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西台頂

前往山頂的路上。

女孩們與蛇陷入了僵持。

「你這長蟲，你不說地方，萬一是誆騙我們的怎麼辦？蛇最滑溜了！」

「你這小女子，本府正人君子，怎會誆騙你，反倒是你們，我怎知你們不是誆騙我？萬一我說了地方，你們還要吃我怎麼辦？」

也許是話語所激，紅衣女孩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

「我們保證，你說了地方我們不吃你！」

這保證不吃他的話一出口，許文瞬間鎮定了些，他決定信這些女孩。

仙家世界，就算誆騙了他，也只能說自己時運不濟，活該。

「你能代替她們保證嗎？」

不待女孩說話，黑霧升騰，遠方有一嬌弱話語傳來。

「大人也別逗趣了，她們可是乾淨的很……」

不等許文震驚對方大法力，能隔千百丈傳信，那話又說了。

「你們幾個小妮子，那是一方神祗，非你們能為難，請過來！」

「娘！這真是神祗？一條蛇神？」

「娘都說了，應該是的！」

「帶過去吧！」

「娘說請！」

「怎麼請？」

「提過去吧！」

許文很想提醒怎麼才是請，可他摸不清路數，只能被提著請了。

被提著，許文也無法仔細觀看環境，只感覺這裡絕不是西太頂，他的神職感應微弱到幾乎不見了，那感覺比他到水田縣強烈十幾倍。

過了片刻，在提請的情況下，許文到了一處樓閣，處山頂。

樓閣一棟，三層紅漆木質配青苔瓦，牆壁黃色有斑駁，又有萬字元剝落。

許文點點頭感慨。

哎，這樓挺破，看樣子這人家不太富裕！

啪！

許文死蛇般被扔在了地上。

用力的扭動著，許文費了半天勁才移動三尺。

「你這長蟲，我沒用力啊！你怎麼要死的樣？」

「哎！」

許文嘆了口氣沒說話，說話對他來說太累。

咚咚咚！

緩緩的樓上傳來下樓聲。

費力的抬起頭。

黑色裹腳羅襪，白色纏腿綾綢，身披貴紫緞，頭戴青絲絨，再上又配一朵黑雲紗。

那人白玉盤子臉，妖嬈青紫唇，黑白分明眼，又有額間一點紅。

許文內心感慨，這夫人竟把大半身家帶在了身上，住房一點不上心。

「你是那個太山頂的神？人間的官？」

聽著耳邊柔弱的話，許文有氣無力。

「是！」

「你怎這般模樣？我聽你說瘟疫，你這好歹是個八品神，盡然被瘟疫染了！」

「哎！遇到了倒霉的七品瘟神！」

許文嘆了口氣，不想多說，說話累。

「那你這倒夠慘的，怕是要修養幾天了！」

那夫人點了點頭，有些同情。

許文虛弱又后怕。

「能不死就好了，不敢想其他，可否借貴寶地，避避……」

夫人道。

「門外可以！」

許文感受了身體狀況，為難道。

「能在走廊下給我床被子嗎？有點冷！」

「你倒不客氣！」

「再客氣我就死了，還不想死呢！」

夫人聽許文的話，笑了笑。

「你這說的，感覺你死不了！」

「你可別感覺，不準，能商量一下，別再說話可以嗎？感覺跟你說話累，累的現在都恨不得立馬睡一覺！」

夫人詫異了，沒想到許文竟然累的要睡覺。

「你這病狀……這麼差？」

「夫人，求你了，現在就想睡覺，啥都不想！」

「這……」

夫人剛想說話，許文用力的打斷，說了一句話。

「夫人，小生是內心極樂意與你說話的，可我撐不住了……」

啪嘰——

一聲輕響，一條金蟒死了一般摔倒了地上。

「娘，聞一聞感覺熟透了！」

「別想著吃，他不是跟你們說一品紅嗎？你們把它養好了，回頭讓它給你們找！」

「娘，你知道什麼是一品紅嗎？」

「這我不知道，不過名字大氣，應該是好吃的！」

「一品紅，比龍肝鳳髓還好吃，娘，你說那得是個什麼滋味？」

「這我哪知道，只知道這條長蟲，跟腳深厚。文曲為他說法，普賢為他下界，少說也是個天上二品上仙，瑤池那裡可能也有個位子。一品紅可能是那裡品的，應該比不上蟠桃！」

「娘，你別說了，你說的我都更餓了，快做飯吧！」

「哎，你們這一個個的，我的身家，可全部被你們吃了個精光！」

「我們吃的不多……」

「可你們已經吃了一百五十年！」

……

冷風呼嘯，八月的天不應該如此冷，可許文卻感覺很冷。

清清羅錦被，柔塌盡檀香，香湯盆中，許文正盤著一個蛇陣。

這般真是失了身份，竟然真的把我放在了門廊下！

目下看是個異寵，怕是被人散養的！

竟也不說，給把火烤烤！

外面太冷，許文也沒辦法出去，只能蛇頭趴在澡盆沿上，往外觀瞧。

此處山頂，樓閣陽面可以看個通透。

