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總得給個有趣的結局。
夢裡鮮紅的血液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心裡湧上一股郁燥,顧辭念鋒利的眉心擰緊,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他朝周圍看了眼喊道:「星星?玉淮星?」
喊了兩聲沒有回應,他眉心染上不悅。
下床去到客廳,客廳漆黑一片,把燈打開時周圍才瞬間亮起來,可客廳空無一人。
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可是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煩躁的又打了幾個電話,電話那邊依舊是「嘟嘟嘟」聲,在系統播報聲響起時顧辭念蹙緊眉把電話掛了。
「玉淮星跑哪去了!」
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他去冰箱拿了灌冰飲喝了口,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走過去他接聽,語氣並不太好:「有事快說!」
電話里傳來顧辭旭震驚又焦急的聲音:「哥,我在警局看到了星星!」
「警局?」顧辭念眉心蹙得更緊了。
顧辭旭趕忙道:「對!我和朋友去金悅吃飯,剛好看到星星被帶到了警局!」
——
玉淮星從警局出來時已經很晚了,厚重的烏雲把天空遮住,只有夜晚亮起的燈光映照著。
他裹緊自己的衣服,頭有些昏沉,吸了吸鼻子他想,大概是要感冒了。
昨天穿的衣服並不厚,現在他的身體比起前世後幾年要單薄孱弱得多。
裹緊身上的大衣,他回頭看了眼警局,戴上口罩時眼睫微垂,嘴角淺淺勾起。
剛走兩步,玉淮星忽然被叫住。
回過頭對上顧辭念的臉他才記起他本來是回出租屋拿東西的,可因為金鳴的事他把顧辭念的事忘了。
「他碰你了?」顧辭念走過來忽然問。
玉淮星對上顧辭念漆黑的眼睛,半垂著長睫沒有講話。
做戲要做全套,只有他和金鳴知道剛才在出租屋裡真正發生了什麼,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把事情演得再真些。
「一點點。」玉淮星手攥著衣角,抬起眼時滿眼的慌張無措,下一秒他似乎像是害怕似的又垂下了眼睫,抿了抿唇解釋,「我、我反抗了,我還打傷了他!」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回去晚的……」他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指尖緊緊地攥著。
顧辭念眼裡閃過一抹戾氣,到停車場他把玉淮星塞進車裡。
玉淮星餘光瞄了眼顧辭念,瞧見他微蹙的眉心,轉過頭看著車窗外半垂眼睫輕笑了下,不禁在心裡暗嘲自己。
明明仔細看都能發現「溫柔」和顧辭念沒什麼關係,可以前的他從來未曾遇見過光,在黑暗裡受盡折磨自然會緊緊地抓住那一抹光。
可是……其實顧辭念從來都沒有把他當人看。
也是……玩具,也只配被說是「東西」,哪能被高傲的少爺當成人呢?
顧辭念有很強的領地意識,雖然只是玩具,可也不容別人觸碰,玉淮星知道這點,剛才故意那樣說的。
雖然他不確定顧辭念會怎麼做,可是不管怎麼樣,金鳴會受到他本該在前世就受到的懲罰。
回到顧辭念家,顧辭念把玉淮星推進浴室:「洗乾淨!」
玉淮星站在蓮蓬頭下,任由熱水在自己頭上淋浴下來,他手撐著在冰涼的牆壁上,輕聲低喃:「忘記買葯了,希望晚上不會發燒。」
每次感冒他都會發燒,這副身體他早已習慣了病痛,只是生病真的不好受,能避免的話他還是想避免。
在浴室里洗了很久,玉淮星的手因為泡水過多起了皺褶。
出了浴室,房間里他沒有看見顧辭念的身影,他想大概是去處理金鳴的事了吧。
這次他選擇報警不是不知道金鳴家裡的勢力,只是前世他知道錦城現任的領頭是個公事公辦的人,這一年剛好是那個領頭上任。
金鳴家有些小勢力,可是並不足以撼動錦城的權勢。
如果不是因為他預先知道這些,他也不會鋌而走險,畢竟他不會重蹈覆轍。
吹完頭髮他坐在窗台上,看著外面的燈火緩緩出神。
現在這一切還是很不真實,只是心裡隨著金鳴的報應似乎暢快了不少。
外面寒冷的狂風席捲著地上的塑料袋,在空中吹起又落下,又被捲起。
房間里開著暖氣,玉淮星把自己蜷縮在被子里,氣息虛弱又不穩。
在他洗完澡出來,顧辭念就一直沒有在房間。
他去了旁邊的客房睡,燈亮著,能看見他額頭上滲出的一層薄薄的冷汗。
艱難地睜開地睜開眼睛,他眼睛里籠著一層水霧,身體卻冷得厲害,一直在發抖。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滾燙的滲入,他嘆了口氣無奈笑了笑:「還是發燒了。」
吃力地從床上起來,昏沉的腦袋讓他坐起來時就得緩一下。
拖著乏力的身體他把身上的睡衣換下來,把從之前從家裡帶過來的衣服隨意套了一件然後穿上大衣出了門。
他記得顧辭念家附近有間24小時的藥店,雖然距離有些遠,但也只能去那裡買。
