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之前在東京的青少年畫展上,作為參賽者的小鳥游黃泉遇見了一個奇怪的少年。
他有著白色的柔軟髮絲,身材修長,一舉一動都透著慵懶和優雅。旁邊的少年少女都向他投出莫名的灼熱視線,而他就像沒有注意到似得,不停的往嘴裡塞著棉花糖。
雖然他的確比較帥氣沒錯,但是真正讓她在意的,是這個少年身上的違和感。
他笑著站在那裡,卻好像跟這個世界之間有一層透明的隔離層一般。
——在世界之外。不知怎的,她心裡冒出了這個詞。
「啊拉~這是你的畫嗎?」
「誒?」她身體微微一僵,回過神來才發現那個少年站到了她的身邊,也像她一樣背靠在牆上,看著對面掛著的那幅畫,臉上露出興味的笑容。
「嗯。」她低低的應了一聲,也抬起頭來。
那是一幅以黑色為主調的畫,那麼濃厚的黑暗,就像她心中壓抑的悲傷和寂寞。而被那黑暗托起的,卻是一個少女的略微模糊的背影,她身上彷彿帶著光芒,側過的臉帶著燦爛的笑容。
——不過卻是注視著另外的人。
好難過啊,心像被你的笑容割碎了呢。
身心都被這黑暗的漩渦捲入,發不出任何聲音,在要死去的那一刻,看見你笑著的側臉。
還是像以前一樣啊,你總是有著最璀璨的笑容,把我從黑暗中解救出來。
什麼時候你才能發現,我已經不見了呢?
會不會緊張呢,會不會難過呢,會比我更難過嗎,會轉身過來找我嗎?
吶,你看見了嗎,在你身後,拚命掙脫黑暗的泥淖,向你伸出的手啊,
少年看著那幅畫,紫色的鳳眸微微睜開,柔軟的棉花糖在指腹間捏了捏,然後還是扔進了嘴裡,甜甜的感覺又讓他滿足的笑了起來。
「小黃泉的畫還是老樣子呀~」
「誒?」
她愣了一下,發出了見到這個少年後的第二個疑惑的音節。
但是當她轉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邊只剩下涼薄的空氣,背後的那面牆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裡曾出現過一個少年。
畫廊里人來人往,但她卻莫名感到一股涼意從脊柱升起,一直涼到心底。
黃泉抿著唇獃獃的看著地面,過了好一會才直起身來,轉身向樓梯口走去。畫展是在二樓舉辦的,樓下是一家甜品店。
或許是錯覺吧。
坐在大大落地窗的旁邊,她點了一份慕斯蛋糕,便支著下巴無聊的看向窗外。
「啊拉,又碰見你了呢,小黃泉,不介意我坐這裡吧?」
再次出現的白髮少年這樣說著,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黃泉詫異的看著他懷中的十幾包棉花糖,嘴裡卻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真是很奇怪啊,被一個陌生人用這種親密的叫法,
那個少年也笑眯眯的支著下巴,看著她的目光奇怪得有些讓人毛骨悚然。她甚至都有些記不清楚他們那天到底聊了些什麼,但卻還清楚地記得那個瞬間,溫暖的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照進來時,這個看起來白得過分的少年,身上鍍著一層金色的光暈的那個模樣。
——美好得就像有一雙翅膀會從他的身後展開一般。
那個時候,她還以為,這個少年雖然有些奇怪,但應該是個不錯的人。
但她沒想到,就是這個陌生的少年,卻給她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掀起了驚濤駭浪。
之後的發生那麼多事,還真是讓她有一種後悔跟這個人相遇的想法啊。
不過這也讓她稍微看清了,這個捉摸不透的義大利少年的本質。
「小黃泉,真是好久不見~」
少年逆著地下室里昏暗的燈光,輪廓都被打上一層曖昧不明的光暈。黃泉身體一僵,匆忙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水,警惕的看向他。
「嘛嘛,雖然事先給他們說過了,但他們看樣子有些粗暴啊。果然還是缺乏義大利男人的紳士風度。」少年笑眯眯的看著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啊,對了,要來點棉花糖么,很甜的喲。」
黃泉看著他莫測的笑容,一股涼意從腳底一直滲透到心底,抱住自己雙膝的手臂不自然的緊了緊。
「......是你?」
「真是的,小黃泉這樣想我我會很傷心哦,」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他卻一點也看不出來傷心的樣子,「我可是很喜歡小黃泉,才會費了這麼大的勁,特意來到這裡啊。」
他的語氣就像在撒嬌一般,身體靠近鐵牢,指節在冰冷的鐵柱上輕輕的敲了兩下。
「為什麼不認為我是來救你的?畢竟你可是在裡面整整呆了兩天呢~」
黃泉抬起頭,長時間的消沉讓她的視野時不時有一種斷電的感覺,沒有多餘的力氣分給面部神經,她只是沉默而戒備的看著他。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雖然對這個少年一直抱有很強的戒心,但是如果是他的話,在之前就會綁架她了,而不是現在才這樣。
不過她才不相信,白蘭莫名其妙的出現這裡,是為了救她。
這個少年根本不想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無害,他也沒有那麼仁慈,能夠來救只見了幾面而且兩人之間有一些不愉快的她。
看著這個蜷縮在角落的少女雖然瑟瑟發抖,但一直沒有什麼多餘表情的樣子,白蘭緩緩睜開了眼睛。
「黃泉醬這麼任性的不想出去,我也很為難啊。」他聳聳肩,「本來還想給綱吉君喜歡的女孩子一個驚喜~」
......綱吉,澤田綱吉?
