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猿猴

吳用這一閉目休息，就是半個時辰，他不發出一絲聲響，似乎已經化成了樹的一部分，和四周環境融為了一體。

雖說是一時衝動，但潛伏、探查還是必要的。在平時，吳用經常一隱藏便是一夜，直到基本確定獵物動向，才慢慢摸過去。可現在，在這個靜悄悄的林子里，連風聲、樹葉聲、蟲聲都消失了，就彷彿一切從亘古便是這樣，未來也會一直這樣下去，這讓吳用變得不耐煩起來，他緩緩睜開眼睛。

在潛伏的過程中，吳用的內心已經平靜了下來。他隱約覺得自己有些衝動:凶獸已經是超越了野獸的存在，最低級的凶獸，也能力壓山中猛虎，練骨境的強者才能在力量上與之抗衡。而自己無法開始練體，體質上只是比常人略高，連猛虎都只能依靠武術優勢勉強壓制，與凶獸在體質上的差距不以道計。

事實上，之前與赫連部落獵殺凶獸時，自己也出力不多。他這樣想著，便站起身回頭往這一區域外走去，準備去別的地方狩獵。哪知他剛轉半個身，便隱約感到背後一陣冷意！

大多數人在生活中是抑制自己的條件反射的！很多人認為「被一點點刺激就嚇得跳起來」是膽小的表現，甚至據說有軍隊以刀刺向眼睛不眨眼作為篩選標準——這樣招的是炮灰吧？

吳用知道，條件反射，正是上天留給所有生物的一線生機！在多年的叢林生存中，吳用的條件反射已被加強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如果有人偷偷走到他後面對他吐一口氣，他便會完全不受控制的前側下蹲回肘。

此時，吳用剛感到冷意的一剎那，他便已用力對著樹枝一踏，后躍空翻。在空翻中，他看到一個紅色影子閃過自己站的地方。

這是一隻渾身赤色的猿猴，臉上有三隻眼睛，其中兩隻眼血紅色，額頭上的第三隻豎眼是銀色。它閃過時正咧著嘴，但是隨著吳用的一躍，其表情便由譏笑轉為驚愕。

這速度！應該是練骨境級別的身體力量！吳用在空中憑感覺往猿猴甩出了一把飛刀，隨後一落地便二話不說就向著另一邊，也就是林子中間跑去。

「吼!」只聽身後傳出一聲怒吼，猿猴似乎回過了神，追了過來。吳用感到了對方的快速接近，知道自己的速度明顯處在下風。

果然才跑出一息時間，就聽到身後的風聲已近在咫尺。這樣不行！

他一咬牙，回身一甩，把身上磨得最利的，用得最順手的那把淬毒烏金短匕往身後丟了出去。

隱約聽到「咚」的一聲悶響，卻不是刺進肉的聲音，倒是類似飛鏢定在靶子上的聲音。

吳用嘆口氣，知道猿猴皮太硬，只刺破了皮。匕首淬的倒是劇毒南荒青花蛇毒，但是只刺破皮的話，毒性蔓延要數個時辰。好在猿猴似乎因此停了下來。

「吼！」然而又是一聲怒吼，吳用身為資深獵人，通過聲音瞬間判斷出了對方的行動，心道不好，慌忙往右前方側身躍去！

「嗖」的一聲，剛丟出去的匕首居然被扔了回來，擦過了吳用左臂。

吳用邊跑邊往傷口塗抹藥粉，又順路撿起了匕首——好在他反應夠快，這一下子只是讓他左手稍麻而已。又奔出幾步，他突然衝出了林子！原來林子中間有個空地，地上還有個山洞。

「嗖」猿猴也隨之衝出，吳用沒有遲疑，直接沖入了山洞。「吼！」猿猴在後面的叫聲顯得有些焦急，山洞顯然是猿猴的老巢。

本來，在被追逐還往洞里走，基本是絕路一條！但吳用的想法是，既然本來就難以逃脫，不如入洞求一些變化……他一邊跑，還一邊順手往地上灑了一把釘子。突然他聞到一股酒香。

酒香？仔細想想，從一開始好像就覺得不對。吳用一念閃過，就順著酒香沖了過去，果然看到洞最深處有一個池子，裡面濃濃的酒香飄過！他腦海幾個念頭一閃，便一邊將烏金短匕舉起，一邊用舌頭將嘴裡的一個藥丸抵到了牙齒上。

猿猴本來就已經距離很近了，此時情急之下又一加速，一巴掌就扇了過來，然而吳用停在池邊，竟大喊了一聲「別動！」吳用嘴中的葯已咬破但是還沒吞下去，右手持著毒匕首懸在水池之上，身體側傾做好了躲避的準備，但是細看過去，猿猴竟真的停住了。

吳用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驚愕的表情，會甩匕首，還會釀酒，這不是一隻凶獸，而是一隻靈獸！而靈獸……是可以交流的。

「往後退點！不然毒匕首掉池子裡面，你這池酒可就真的毀了。」

吳用將匕首遞給了左手，其左手已麻，匕首抖動不止，似乎隨時會掉入池中。猿猴著急的怒吼了幾聲，竟真得往後退了兩步。吳用把嘴裡的藥丸碎末吐在了地上，但是沒有收回右手。嘴裡的藥丸據黃先生說叫醒腦丸，是拚命的東西，刺激大腦，使武術提升，正常人可武術精湛。而吳用吃下，則可以到精湛的極限，達到萬招應萬變的境界，他曾經憑此正面擊退過狼群。當然藥效過後會因為大腦無法承受刺激而昏迷。

「不要做出過激行動！我現在受到任何驚嚇的第一反應就是把匕首往池子里丟！唔……不要生氣嘛……我也是無意闖入……吶，這是匕首解藥。」吳用嘗試表達善意，丟了個小瓶給猿猴。猿猴低吼了一聲，聞了一聞，就將裡面藥粉擦在了左掌上一個小傷口上。它塗完藥粉，突然吐口氣，光一閃，赤毛一收，猿猴居然變成了一隻金毛的小猴子，而其頭上的第三隻眼睛也閉了起來。

猴子發了下呆，撿起了一根樹枝，開始寫字：「解藥不夠。」

「解藥沒了，就這點。」吳用說道。猴子又發了下呆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聳聳肩，表示似乎其實無所謂。它又寫道：「不能放你走，會泄露行蹤。」

吳用想想，也是，一頭靈性高到會寫字的靈獸，價值足以吸引州府級的高手親自出手前來抓捕……「好了好了，我回去了不說出去不就行了！」猴子又想了想寫了兩個字「不信。」

呃……」吳用頓時眉頭緊鎖了起來，也難怪，對自己來說是一句話的事情，對它來說可能關乎生命，謹慎點也正常。想著想著，他腦海里出現一段經文，似乎又是那個《信之道》，可是仔細想去又消失不見。但這次，一個「印」和一個「天平」的形狀被烙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要不，你搬走？」吳用試探地建議道。

「吼！」猴子一聲怒吼，居然又變成了赤毛猿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