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言出法隨

楊樹嶺山腰。

許文看著他眼前表功般的虎大，示意它回答。

「老爺，這是我岳父和青蛟王換的內丹。」

說著還向虎妞看了看，好像是讓她少說話。

「這是青蛟王的內丹吧？你岳父和它換的？」

「是啊！青蛟王當時可高興壞了，都笑了。」

許文聽著有點古怪，這內丹就是金丹，斷沒有換的說法，只有被搶的說法。

而且，內丹必須是主動吐出，想來過程並不美好。

「我拿著不會有問題吧？」世間有天條，又不是許文打的它，他並不怕那長角的青蛇找他麻煩。

但也是天條，他怕吃了這內丹，回頭人家找他要，他還不上。

畢竟黃羊的例子在前面，徇了私還還一刀，他這要是不問清楚就吃了，回頭公平點至少得還兩枚，他可還不起。

「不會，不會，老爺是誰，您可是文曲星下凡，青蛟王都恨不得巴結您呢？」

許文有點明白了，進士是一般，八品神職也一般，山水齋齋主也一般。可這三個組合起來就不一般了，話中他也聽出了點端倪。

「那青蛟王丟了內丹沒事吧？別讓他受了罪！」許文囑咐了一句。

他這裡總歸還是得去青蛟王那裡討個說法，要個名正言順。

如果關係太差，到時候，萬一這青蛟王死不鬆口，只叫冤枉，這內丹他怕是吃不得也用不得。

「沒事，沒事，反正那龍族名額滿了，他也上不去。這內丹留著也浪費，給點葯補補，再重新修回來就是了，又不是多大的事。」

虎大連連搖頭，一臉的鬱悶。

「小的就是內丹還沒成，要不也掏出來給老爺了。」

說著還連連遺憾。

「聽說虎鞭能壯陽，也不知怎麼個壯陽法，現在小的還有用，等小的死了，這個也給您留著！」

許文一傻。

這還沒上任呢？

你的忠心表的有點大，你這樣，我不提拔，我自己良心都過不去。

「都是以訛傳訛，你那個還是留著吧！老爺我用不到！」

說是這麼說，想卻不是這麼想。

有點可惜啊！

壯陽沒用，增點靈力還是可以的，不過下屬的物件……

也不好吃不是？

被拍的舒服了，許文問道。「老爺看你也是個會做事的，這山中生靈交給你，你能護好嗎？」

虎大立馬兩眼放光。

「能，小的一定能！」

許文也不再啰嗦，實在是他手底下空的職位太多，只要不是那實在不合適的，他都會封。

大不了以後發現不合適，再給削了。

先是點了點頭，然後許文對周邊人說道。

「好，你們去找兩塊青石來。」

妖風四散，土地和廖玉幾人也散了開來。不一時，幾人幾妖運來兩方青石，一大一小。

許文使了個法術一揮，青石上落下一大一小兩個石板，青石也變了大樣，變成一大一小兩隻老虎。

許文這時和倪玉示意了下。倪玉從懷中拿出兩方銅綻，許文接過後用手一撫，銅綻變成兩方一寸小印。

蹲下下身站在石板前，看了看也沒筆墨，直接運使法力在大點的石板上寫了個封字，取出自己大印蓋了上去。

回到庵前看了看，說了聲「生於土中，歸與土中！」

庵中略顯暗淡的黃羊像慢慢的，竟沉入了土中消失不見。

袖子一揮，邊上的兩方虎像飄入庵中，大的虎像在中間，左側黃羊右側母虎。

「稟天告地通世間！」

有三支大香從天邊而來，無火自燃，待到落入庵中，剛好只還剩有一截尾巴。

「虎大！上前聽封！」

虎大連忙趴在地上，做叩首狀。

「臣，永和！稟告天地上蒼，山中生靈虎大有勇毅，今日臣任命虎大為楊樹嶺山神，護山中生靈，不得懈怠！」

楊樹嶺山神是九品神祗，八品的許文可以授職。

當然，這神位靠山鎮土地那裡也可以授，沒授大概是因為這人間地界是他家的，總也有個權重權輕。

雖然可以封，但也是在要在城隍那裡報備的，畢竟要發俸祿。

說是發俸祿，端看自己經營，山水子神位，山脈每年上交四千貢賦，剩下收上來的就是俸祿。

而除了本山，共十山神十土地，每個貢賦多少不同。

看過賬本的他知道，平均兩百多，他這裡過一手，大概不到一千法錢。

但現在，他是虧的。

因為他的地界有九個職位是空缺的，收不到貢賦，也就是，每年他幾乎要倒貼一千五百法錢。

至於水脈，可能是因為地界小些，貢賦只有一千。

但水脈與山脈不同，主脈歸水神自有，自然浩大。

若支流少，那隻能山神自己貼補了。

他這裡只有兩條支脈，大的四百多，小的兩百多，剩下的三百多卻是要他自己出了，純虧。

也就說，如果他這個山水子不趕快把位子湊齊了，他每年要虧近一千九的法錢，摺合白銀一千七百兩。

至於封過神，再跟城隍那裡一樣，追討前面的虧空，不說屬下還不還的起，單說這麼做，許文都不敢做。

因為，這有本質的區別，那城隍畢竟只是一任，想的是任上，哪管後面洪水滔天。

而他屬下這些神位幾乎算是自家的，如果追討，對名聲大是不好。

山水齋都是個刻薄寡恩的，好人妖切莫去。

這名聲要是傳開了，未來他的子孫要罵死他。

這虧空，他只能捏著鼻子認。

但之後，絕不能有虧空。