她渾身狠狠一顫,震驚的抬起頭看著他。
「——麻陶?!麻陶怎麼了?」
「她現在也的確在這個地方呢沒錯喲。」
白蘭看著她因激動而向這邊跌過來的動作,也蹲了下來,微睜著紫色的眼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臉上卻沒有了笑意。
「可是現在的我啊,已經改變主意,不想救小黃泉出來了。」
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坐姿,腿部的血液流動受阻,她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腿早已沒有了知覺。癱倒在似乎分割著兩個世界的鋼條旁,她愣愣的抬起眼,正好和少年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像在看一隻螻蟻般。
那麼嘲諷和涼薄的眼神,甚至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那種寒冷似乎連她的心臟都凍結開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白蘭!」
一向性格溫和的黃泉也忍無可忍了,一股莫名的氣憤在胸腔里徘徊衝撞,她咬著牙,指甲嵌進了皮膚也毫不自知,黏糊糊的血液順著掌心流下。
「說起來,小黃泉最近應該做了一個夢吧。」
「要試試嗎~」他歪了歪頭,再次對她露出笑容,「成為另一個自己。」
***
在幾乎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法試過後,澤田綱吉終於退出超死氣模式,累得癱倒在了地上。
死氣之炎結成的冰還在房間的各個地方閃閃發光,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任汗水從額角上滑落,疲憊的抬起還帶著毛線手套的右手,擋住天花板上的光源。
不行,現在的他根本就弄不開這個東西,
剛剛他試過打破冰層,那些暴露出來的針形抽氣口便立即又開始工作。果然像那個人說的,他拳頭上的火焰一碰到牆壁,便引燃了表面的什麼東西,而這些又是普通火焰不能夠用「死氣的零地點突破·改」吸收,他只好再次把它們一起冰封掉了。
不行啊..這種方法根本不管用,必須要用什麼一擊就能解決的辦法才可以,不然他們兩個遲早會窒息而死在這裡面。
對了,如果是麻陶的超死氣模式的話,
澤田綱吉眼睛一亮,剛好他隨身帶著的盒子里還有幾粒,他馬上爬了起來,卻發現原本睡在木板床上的少女不知什麼時候滾到了牆角,他頓時啞然失笑。
「麻陶——麻陶——醒一醒。」
幾乎是一碰到她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Mato,?你發燒了?」
蜷縮在角落的黑髮少女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汗水濡濕了她的發,但她仍抱著自己的雙肩,冷的瑟瑟發抖。
他忙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看著她昏睡過去的難受樣,一點辦法也沒有。
「怎麼辦啊,原本是麻陶的話一定能打破這個房間的。」但是現在她燒成這個樣子......
現在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里包恩他們身上了,澤田綱吉挨著少女坐在牆角,背倚著牆,棕眸無神的看著地面。
之前確定了情報之後,他就讓里包恩去聯繫獄寺和山本他們,自己一個人先來這裡了。因為用的是潛入的方法,一個人也比較方便,但最主要的是他只要一想到麻陶被綁架了就根本呆不下去了。潛入的時候也是,根本沒意識到過程這麼容易是不是有什麼陷阱。
果然還是因為自己太草率了,難道這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麻陶,而是他?
「啊啊啊好頭疼啊,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啊。」澤田綱吉苦惱地抱頭,「為什麼要碰見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啊,而且還把麻陶也牽扯了進來,又不是我自己想當什麼黑手黨的,」
不過現在,他看了看難受的少女,和她身邊泛著銀光的死氣之炎的冰塊。
要不試試,這東西能不能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