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救不救
微微的細雨下,許文在冒雨看風景。
雲丹子緩緩的走了上來,輕聲道。
「大人,吾等看護不力,罪人武工,歿了!」
「爾等怎如此怠慢職守?」
許文平靜的詢問了一聲,輕聲道。
「盡皆罰銀一兩,以儆效尤!」
「是!」
雲丹子此刻內心也罵了許文一句。
師叔真是夠無恥的,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竟然還罰銀子!
「此次審案有功,衙役們都辛苦了,盡賞三兩銀子!」
許文微微心痛,三兩銀子不少了,他這裡要倒貼一百兩呢!
很多了,要不是太少,怕打擊積極性,許文本想賞一兩的。
雲丹子無語,師叔太小氣了吧,二兩銀子,也就他三天飯錢。
眼看許文半天不動,雲丹子詢問道。
「師叔,您不轉頭看看,驗一驗正身?」
許文瞬間紅了臉,死人他可不敢看,也不想看。
「算了,人都死了,還驗什麼?」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看一看武工可還留有身家,有,就賠了劉家。沒有,也是本官之過,讓戶房,賠了百兩!」
「大人,戶房,還沒有呢!」
「你就不能先貼了?回頭,你找廖冰要!」
「哦!」
「那什麼,讓劉家人看看屍體也就是了,切莫要讓他們毀了屍體。人死為大,送往山田縣,讓他們處置!」
「是!」
「魂拘來了嗎?」
「拘來了!」
「嗯,這裡靠山鎮地界,不歸我們,你送與山田城隍!」
想了想,許文又道。
「就說罪人戴罪立功,生前還了身死,那淫邪之罪,就判他九世為女,也算還了!」
一聽九世為女,雲丹子傻了。
「大人,這是不是太重了,萬一他世世皆醜陋不堪,怕是十萬年也還不清的!」
「至少他是人,還不好嗎?」
雲丹子無話可說了,只能悲哀的看著遠處的武工靈魂。
這九世為女,可不是九世,而是要有九世承受差不多的罪過才算。
若是運氣不好,一萬年都不一定能還一世,更何況九世。
雖說比畜生道好,可一個男魂做女人,這生生世世的糾纏,這魂怕是以後就是女魂了。
畢竟,地府可不會為了個小鬼去查幾百世前的性別,不可能。
這一點這對男性來說,極其的不友好。
沒有男人想做女人,當然,也沒有女人想做男人。
雖然如此,這也比畜生道好一些,許文這般判罰,也算信守承諾。
「事已了結,那絕祠令,你們按令處置即可,我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哪怕是走路,許文心情也是正好。
顯威第一威他本以為是個正八品小神,如今卻是自己人,他覺得剛剛好。
殺外人他覺得怎麼說也得是個七品元嬰那一級才行,否則,失了身份。
但殺自己人,那卻無所謂了,無論大小,府里的人一定都會安生些。
至於殺人的後遺症,他卻是絲毫未有。
因為他根本沒有看到死人的場面,自然心裡沒有太大感觸。
同時,他也下定決心,多找些部屬,以後他絕不動手,讓那死人污了他的眼。
傍晚,雖有細雨,也是紅霞遍布西天。
鐺—鐺—鐺——
三聲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正在看天的許文,敲門的是倪玉。
「老爺,山下傳來消息,水田縣衙有公務找老爺您!」
「公務?可有說是何事?」
「聽說是栽樹嶺的批文到了,另一個是,水田縣遭了些災,縣令要找您商量!」
「好,我知道了!」
許文應了聲。
天色已經微黑,這個時間點本不應該再出去,可他心急批文,另一個災情也需要了解下。
趁著夜黑,又有風雨,不怕被凡人看到,許文整理了番,駕霧往水田縣而去。
行空三丈,又走一片水澤,望不到盡頭。
田地道路等所有的土地都被淹沒,許文下去查看了番,水深一尺。好在臨近秋收,今年收成雖有損失,但應該不大。
行不過十幾里地,在離縣城還有十里地的地方,許文看到了一個奇異之景。
一片汪澤中,有一個界碑,浮出水面一尺,周邊有凸起。
這圓柱上有十幾隻田鼠,環繞一圈,抱著圓柱躲避水災。大部分呈黑色,也有棕色,最頂上趴著一隻白色的大田鼠,好似鼠王。
「道友路過,真是大善,可否救我等一救!」
許是發現了許文路過,圓柱頂的大白鼠,竟然口吐人言,向許文求救。
聽到求救聲,許文一愣,這老鼠竟是妖怪一類。他雖是仙家神祗,卻也信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使了控水神通落到水面上,許文打量了這些田鼠一番,其他的都是普通獸類,也沒啥看頭。
但中間的大白鼠卻很是不凡,皮毛油亮,有靈光閃現。身長竟有一尺,整體堪比狸貓,好大一隻田鼠。
「妖友原來是神祗,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許文仔細觀看,大白鼠身上竟有神光,只不知是幾品,連忙問道。
大白鼠回道。
「小神鼠興!乃瘟部豐州司七品吏員!」
「原來是鼠道友,在下這廂有禮了!」
許文聽到對方介紹,連忙行了一禮。
「道友客氣!」
許文好奇的詢問道。
「在下初入修行,道友既是神祗,為何還要我相救?我觀道友法力不淺,不知道友七品吏員可是七品神職?」
「道友不知,我瘟部吏員自然也是以品論神!」
許文聽的一驚,這老鼠竟然比他官還大。
不等許文詢問,鼠興繼續道。
「只因瘟部職司,神仙才可騰瘟霧,大仙才能駕雲!此次大雨,小神一行奉上命,非公事不可接觸人獸,已渡水行了五日,實在苦累不堪!」
「原來如此!」
許文恍然大悟,對方無法騰雲駕霧,想來無水的地界都去不了,只能全憑體力。
如今這落腳之地,也快被淹沒,所以才呼救。
「小神這裡呼救於道友,也是雨期將過,當行公事,此乃天命!」
許文疑惑的問道。
「天命?不知道友這次是何公事?」
鼠興朗聲肅然回道。
「道友問起,小神自然知無不言。我瘟部乃天庭八部之一,主掌發瘟等事。上官有令,雨歇五日發瘟!」
「本府可救道友,只不知如何救?」
許文問著辦法,成了精的妖怪,神祗救了也就罷了。
普通動物人卻不可隨便救,如今正是天災之時,不知這些田鼠天命,救了恐有傷天意。
「我這些同族乃是瘟源,道友若救我等,山田縣合該死三千九百五十二人,並獸禽兩千零八!」
嘶!