想到這裡，許文的動作加快了，虎大也是激動的連忙大吼。

「虎大領命！」

有一虎魂從虎大身上飄到庵中雕像，邊上的一方銅印和大的石板也直奔雕像，最後融入消失不見。

虎像漸有靈動，有神光冒出，周圍有靈氣涌動，似乎開始受虎大節制，有一聲無聲的虎嘯傳入腦海。

一炷香后，有一帶有神光的虎魂從像中飄到虎大身上，虎大睜開眼，三叩九拜后睜開眼，他已成神。

然後他也以葫蘆畫瓢封了虎妞做從九品山神。

兩虎又各吐出兩個倀鬼出來，沒想到這虎大做足了準備，從神和親兵都備齊了。

廖玉三女一看到倀鬼都是臉色一變，就想呵斥，她們乃是人類出身，看到倀鬼就知有人被吃，自然不快。

不過她們還沒發作，就已被察言觀色的虎大連忙跪下打斷了。

「老爺，三位夫人，這倀鬼是岳父所贈，非是我等亂殺無辜！」

三女的臉色好點了。

許文一愣，隨即才想起，倀鬼是是人死而成，是老虎的伴生鬼。

雖說愣了下，但許文是兩世為人，前塵之時，也知人與獸並不太多不同，人吃獸、獸吃人本就是天理。

人獸埋地，曾未有不生蛆蟲。

他如今有這兩個身份，自然不好拿捏，免不了慢了些。

以人來說，他是儒門弟子，除了天地，當視一切仙佛妖魔為妖邪，斷不能因為自己修了仙，就視仙人為正。

否則，就是品性有缺，那妖邪等也都會笑話他。

這以神來說，他有威力，自當視凡間生靈為蟲，斷不能因為是人出身，就有私。

否則，除了人，其他贏鱗毛羽昆哪個不罵他。

兩個身份自有衝突之處，這才是他看到倀鬼後知後覺的緣由，而倪玉幾人可能是還未有神的心思，所以才發火。

這事許文並未有不快，人都吃人，怎麼能讓獸不吃，只要不是當著他的面吃，事後他也不會去追究。

看著虎大送的禮，還有他懂得人情很是識趣，許文覺得安一下他的心為好，收收人心。

「你等今日既以成神，————」

說道這裡，他竟然感覺口微微有些澀，越張口越甚，好像有一股冥冥的力量在阻止他。

好像一說出來就定了命運，決了生死。

又好像保護他不要說出來，說出來后就綁了身，綁了命，綁了一切。

虎妞這時候好像感應到什麼，也連忙跪在身前，就連那黃羊也慢慢跪在了身前，五體投地。

不止於獸，那土地和倪玉等人鬼也是一個個的屏聲靜氣，周圍的蟲鳥都好像不見了，周圍都安靜了。

這一刻整座山都在安靜。

就像一切生命，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了聲音，沒了一切。

只為能靜靜的，毫不打擾的等到那句話。

好像那句話比生命還重要，一切一切的追求就是為了那句話。

深呼一口氣，許文看著面前跪著的兩隻老虎和一隻黃羊，不知道為什麼他要說的那句話，對周圍有那麼大的反應。

因為他也感覺到了，太安靜了，就像虛無，一切都不存在，一切都是為了不打擾到他。

再看了看幾眼，許文神情嚴肅堅定的繼續說道。

「前塵盡皆消過，罪孽一體拔除！」

嘣——啪——嘣——啪——

無數的斷裂聲響起，冥冥之中有無數線條斷裂，這聲音不在耳畔，只存心底，聽了會有大歡喜。

「恪盡職守，如有違背，天誅地滅，不可入輪迴！」

嗤——嗤——嗤——

冥冥中好像有三條細線鏈接到身上，許文頓有感悟。

這是損了自身功德氣運，去幫助幾獸斬斷前世今生的無數因果，而且自身也與他們結下了大因果。

因果說是虛無縹緲，但許文也有理會，吃黃羊的那富戶若是虎大，這一遭就是讓它免了那一刀。

這如同與天地有私，那天地哪會喜歡他，自然損了他的氣運功德。

這因果之大，都能被一介小毛神的他感應到。

若是這三獸未來犯了孽，他這裡一定會被牽連，行了善他這裡也一定有功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許文知道他這是無知犯得錯，怪不得天地都要保護。

這三獸看樣子以後他得嚴加教導了，萬不能讓它們像西遊記里似的出去搞破壞，給他和它們找死。

三獸這個時候又是連連叩頭，磕了千把個，直到許文叫停幾十次他們才停下來。

這時候虎大站起身，來到許文面前趴下，扭頭示意了下。

「老爺，請上！」

「你是讓我騎你！」許文詫異。

「能載老爺是小的福氣，請老爺上來！」

許文看著虎大這麼三請四奏的，他又沒騎過老虎，心裡痒痒的，他就忍不住抬腿垮了上去。

「吼——」

一聲虎吼，虎大站了起來帶著一群人往山頂而去。

騎在虎背上慢悠悠的向前，許文總感覺有點不對。

騎自己下屬，不太好。

這種感覺有點不好，而且他的下身還有點硌的慌。

還有一樣，他也是和山水居士一樣喜歡白色的，帶顏色的，他總感覺不搭他的丰神俊朗。

一行人和獸行進的過程中，黃羊慢慢的跑到前來，在它的帶領下眾人一一觀看了山峰各處。

各種靈藥，奇花，寶石，最後漸漸地到達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