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孟部長端著酒盞,吹噓往昔崢嶸歲月,酒酣耳熱之際,瞧見大步走過來的傅施閱,立即掛起模式化笑容,長輩一般伸手摟住林斐肩膀,「小林啊!這就是我和你說的,要結交的朋友。」
「傅總么?」林斐睨一眼肩膀上的手,不以為意地笑。
孟部長沒有真材實料,走到部長這一步全靠善於鑽營,意義深長地道:「不能一直在基層悶著頭苦幹,你得多交交像傅總這樣的朋友,以後便於平步青雲。」
林斐不認同孟部長那一套,疏離地道,「其實我和傅總挺熟的。」
彼此了解生理器官的那種熟。
傅施閱徑直走到空曠露台,孟部長攬著林斐肩膀的手順勢向前一推,語重心長地說,「傅總,我們小林敬你一杯。」
林斐有模有樣地舉起紅酒杯,主動碰一下傅施閱手中杯子,挑釁地揚眉,「傅總,祝科銳的股價更上一層樓。」
杯子細膩邊沿觸碰到林斐嘴唇,驟不及防被傅施閱奪過,仰起頭喉結滾動,乾脆一飲而盡,目光緩慢挪到林斐肩上,盯著孟部長親昵姿勢,沒什麼情緒地道:「你小小年紀,別喝酒。」
「准你喝,不准我喝?」林斐理不直氣也壯。
傅施閱握著紅酒杯擱到一旁桌上,視線一瞬不瞬地釘在林斐肩膀,孟部長後知後覺察覺到一股寒芒刺骨敵意,連忙抽回手臂,咂咂嘴,板起臉道:「小林,怎麼和傅總說話呢?」
傅施閱脫下西裝外套,只穿著幹練白襯衫,遞給林斐,「外面冷,你去車上等我,我馬上過來。」
林斐套在T恤外面,兩手自然而然抄進西裝口袋,無視目瞪口呆的孟部長,向前走去,「你快點。」
孟部長看看林斐俊挺背影,又瞧瞧傅施閱,頓時回過味來,眼前情形何止是挺熟,怎麼像是熱戀的情侶?
傅施閱對上孟部長眼睛,似笑非笑地點破:「孟部長,斐波那契聽著耳熟么?」
孟部長猛然回想起來,眼神呆愣愣看著傅施閱,斐波那契是林斐所有社交賬號的ID,林斐與人做自我介紹時,解釋名字總會提一句斐是斐波那契的斐,他酒都嚇醒了,「你在追林斐?」
傅施閱低著頭笑一下,「還沒追到,尚在討好他,以後請孟部長多多包涵。」
「沒問題,沒問題。」孟部長連連答道,覺得傅施閱說的過於誇張,憑藉傅施閱這長相,那身家,追人還用得著討好么,「傅總真會開玩笑,我回頭和小林聊聊,像傅總這樣的,過了這村沒這店。」
傅施閱未抬頭,透過鏡片上方睨著他,「沒有開玩笑,我很聽他的話。」
「哈哈哈,傅總真幽默。」孟部長一頭冷汗,尷尬地笑。
傅施閱不急不緩地繼續道:「我原本答應他自我了斷,但他想我活著,所以我現在才安然無恙的站在你面前。」
孟部長隱約覺察到股偏執瘋狂的勁,想起方才傅施閱看自己搭著林斐肩膀時的眼神,一陣后怕,深切懷疑剛才傅施閱很想砍了自己的手。
停車場燈光昏暗,林斐鑽進漆黑轎車裡,熟門熟路拉開車載冰箱,伸手從威士忌和伏特加里拿出一罐可樂,以前冰箱里清一色礦泉水,為了照顧他多個放飲料位置,這個習慣未曾更改,流傳至今。
甜滋滋的冰涼液體順著喉嚨流進胃裡,林斐歪著腦袋,認真思索要不要做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渣渣,反正傅施閱人帥活好不黏人,找鴨都找不到那麼標誌的,橫算豎算他穩賺不賠,就是明天又會屁股痛……
左右為難之際,後座車門由外拉開,一陣冷風灌入,溫熱結實的懷抱從背後擁住他,林斐回過頭,劈頭蓋臉的吻落下來,細細密密啄著,濃郁醇厚的酒氣無孔不入的瀰漫進呼吸里。
林斐近距離看著傅施閱鏡片后微醺的濃烈眼神,曖昧熱意從心窩裡冒出來,向後仰幾寸,一本正經拉開距離,「傅叔叔,有人看著呢。」
「誰看著?」傅施閱卡著他清瘦下顎,迫使他抬起臉,有一下沒一下啄著濕潤柔軟的嘴唇,「我要吃你這塊甜糕,誰能攔住?」
前排司機一動不動,摁下車廂升降擋板,像是全然沒有聽到不和諧的親吻聲。
林斐眯起眼睛,餘光慵懶睨著他,「先回家,我考慮考慮。」
「先親一會。」
傅施閱不給他任何思考機會,酒意的吻凶的如同餓虎撲食,舌尖靈敏挑著他,又像柔韌的藤蔓,緊緊束縛住林斐,彼此的氣息深深交織,林斐被親的天旋地轉,推在傅施閱肩膀的雙手力道逐漸鬆散,轉而輕輕環住脖頸,像是在安撫一頭猛獸。
寂靜的環山公路一圈又一圈,碧綠樹木層層疊疊,月色下雪白的別墅如渡一層柔光,幾年前林斐離開時,房間里暴力砸成馬蜂窩,滿屋子珍貴的收藏品盡數毀滅,過了太久太久,他已經不太記得這裡發生過的喜怒哀樂。
傅施閱單手環著他的腰,將他整個人壓倒在沙發上,另只手匆忙扯著襯衫扣子,嚴絲合縫地吻著他,自始至終從未離開過,林斐眼角的紅暈像一抹綺麗顏料,望著頭頂錐形吊燈,嘴巴又痛又麻,整個人軟的像一攤泥。
傅施閱伸手從茶几櫃里,拎出一串不知道過沒過期的那玩意,包裝袋清晰的「滋啦」聲拉回幾分神智,林斐小腦袋瓜里胡思亂想,前前後後進門還不到五分鐘,他已經被弄的心潮澎湃,明天早上還能起得來床么?
