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三刻雨歇

第49章 三刻雨歇

雙田河西岸,一行人凌空踏近。

看著近在咫尺的靠山鎮,領頭的德清大吼一聲。

「諸位,地頭到了!」

不再需要多言,原是分散在周圍的修行人,一個個都神情興奮。

沒有號子,一行修行人分了前中后三班,前班十六人舉著官牌各種儀仗,

首先是那凈道鞭,無人處也噼啪亂響。

再是那藍綢所制開道旗,后又是遮雨傘、擋陽扇。

肅靜在左,迴避為右。

又大賢,再大德。

金字沖虛大夫,進士牌。

二槊乃是牛皮纏繞。

雙棍為紅銅所包。

再配兩方小綠旗。

又司獄司理二藍帥旗。

藍旗後為中班,十六人大輦,紅漆麗無華,穩行如平地,又八人扶輦。

中班之後,后班八人皆拿殺威棒,一派肅殺。

這般儀仗真真是威風至極,若論儀仗,也不過府縣。

但那大輦,因人數之故卻殊為不凡,比那一州之牧的巡撫八抬大轎,來的還要威風凜然。

一群人冒雨在前行,入了靠山鎮,也是呼喝了起來。

「天汶道府出行!迴避!」

雨天出行,無人道上凈道鞭,無人道上吼連天。

這般稀奇,靠山鎮聞所未聞。

家家戶戶趴在門后瞪大了眼。

「這是……縣令大老爺來靠山鎮了?」

「這是皇帝老子巡遊來了?」

「這架勢怎麼也得是個王爺!」

「怕不是我們這裡出了個仙人,皇帝拜仙來了!」

「難道是雨水太大,皇帝派欽差大臣來鎮水?」

「天天下雨,難道此地有龍,有龍脈?」

「不過那龍架上怎麼是空的?」

「天子竟然不在龍輦上?」

「難道是……微服出巡?」

「接駕來了!」

這一刻,靠山鎮轟動了,隊伍過了后。

有傘的連忙打了傘,沒傘的淋著雨,一體的盡皆衝出房門,尾隨隊伍。

那般做派,都是要瞧個熱鬧。

「李秀才,你說是不是皇帝老子來了?」

「嗤!無知,不是!皇帝用黃的,這裡一個沒有,看架勢可能是個巡撫吧!」

「巡撫官大不大?比皇帝小了多少?」

「這個……皇帝是極品,一品是宰相,巡撫是二三品!」

「那也不小了呺?」

「這個肯定是不小的,不如說……大的沒邊了!」

「李秀才,我聽你說這是巡撫!你說巡撫那樣的神仙,他來我們這裡幹啥?是不是這裡出了龍脈,他要據為己有!」

「這個……還真有可能!」

「他要造反,當皇帝?」

「那我們這,就是龍興之地!」

「皇帝鎮!」

「不過皇帝怎麼不在轎子上?」

「這轎子也沒蓋頭,是不是躲雨去了?」

「應該是,要不就是一個人找龍脈去了!」

「你說我們要是也去找……」

「你九族都要死!」

「我不找了!」

噼啪,過了條街道,隊伍緩緩的停下了。

無論是隊伍中人,還是隊伍后的人,盡皆一靜。

人群前,軟輦前,一個少年站立雨中,雖天湯凈身,也卓爾不凡。

「大人,還請移駕,此處不宜開堂!」

人群看不到的所在,靠山鎮土地身子軟了,這般儀仗絕對是府。

腦海中,最近有一個辭彙,一句話。

大賢德沖虛大夫,治事天汶道府。

「嗯!此處土地廟何在,就在那裡開堂吧!」

說完許文緩緩的走向了軟輦,那濕漉漉的軟輦,卻讓他無比火熱,那是他期待了許久的一點興趣。

「喏!」

一聲應諾,軟輦抬了起來,緩緩轉向靠山鎮正南。

隊伍行進,人流拜伏,許文卻是閉上了眼,感應著拍打皮膚的雨水。

清喝之聲響起,傳遍四方。

「若天有意,賜我三刻雨歇!」

心靈暢想,似是感應,許文似乎聽到虛幻聲。

叮咚——

既然您說了——

我等馬上給您安排!

許文內心笑了笑,我真是瘋了,竟然能想出這樣的事。這神仙又非我家的,怎會求一求就靈驗。

「土地廟到了!」

「雨也停了!」

「這巡撫,真不愧地上神仙,讓雨停,雨就停!」

軟輦落了地,自然要入紅塵。

許文緩緩的下了軟輦,抬起頭,天上烏雲密布,卻無一絲雨水,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為他應了驗。

