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張武亮被耳邊嘈雜的聲音吵醒的時候,環顧周圍的景象,恍惚覺得還在夢裡,只因為從幾天前開始,他就一直做一個連續的夢,每次醒來,夢都是模糊的。
不記得夢中發生了什麼,現在看見夢裡一樣的農家院子,夢裡的一幕幕又都浮現在他的腦海,夢裡他是一個被人大牛大牛叫著的農家小子,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日子日復一日,簡單忙碌卻也平淡。
可是今天卻是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他,也是「他」成親的日子,他前幾天向村裡的一個外姓人家提了親,要娶他家小哥兒,想到這張武亮囧了一下。
沒錯,這是個有男有女有哥兒的世界。
哥兒一般外表看起來和男人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要比男人嬌小一點。
但是內里估計差別大了,因為他們能生孩子,娶一個哥兒,在農村別不算什麼稀罕事。
因為他們能幹活還能生孩子,對於勞動力少的人家是個不錯的選擇,原身會娶一個哥兒,恰恰是因為這個原因。
張武亮稍稍的回憶,就像是觸到了記憶的開關一樣,這裡的生活像放電影一樣出現在他的眼前,弄得他一下子有些暈頭轉向,下意識的伸手扶牆。這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小男孩關切的聲音:「大哥,你怎麼了?」
張武亮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八九歲大的小男孩站在他的左手邊,小臉凍得通紅,抬頭一臉關心的看著他,徹底融合的記憶讓他知道,那是他的弟弟。
準確來說是他夢裡的那個農家子張武亮的堂弟張振勇。
雖說是堂弟,卻是由他一手帶大的,長兄如父不外乎如此。
「大哥?」耳邊又傳來了張振勇帶著擔憂的聲音。
張武亮看著他,搖了搖頭:「沒事,可能是喝多了,頭有點暈。」
突然穿到這個張武亮的身上,還得了他的記憶,記憶的融合讓張武亮有一種頭要炸掉的感覺,他搖了搖頭想讓混沌的腦袋清醒一點。
張振勇見狀趕忙扶住他,小大人一樣的說道:「大哥頭暈就趕緊到屋裡歇一歇吧,外面有我呢。」
張武亮點點頭往屋裡走,他現在腦袋脹的狠確實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一下這件事。
坐到了凳子上的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明明記得招待完合作商過後,就回了家,按道理他現在應該躺在床上。
而不是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夢裡,環顧周圍的土牆和一點現代氣息都沒有的傢具,張武亮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腦子裡的記憶就像是進行了融合,卻沒有被他消化,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蒙了一層霧一樣,知道但是不了解,腦子悶悶的頭雖然還是有些脹但不是那麼疼了,張武亮站起來活動活動,伸個懶腰晃個腦袋,想要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大牛,你在那幹嘛呢?」
張武亮的小名:大牛。
「額……」張武亮轉過身,這個身體的母親趙大娘正站在門口奇怪的看著他,張武亮咽了一口水「娘……」
「行了,別在那娘啊娘的了,鄉親們都要走了,快出來送送……」趙大娘手上還拿著一疊碗。
「知道了」張武亮應了聲。
趙大娘點點頭,轉身走了,顯然只是過來提個醒,廚房還有大把的活呢。
張武亮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收拾完桌椅,送走幫忙的鄉親,張武亮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被他娘召喚了過去,趙大娘往他手裡塞了一碗飯菜:「年哥兒還沒吃呢,你把這個給他送過去。」
張武亮楞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年哥兒陳小年,他剛過門的媳婦,他僵硬的轉過頭「額……」
趙大娘擺擺手示意他快去。
張武亮看看了看還在灶台上忙活的趙大娘和正在打掃院子的張振勇,認命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想著房裡坐著他尚未蒙面的剛過門的哥兒媳婦,張武亮臉上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作為一個單身了三十多年的老處男。突然有了家室,他表示有點接受不能啊。
莫名的穿越已經讓他覺得夠不真實的了,自己的娘明明已經去世十多年了,現在卻又多了一個娘親、弟弟明明也在自己的照顧下長大成人,現在卻又有一個九歲大的弟弟要養,還有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男媳婦,連自己也一下年輕了十幾歲,咦?這麼說自己好像還賺了呀……
一陣冷風吹過,張武亮凍得直哆嗦,順便對剛剛傷春悲秋的自己表達了一下鄙視,然後果斷推門走了進去。
關上門一轉身,就看到床幫子上坐著一個穿著喜服蓋著喜帕的人,說是喜服其實就是帶點紅色的棉服,鄉下人成親很少專門製作一套喜服,都是帶點喜慶的紅色的常服,以後平日里穿出來也不覺得奇怪的那種。
張武亮把碗放到桌上,拿起放在桌上的喜稱走了過去,站到新夫郎的眼前,莫名的有點緊張。
在少男懷春的時候,他也幻想過以後結婚會有個什麼樣的妻子,過什麼樣的日子,生什麼樣的孩子。
可是後來父母去世,他忙著工作忙著照顧弟弟,根本沒有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