如果他早知道顧辭念後來會出去,他就該等多一會兒,等到顧辭念出去后買感冒藥和退燒藥備著。
現在是凌晨五點多,周圍的車輛甚少,好在他的運氣不算差,走了一段路后終於遇到了一輛車。
打車去了24小時藥店,他在自助機買了葯后在旁邊的售貨機隨意買了一瓶水,就著那瓶礦泉水把葯直接吞了。
坐在椅子上,身體無力地靠著椅背,周圍的風呼呼掠過,帶著冬日的狂暴與冰冷。
裹緊身上的衣服,他身體由於寒風輕輕地顫蔌著,緩了下他起身,剛走了兩步就被人叫住。
昏沉的頭腦聽得不太清晰,在他遲鈍的轉回頭時喊他的那抹身影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冬日的凌晨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路燈亮著,看上去朦朧又凄清。
借著路燈的光他逐漸看清眼前人的臉:「塗炎?」
「你怎麼在這?」塗炎身上穿著運動服,看起來是剛跑完步路過這裡。
「你臉色很不好,是不舒服嗎?」
玉淮星臉頰泛著一抹不自然的潮紅,漂亮的眼睛目光微微渙散,蒙著一層水霧,看著人時輕輕地煽動,能扇進人的心尖似的。
塗炎伸手探了下玉淮星的額頭,感受到他滾燙的溫度時瞬間頓住:「怎麼這麼燙?你發燒了?」
玉淮星後知後覺回過神,身體的昏沉讓他的大腦思考的速度也跟著遲緩下來。
「沒事,剛吃了葯。」
「燒得這麼厲害怎麼行,我帶你去醫院!」
玉淮星搖了搖頭:「沒關係,過會兒就退燒了。」
附近是有家醫院,只是醫院是顧家參股的,前世顧辭念父親知道他們的事時曾經給他甩過一張支票讓他滾。
顧父調查過他,自然知道他的身世和傳聞,況且他還是個男的,像是顧家這種家族這樣對他才是正常的。
那時候他只想待在顧辭念身邊,嘲諷和冷眼全都一一受下,只為了能待在自己生命的那束光身邊。
顧父冷笑:「也罷,不過一個玩具,我也不是容不下。辭念玩膩了自然會扔掉。」
這句話他一直記著,即使心裡一直在寬慰自己顧辭念不會是那樣的人,顧父只是為了逼他離開才故意那樣說的,可他心裡卻一直像是卡了一根刺。
顧父的那句話卡在他心臟最柔弱那個地方的深處,只要他一想起來心臟就會揪緊得厲害。
他受過那麼多欺凌與羞辱,這麼多年都挺過,可是顧父的那句話卻始終卡在他的心尖。
那句話就像是戳中了他的軟肋。
在無盡的黑暗裡見到光明,自然會追逐著光走。
他害怕卻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就像是故意逃避著自己心裡的恐懼一般。
當時顧辭念知道這件事也並沒有多說什麼,淡漠得像是根本不是什麼事,只是讓他別再見顧父,別的什麼話都沒說。
一開始他只以為對方是顧父顧辭念不好做才那樣的,可是之後他才知道顧辭念和家裡的關係很淡,甚至可以說是只連著一個姓。
如今看來,不過被顧父說對。
那時候的他只是顧辭念還覺得新鮮的玩具,怎麼可能會得到顧辭念所謂的關心。
顧辭念能虛情假意和他說幾句已經是看在新鮮勁還沒過的份上,後來玩膩了他這個玩具,不是在寒冬臘月讓他滾出家門了嗎?
微微擰眉,他並不想回憶起這些。
即使現在他重生了,可是以前的記憶卻依舊鮮活,一遍一遍地沖刷著他的腦海。
要是在醫院見到顧父只會勾起以前那些記憶,而那些記憶想起來,只會讓他感到噁心。
「不去醫院也行,可你現在必須得好好休息啊。」塗炎見玉淮星堅持,眼見他聽到醫院時眼底稍縱即逝的厭惡靜了幾秒說道,「這個時間點很難打車,我家在附近,你先去我那裡休息下吧。」
玉淮星剛要婉拒,就聽塗炎補充道:「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要是再吹風著涼了情況變嚴重就只能去醫院了。」
這一補充明顯讓玉淮星動搖,塗炎繼續順著剛才的話添了幾句。
「隨便坐,我給你倒點熱水。」
在塗炎家裡,塗炎倒了杯熱水遞給玉淮星,本想問他家人不在家嗎,可是想起那些謠言他又立馬止住了話頭。
玉淮星坐在沙發上道了謝,捧著水杯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水,看上去又軟又乖。
塗炎家屋裡暖和,玉淮星吃下的葯也逐漸發揮起作用,他額頭上滾燙的溫度逐漸降了下來。
等到他身體稍微好些,看了眼時間外面現在多了些車輛,玉淮星和塗炎又倒了一次謝。
塗炎問道:「你身體才好了一些,為什麼這麼著急趕回去?」
「有點事。」玉淮星簡單帶過。
離開塗炎家后玉淮星回了顧辭念家,他開門進去沒看到玄關上的鞋才慢慢鬆了口氣。
看來顧辭念還沒回來。
換了拖鞋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沙發上坐下,他乏力地靠在沙發背上,頭往後仰靠著。
他的呼吸沉重,呼氣吸氣都比之前要費力些,呼出來的氣息帶著滾燙,才退燒的身體被冷風吹過後還帶著冰涼。
緩緩閉上眼睛休息,等到稍微好受些他慢慢睜開,望向旁邊的落地窗,濃密的長睫輕微眨動,眼裡的情緒卻捉摸不透。
遊戲開始了就不能沒頭沒尾結束,總得給個有趣的結局不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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