靠山鎮土地廟,一鎮之廟,自然大不了,也小不了。

一丈之高,又一丈之寬,內中也是一丈之深。

土地廟有一土地公,大略是大尚某朝進士,名諱吳思。

極快的,眾衙役拆了軟輦,做了椅,又是合力抬入土地廟。

看著放在土地廟中間的軟椅,許文站立不動。

這一番舉動,自然引人注意。

左思右想,雲丹子大罵道。

「爾等怎如此愚鈍,一方小神,也配窺望大人項背,還不給我轉過頭去!」

一聲斷喝,土地廟之內,有微風。

仙家之人看到,土地廟之內所有小鬼盡皆轉過頭去。

但這聲斷喝不是針對他們,衙役們靈醒的連忙沖入土地廟,把土地神像轉過了頭。

這番氣派真是鎮住了靠山鎮的人,真不愧巡撫大官,所座之地,神祗不可以望。

這人,怕是更望不得。

「本府乃道府,閑雜人等避十丈!」

只是一聲清喝,無須人趕,靠山鎮的人都退了十丈有餘。

「吳思,我且問你!你徇私枉法,怠慢職守,抗拒上官,你可認罪!」

小小的土地廟,吳思跪在廟門口,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做,今番與他是大難。

欲加之罪,怎能多詞。

除了一個抗拒上官,可以爭辯,其他兩條,他辨不了。

徇私枉法,他自然有做,他生在這個鎮,這裡有子孫,他不可能大公無私。

怠慢職守,他更辨不了,他是被抓了個正著。

靠山鎮鎮子的人口不過區區一兩千,這一年也死不到四十人,十來天一個人,說公務繁忙斷不可能。

鎮子轉一圈不過半刻,而他卻遲了整整一個時辰,十六倍的差距,說路途遙遠更是扯淡。

「大賢德,我……」

「你認罪伏法,我可輕些,再是辯駁,我可要再治你……」

「大賢德!我認罪,還請……」

「你認罪就好,切莫多言,本府所判,你若冤屈,可以地府申冤!」

許文說到這裡,不再與那吳思說話,瞥了瞥四周,朗聲道。

「若要殺神,當如何?」

一聲話語,宛如驚雷,震了道府所有衙役。

好在普行提前就有準備,大聲道。

「自然要先伐了他神廟!」

許文點點頭,又問道。

「要想伐神廟,又當如何?」

這一次所有衙役都反應了過來,神情激動,齊齊大吼道。

「要想伐神廟,必要朝廷法令,定其為淫祭邪祠!」

許文點點頭,伸出右手。

「取我文寶來!」

雲丹子激動的從背後取出紙筆,那是他剛剛準備好的,畢竟剛剛慢了普行一拍,現在不能再慢了。

而且,這一次他終於要見到大事了。

殺神。

凡神,必是天庭所封,除了不怕死的,沒幾個敢為難。

但,如今他要見到師叔殺神了。

這真是讓他激動,也讓他害怕,總怕師叔護不住他。

但五十中死兩個,好像概率不大。

接過紙筆,許文的手有些顫抖,不是激動,是微微的害怕。

仙家世界,他要為難一個神了。

但他要顯威,仙神中總要有一個,只能說,這靠山鎮土地時運不濟,落到了他手上。

拿著筆,許文緩緩的書寫了起來。

「蓋天下祭祀,只重於德。生養萬民,天地之恩,教化萬邦,聖人之行,宗家法祖,賢惠之人。

淺望祠壇,勞民傷財,深深不可以觀。

行為舉止,端為怪異,教化不可以大行。

皆因此祠,非正祠。

令,天汶道府各部屬,絕祀廢典,不可遷延。」

緩緩的放下筆,許文仔細的看了一遍,蓋了印后,突然發現,少了點權威。

再是看,才發現那是萬民之願,沒有了那個,未來總有反覆。

「德清!你拿了此令,找百民畫押,再依令行事!」

德清連忙上前,看了一眼絕祠令,激動的拿起來跑向了人群。

門外的百姓遠遠的站著,只看到那巡撫大官在廟中寫寫畫畫,也不知幹些什麼,絲毫不知這大官有事找他們。

德清看到一書生,寒酸模樣,想必是個怨神的,連忙跑上前去。

「兄弟,瞧你也是個讀書人,來來來,畫個押!」

孫秀才仔細看了眼公文,與自己關係不大,也沒看明白,頓時就興奮拿起筆,書寫起名字。

同時,期待的問道。

「公差,你,你怎找我畫押?可是大官瞧我順眼?」

德清無語了,他一百歲的閱歷,想了想才明白,為什麼這人這麼爽快,感情以為被大官看中了。

不過,這後面還有百姓要畫押,他也不好打擊那人,只能點點頭。

孫秀才頓時興奮了。

「公差,可還有讓我幫襯的?」

「可否讓老百姓排排隊,一起來畫押,按指模?」

「自然,自然!」

孫秀才連忙答應,趕緊拉著周圍羨慕他好運道的人排隊。

一個,十個,六十九個。

突然,一個識文的人小聲詢問道。

「公差,這怎麼是絕祠……」

德清的心早就提了起來,這個時候放心了,終於遇到一個反對的了,否則,他總擔心有意外。

「怎麼?前面幾十個老百姓都同意,就你一個反對,你是不是包藏禍心了?」

德清怒眼圓瞪。

「說!」

「這……」

那人內心怒罵,前面幾十個老百姓不認識字,但他在德清的逼視下,不敢多說。

「我想說的是堅決同意!」

「好,既然你堅決同意,又認識字,你再簽個名,穩妥些!」

「我……」

那人內心,萬般唾罵。

「好,我的字寫的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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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世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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