但是他也從來沒有想到會娶一個男人,還是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男人,他想到一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嬌滴滴的叫他老公的場景,呃……
也許是他站的時間有些久了,看到面前人放在腿上的雙手攥的緊緊的,似乎比他還緊張,張武亮反而沒有那麼緊張了,深吸了一口氣,用喜稱挑開了面前的紅蓋頭,入眼的是一個少年低垂著眼瞼。
張武亮鬆了一口氣,眼前的人雖然因為長期勞作再加上有些營養不良,臉色看起來有幾分蠟黃。
但是瓜子臉細眉高鼻樑,再加上因為哥兒的特殊體質,沒有那種五大三粗的感覺,皮膚也沒有漢子那麼粗糙。
反而很細緻,看上去有幾分奶油小生的味道,倒是不醜,至少是張武亮的那顆偽直男心可以接受的範圍。
陳小年在張武亮的注視下,越發不知所措,他以前是見過張武亮的。
不過他想,張武亮恐怕早就忘記他了,或者說根本沒有在意過他。
村裡的田地大部分都是在一起的,他以前去地里給爹爹大伯們送水的時候會路過張家的田地,三四畝的田地,農忙的時候別人家都是舉家在地里忙活,趙家卻從來只有一個年輕小夥子日日勞作,不免讓人多看幾眼。
有次恰好張武亮抬頭擦汗,陳小年看到了他的臉,只覺得那是他第一次看見這麼英俊的人,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眼裡含笑,臉上還掛著汗珠。卻給日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跟那些糙漢子完全不一樣。
陳小年看呆了,張武亮擦完汗看到他,對他笑了笑,那一刻陳小年只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天地間一切都變得模糊,只剩下眼前的一張笑臉,陽光溫暖,能衝散所有的黑暗。
再回神的時候張武亮已經低頭干起了活,陳小年也怕村裡人看見了說閑話,也只能提著籃子走了。
從那以後,陳小年每次經過的時候視線總是不自覺的往他身上去,少年懷春,陳小年對張武亮的關注越來越多,慢慢的也知道因為張武亮人長得好看,幹活也是一把好手,村裡的姑娘都很中意他。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恐怕早就想嫁給他了陳小年有時候就會想。如果能嫁給張武亮,他不介意,他幹活很厲害,他可以和張武亮一起照顧趙大娘,照顧張振勇,一起養家。
只是沒想到,張武亮真的來他家提親了,還是要娶他,他只覺得不敢相信,做喜服、備嫁、成親,到現在還覺得像在做夢一樣,張武亮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們成親了,從今以後張武亮就是他的相公,他,就是張武亮的夫郎了。
這麼想著陳小年倒是沒有那麼緊張了,偷偷的抬頭看了張武亮一眼,兩雙眼睛一對上張武亮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到現在都沒吃飯餓了吧,娘讓我拿了飯來,你來吃點吧?」
陳小年點了點頭,站起來想往桌邊走,可能是因為坐的時間太久,一下子竟然沒有站起來,差點栽到地上,張武亮眼疾手快的接了一把,抱了個滿懷:「沒事吧?腿麻了?」
陳小年透過秋衣感覺到張武亮身上的溫度,臉蹭的一下紅了,在他懷裡矜持的點了點頭。
張武亮看著懷裡害羞的抬不起頭的人說道:「我扶你過去?」
「嗯」陳小年賴在男人懷裡不願意起來,溫暖踏實。
張武亮帶著他往桌邊走,把人往凳子上一放,順便把碗拉到他面前,筷子塞到他手裡,說了句:「快吃吧」,然後側身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
陳小年被他一系列動作弄的有點蒙,還是乖乖的拿起筷子吃飯,他是真的餓了。
陳小年的吃相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張武亮盯著他看了一會就把眼睛移開了,開始打量這個屋子,房間其實不大,一張床一個桌子兩個柜子還有一個因為要娶媳婦特意打的梳洗台,還有其他一些東西擺得滿滿當當的,看起來不顯得空曠也不顯得擁擠,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和記憶里差不多,要說區別的話,主要還是因為要娶親牆上和柱子上貼的雙喜字,還有床頭多出來的幾個箱子,估計是新媳婦的嫁妝……
張武亮視線掃到一個東西,瞳孔一縮,立刻轉頭看到陳小年吃的也差不多了,糾結了一下還是站了起來。
陳小年有些疑惑的抬頭,然後看到張武亮拿起的東西,有些緊張的把筷子放下,低著頭雙手無措的放到腿上。想了想,又伸手把碗往裡推了推,張武亮看著他的一番動作哭笑不得,把左手上的酒杯遞到他的面前,陳小年雙手接過酒杯局促的站了起來。
張武亮捧著酒杯看著他,彷彿間又回到了跟顧客談生意的酒桌上,說道:「喝了這杯合巹酒,我們就是夫、夫了。」
差點說成了夫妻,張武亮心裡偷偷抹汗「咳,以後你,我,咱娘還有小石頭,咱們就是一家人,你有什麼不習慣的你就跟我說,咱家條件不怎麼好,連累你跟一起受苦了,你別看咱家現在窮。
但是,我會努力掙錢養家,照顧好你,寵著你,不讓你受委屈,咱把日子過得美美的,我相信只要咱倆齊心,這日子啊肯定會越過越好。」
陳小年又點頭又搖頭的,感動的不行。
張武亮看情煽的也差不多了,稍微收了收功力,握著陳小年的手擺出了交杯酒的姿勢,說道:「來,咱喝了這杯酒。」
所以說喝酒誤事……不是,是酒壯慫人膽啊,張武亮一杯酒下肚,本就有些暈的腦袋這下更是不知自己是誰了,把杯子一放,抱起陳小年往床上一扔,過起了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生活……
咳咳,其實也沒有那麼腐敗,某大齡張姓處男的初次開葷,在河蟹爬過後落幕。
張武亮站在院子里對著月亮悼念了一下他終將逝去的青春。
然後在村頭狗吠聲的伴隨下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進了廚房,為自己和媳婦燒熱水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