想這些大煞風景,林斐雙手揪住傅施閱的領帶,大口喘著氣說:「輕點。」
傅施閱不受控制一般重重咬一口他的耳朵,沉著聲逼問他,「除我之外,和別人試過么?」
林斐仰著纖長白皙的脖頸,吊燈晃的眼花繚亂,任憑傅施閱又啃又咬,就是不回答這個問題,這事變成一場較量的鏖戰,傅施閱不間歇地吻著他,直至林斐呼困難,全線失控,不得不嗚嗚咽咽著回答,「沒有,沒有……」
得到心知肚明的回答,傅施閱這才作罷。
……
林斐很久沒有睡的那麼沉過,早上醒來迷迷瞪瞪,一時弄不清自己是睡過去,還是昏過去的,身體被清理的乾乾淨淨,他撐著手臂從空蕩蕩床上坐起來,望著天花板,靜靜待一陣。
食物香氣穿過門縫,香甜誘人心脾,他撂開長腿邁下床,光著腳走到寬敞衣帽間,透亮的鏡子里脖頸一連串紅痕,有的是咬出來,有的是吮出來,紅紫斑斕,像經受過酷刑一般慘不忍睹。
林斐倒吸一口氣,好了,今天不用去上班了,他拉開衣櫃,一眾襯衫里,挑件深灰的高領毛衣穿上,又拎出條黑色西褲,彎腰往腿上套,這個動作牽連某個地方,又酸又痛,他才從鏡中瞧見,大腿處烏青,掐出來的。
林斐心裡默默罵了幾分鐘驢玩意不是人,雙手繫上鬆鬆垮垮的褲子,走進大廳里,廚房靜悄悄,餐桌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餐,還有一壺新鮮出爐的手磨咖啡。
他隨手塞一口小籠包子,捧著咖啡杯,在別墅里漫無目的溜達一圈,走到書房門口,隱約聽到交談聲,推開門,率先瞧見古樸盤發的女人後腦勺,女人訝然回過頭,看著知性溫雅的面孔,林斐想起來這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戴醫生。
傅施閱的心理醫生。
戴醫生看到他的模樣,眼神古怪,欲言又止地收回目光。
傅施閱坐在診療椅上,上下端量他一遍,林斐這副被玩壞的樣子著實的招人喜愛,嘴角忍不住地上揚,「寶貝,吃過飯了么?」
林斐拉開書桌下椅子,坐下來,抱著手臂愛答不理,「你們說你們的,不用管我。」
傅施閱目光停在他身上,朝著戴醫生揚揚下顎,示意診療繼續。
戴醫生目不斜視,從病歷夾拿出一沓照片,從中隨機抽出一張,展示在傅施閱眼前,林斐離得遠,大概看得清,照片上血糊糊的小海豹屠殺場景,第一眼就令人反胃噁心,生理不適。
傅施閱挪開目光,盯著照片看一秒,不假思索地回答,「殘忍。」
戴醫生抽開照片,又是一張花團錦簇,三口之家其樂融融的享用午餐。
「溫暖。」傅施閱答道。
戴醫生再次抽開照片,戰火紛飛的中東城市,幼小孩子孤零零坐在滿是彈孔的房間,大眼睛茫然無措。
傅施閱遲疑一下,眉骨微挑,「同情。」
下一張又是正常人所謂的「溫暖」,兩種場景互相交替,林斐懶洋洋窩著,認認真真聽一會,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來,打斷這段冗長對話,兩個人齊刷刷看過來,他掏出手機,屏幕賀言寧三個字閃爍。
林斐輕頓,站起身向外走,「我接個電話。」
「誰的?」傅施閱不動聲色地問。
林斐思索一下,與賀言寧關係光明正大,沒必要瞞著傅施閱,「我學長。」
傅施閱咀嚼著學長兩個字,眼底濃郁的黑深邃幾分,溫柔地笑著,「我想請他吃頓飯道歉,一直沒機會,如果他約你,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林斐沒好氣地點頭,哪能不知道傅施閱打的什麼主意,防賀言寧和防狼一樣,有這個必要麼?
書房門關上一瞬,傅施閱銜在嘴角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修長的十指交疊抵在鼻尖,極具攻擊性的姿態,平神靜氣地問,「看這些照片有什麼意義?」
戴醫生措手不及,小心翼翼地道,「這是一種鑒別心理健康的方式,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的心理很健康。」
「我說謊你能分辨得出來?」傅施閱一改林斐在時的溫文爾雅,咄咄逼人地盯著戴醫生。
戴醫生很怵他這副陰晴不定的樣子,握著病歷夾雙手顫慄,「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你不能對我撒謊。」
傅施閱好笑般低下頭,開始反向治療,「心理健康最重要的表現之一是包容,容忍其他人與自己不同想法,我能包容你與我有不同想法,你能包容我看你手裡的照片毫無感覺么?」
戴醫生怔愣看著他,邏輯完美,無從反駁,險些又一次被眼前這個危險病人說服,她艱難地回答,「你這是心理不正常的表現。」
傅施閱輕輕搖頭,看向關閉的房門,淡定地道:「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是正常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