不能擁有朋友的,
但是,這個叫麻陶的女孩子,為什麼這麼執著與她呢?為什麼要用這種乾淨陽光的笑容看著她呢?明明都那樣傷害了她,為什麼,為什麼......
要給予她對自由的嚮往和憧憬呢?
明明這些事,只要不去想,就不會覺得難過啊。
「不會受傷的!」
下午的陽光從窗口灑落進來,為面前的女孩鍍上一層溫暖的色彩。她就這樣定定的看著自己,用那雙像蔚藍天空一般自由的眼眸,堅定的看著她。
「不管有多疼,其實我並不會真正受傷的!」
「所以說一起去吧,去玩吧!」
「一起去看各種各樣的事物吧!」
各種各樣的,顏色。
各種各樣的,世界。
說好了要一起去看不同的世界,明明說好了要一起的。
「對不起,Yomi,我要搬家了。」
「最近最不對勁的,也只有他了。」
麻陶?為什麼,要離開呢?
她獃獃看著眼前潮濕冰冷的地面,內心的空虛孤獨就像藤蔓一般,纏得她呼吸不過來。
一直到溫熱的眼淚,順著臉頰,在下巴處化為冰涼。
一抹陰影突然擋住了她的視線,黃泉愣愣的抬起頭來,被水霧融化了的視界中,那個少年逆光而立,銀白色的髮絲尤其的顯眼。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