連綿群山，不知遠了幾許，只知此山之南，未有比它高的。

地上有青黃草，枯榮雜陳。

抬起頭，許文盤算著時辰。

紅色的太陽，偏東，光芒遮不住一輪白月。

現在竟是早午？

辰時？

睡了一天嗎？

渾身酸軟，許文也沒了修鍊的心思，太累了。

緩緩的合上眼瞼，許文動了動身體，他習慣長著睡，盤著睡很不自在。

「嘿，長蟲，你醒了嗎？」

耳邊有話語，回禮本是應當，可身子不適，也是緣由，許文不回答。

「我們剛剛看到你動了！」

許文無奈道。

「若是平常，再是鬧騰，我也能清凈。可現在不成，身子不爽，感覺說個話，會死！」

「聽我娘說，你是天上二品上仙，是也不是？」

許文無語，這到底是怎麼個盛傳？如何他已是二品了？謠言真是害人！

「我要是二品，還會落到這般田地？」

「可你說的一品紅，比龍肝鳳髓還好吃，你不是瑤台上吃的，你在哪裡吃的？」

許文不知這些妖怪是怎麼想的，好不好吃都看舌頭，若是去了延年益壽功效，龍肝鳳髓還真不一定比人間珍饈來的美味。

「山田縣一品樓！」

「這一品樓是仙家勝地？我等能進嗎？」

「有錢就能進！」

「那挺難呺！」

「不簡單！」

「你有錢嗎？」

「有是有，你們這次與我有恩惠，回頭我請你們吃！」

「我要吃兩個！」

「可以！」

「你這長蟲倒是個好蛇神！」

「……」

「你怎麼不說話！」

「我都說請你們吃了，這我們就恩怨兩消，你們讓我休息會行嗎？」

「你是要死了嗎！可別，你還沒請我們呢！」

「……」

「睡著了！」

……

再是睜眼，許文精神了些。

抬起頭，一眼望去，紅橙黃綠青藍紫黑白。

「你們瞅了我多久？」

「從你睡了！」

「中間離開過嗎？」

「那沒有！」

「你們瞅了我一天？」

「嗯嗯，怕你死了，沒人請我們吃一品紅，又想你死了，我們可以吃頓好的！」

許文臉色一僵，這話說的真實在。

「你們還真是傻，我死不死的，你們也做不了主，瞅了也沒用，只能幹眼饞！」

幽幽神思，許文道。

「與你們也說不清楚的，可否讓我見一見你們娘！」

「請你去，還是提著去？」

「抱著去！」

嘶！

許文打了個冷戰，這外面的風還真是冷。

「你們這裡是什麼地界？怎麼天如此冷？」

「西台頂！」

許文愣住了，這裡竟然是西太頂？那現在八月天？怎麼會讓我寒顫？

神職竟然反應微弱！

……

進了靜室，香湯盆放在了座椅上。

四處打量，許文無語。

近處，白梨青花椅有些黑舊，無漆橡木桌，刀印深深，應是一大案板。

桌上黃銅燭台已是泛青，桌中間有一疊碗盤，缺口甚多。

再是打量遠處，門窗皆是楊木，未有窗紙，全是木頭雜亂釘死。

頭頂房梁，皆是粗木，上鋪白木，一體的盡皆腐朽，再呆些年歲怕是要掉下來了。

房間有裝飾，那蛛網遍布，真是敗家風景。

「咳咳！」

許文這般咳嗽，不是因為病體，全是話前提醒。

「你們家不富裕呺！」

許文的話盡量親切，就怕人家誤會他嫌棄。

但這也不是誤會，他的心中有嫌棄，但不能表現。

一群敗家娘們！

十來個人也不說收拾收拾！

好歹仙家人，用不起好木可以，但不能用爛木啊！

這比妖還不如……

哎，真是妖怪，自家如此破敗，也能忍受！

房中蛛網也太顯眼了吧！

這般臟，真不愧是妖，也能安心住下！

看衣服挺乾淨的啊！

難道唯一的乾淨就用在了身上？

不等許文再觀察，腳步聲響起。

「不知大賢德找我，有何事？」

一聲大賢德，許文瞬間精神了些，叫了大賢德，必是良善人。

「夫人，小生想打聽打聽，如今是個怎麼狀況，安安心！」

「你想問什麼？」

「話說小生還不知夫人名諱，可否相告？日後也好往來！」

「大賢德竟然還想與我往來？」

「我們是鄰居，這走一步的事，不往來那是什麼人了？好歹是個書生，這個小生是干不出來的！」

「呀，你這般說，倒真像個死讀書的，看樣子你前世真是大賢德，說是聖人弟子也不為過！」

一聲誇讚，許文有些臉紅，也不再辯駁，辯駁也不可能有人信。

就是信，怕也是半信半疑。

一切全賴自己，他未想到，他的名聲在他自己和妲己兒合計下，在天汶府，傳播的不比唐長老小。

他的名聲傳到了妖間，跟唐長老一樣，不管真假，好妖肯定想與他友好交流一番。

壞妖，不用多想，除了吃，他也想不出，還有其他說法。

此般身體虛弱，能遇到個好妖，許文心裡是歡喜的，性命無憂，好好活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