救一些老鼠,要死近四千人,兩千的獸類,這讓許文如何敢救,剛想回話。
「道友既然出現在我等面前,乃是代天行事,道友救了我等,有益天地。自然有功德,卻也有些孽力!」
「不救呢?」
許文想問一問不救,又是何等後果。
「道友不救,也是代天行事,自然也有功德孽力!」
聽得鼠興的話,無論救不救都有功德孽力,可許文總感覺有些不對。
他是霉運纏身,遇到這種事。
既然救也有功德孽力,不救也有,為了幾千生靈的生命,這選擇還不容易做么?
「既然都有功德孽力,不知哪種功德大?哪種孽力大?」
鼠興看到許文問的仔細,也不敢胡攪蠻纏。
畢竟這種事情,它若不仔細回答,最後害的是它自己,所以它直接回道。
「當然是,救我等,功德大,不救我等,孽力大!」
許文聽到鼠興的話語,愣住了。
救少殺多功德大,殺少救多孽力大,這是什麼道理。
「不知,這功德孽力,是怎麼說法!」
「道友若救我等!雖說害了數千生靈,可我等發瘟,也是挑些惡氣多的地方,行瘟也有個選擇,會挑些死亡不重的疫病!雖有良善無辜喪命,可惡毒之輩死的更多些!」
鼠興轉過身子又期待的說道。
「道友若是不救我等,我等必得超脫,這是功德。不過我等身死之地,必定發瘟,此量不可估。」
許文無語,只聽鼠興又道。
「若是山田縣無劫,也許一個生靈都不會染瘟。若是有劫,多種疫病齊發,也許滿城死絕也說不定!」
天大的難題擺在面前,讓許文選擇,他只有兩個選擇,救或不救,沒有第三個選擇。
許文現在自殺的心都有了,可自殺也解決不了事情,自殺就代表不救。
許文自責,他為什麼走這條路,他為什麼下來查看,為什麼要刨根問底,無知才是好事情。
「如果你是我,你救不救?」
許文沒辦法,只能把問題又丟給大白鼠,他想先聽一聽鼠興的意見。
「道友,這應該是你的事情,救與不救全看你啊!小神這裡如何敢亂插嘴!」
鼠興心裡罵開了,這個書生太壞,他無論怎麼說,最後都得擔一些對方的功德孽力。
想到這,鼠興不再說話,直盯盯的盯著許文,等他做決定。
一人一鼠就在沉默中互相看著對方。
許文看鼠興不再說話,實在沒辦法,他只能逼一逼對方了。
「道友,你不回話,是不是你的意思是不救,等著你慢慢死,然後超脫?不過我這裡,還沒決定救不救,你可不能提前死啊!」
聽到鼠興的話,許文心中有了個猜想。
瘟疫是必發的,大雨之後很有可能有瘟疫是常識。
人獸身上都有疫病,水災死後,隨著身死,疫病極易擴散,最後成瘟疫。
這些田鼠與其說是瘟源,不如說他們是專門控制瘟疫死亡數量的,沒有它們很多未知的疫病可能會爆發。
救了,這瘟部小神會控制數量,死的是固定數量,不救就沒人控制數量,死的是隨機數量。
鼠興瘋了,怒吼道:「你們人類太壞了!心眼怎麼那麼多!忒壞了無恥之輩連獸都不如……」
一刻鐘后,鼠興罵累了,焉巴的說道。
「救吧!」
接著鼠興又怒吼一聲道。
「難道我想死都死不成嗎?這是個什麼世道?作為田鼠一族,我太難了!」
「道友,我決定救你們,你們看我應該怎麼救你們?這周圍都是水,也沒個東西!」
「你直接過來,它們鑽你衣服里就可以了,至於我,趴你頭頂,沒問題吧!」
「鑽我衣服了?」
許文臉色發苦,他有些怕老鼠,哪怕成神了,這個毛病也不好改。
尤其想到毛茸茸的老鼠,在身邊竄來竄去,他就起了雞皮疙瘩。
「別廢話了,快來,大爺我趴累了!」
鼠興這時候完全露出了本性,連小神也不自稱了,直接變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