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僵毒突發作
臨近午時，陰雲散去，天空放了晴。
林間那處採光極佳的空地上，有棵新栽的白樺，樹下系著一根穿有三枚光武銅幣的紅繩，算是標記。
三人合力踩平了一旁的新土，史金蘭伸個懶腰，「好了，我又可以雲遊四方了。」
見她毫無悲傷情緒，馬煜不解道：「鹿頭集那麼多人都被滅門，都是你的街坊鄰居吧，你怎麼一點都不悲傷呢？」
韓向天也心存疑惑：「金蘭嬸，你到底是怎麼做到鐵石心腸的？」
本是笑嘻嘻的史金蘭正色道：「天災人禍在所難免，我活了四十年，四海為家，沒有親人，也從不交友，二十年前遍地都是死人，我都是習以為常。現在剛太平幾年又悲劇重演，我為別人難過，誰又會為我難過呢？」
這番話說出，兩人竟是啞口無言。
細想帝國連年征戰，到處都有可能成為煉獄戰場。
尋常百姓四處遷徙躲藏，故鄉早已面目全非，他鄉已然另立新家。
對鹿頭集沒有歸屬感，怨不得漂泊而來的史金蘭。
在這片土地上，回歸故里對平民而言僅是奢望。
暫有一隅之地生存，已經是最大的安慰。
馬煜緊緊攥拳，「這該死的戰亂，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韓向天目視遠空，眼神堅決：「消滅鎏光帝國，統一元州大陸，才能製造真正的和平盛世。」
和平盛世，馬煜心中騰然升起為帝國征戰四方的豪情壯志。
試問，哪個好男兒不想為國建功立業，不想憑一己之力蕩平四海，守護萬民？
可想到現狀，馬煜否定了自己為國建功的念想：一個半妖身份，一個通敵叛國者，自己何德何能，又有什麼資格為這個國家征戰。
韓向天星眸突然雪亮無比，他彷彿感召到心底最深處的呼喚：為天下蒼生謀盛世太平，為萬民謀千秋福邸，這才是一名武者究其一生追逐的使命。
「你們準備去哪？」史金蘭問道，看來是準備上路。
馬煜道：「我要回去找柔兒姐，她爺爺為我尋葯歸來慘死在鹿頭集，我不能讓她再有事。」
韓向天勸阻道：「鹿頭集現在就是個大火坑，再跳進去你就真出不來了。」
史金蘭也頗為不理解：「你這小鬼咋這麼倔呢，回去就是送死，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丫頭。」
看馬煜沉默不語，史金蘭又道：「那小妮子人小鬼大，機靈的很，我覺得她不會有事，最近的村莊就在東南方向十里地，咱們可以去那修整一下，順帶打探打探消息。」
在二人苦口婆心的一番勸說下，馬煜無奈的點頭同意。
剛走一半路程，一語不發的馬煜心情鬱悶，看到水坑中的石頭，用力飛踹過去。
可提力之際，他腿部突然抽筋，來勢迅猛，頓時疼的他臉色醬紫。
馬煜不得不僵在原地，想要抬起手臂緩解抽筋的痛苦。
卻是在抬臂瞬間，胳膊也開始抽筋。
失去平衡的他摔倒在地，四肢竟是全部抽筋，再也控制不住呻吟出聲：「唔。」
韓向天回頭看見馬煜的臉已經變成醬紫色，心道不好。
忙不迭上前攙扶，卻發現馬煜四肢像是鉛塊一般僵硬。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韓向天焦急喊道。
馬煜疼到幾乎無法喘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便全身抽筋，是……是不是毒……」
韓向天心中一緊，
難道是第五天的毒性提前發作？
看馬煜狀態絕非自己身體原因，韓向天幫他揉搓四肢，良久不見轉好，篤定是毒發無疑。
史金蘭指向前方，「前面就是卜庄，先去找個郎中看看吧，他這是肌肉僵死，時間久了血液不流通可能會壞死致殘，必須迅速活血化瘀！」
「這次毒發時間明顯提前了，堅持住，煜弟。」韓向天背起馬煜開始快跑。
馬煜鬱悶至極，午夜后剛剛使用了亡靈召喚靈法，現在想用靈法排毒都未到時間。
看來自己之前太過樂觀，還妄想在每次毒發前靠靈法抵消毒性。
還好這次的僵毒發作只是殃及四肢，他的大腦和各項器官未受影響。
約莫一炷香功夫，韓向天終於奔至卜庄庄口。
通往卜庄的官道上擺著一排帶刺木樁，兩名鐵甲衛正在放哨。
「金蘭嬸，之前也有官軍在這裡駐紮嗎？」韓向天問道。
史金蘭猶豫道：「平時我到這兒進食材的時候倒也見過官軍，不過他們都是在此歇腳經過，從未在庄口駐防啊。」
韓向天心中明白幾分，看樣子通緝二人之事已經傳開，估計整個光武帝國都已行動起來。
卜庄居民擅養河魚河蝦河蟹，庄口兩側大小魚塘蝦池蟹池星羅密布，想要進庄，自北向南最近的路徑只有官道。
若是繞開一片片人工水澤，至少要多走十幾里地，馬煜根本堅持不了那麼久。
「還有別的小路進庄嗎？」韓向天著急的連連跺腳，他甚至萌生擊殺鐵甲衛強闖的念頭。
馬煜像是看透韓向天心事，勉強擠出一句話來：「向天……自始至終，我們沒殺帝國一人……千萬不要為了我犯錯。」
史金蘭搖搖頭，「要進卜庄，最近就是這條路，咱們總不能為了避開官軍游過去吧。」
韓向天抬頭看天，連片雲都沒有，靠釋槐鳥飛進去更易暴露，這條路也是行不通。
「天上不行，地面也不行，難道讓我眼看著煜弟白白受罪？我去引開守衛，你帶煜弟去找郎中。」韓向天跺跺腳，準備孤身一人引走守衛。-
史金蘭勸阻不住，急聲道：「你倆被全國通緝，現在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你知道卜庄駐軍多少嗎，萬一有高人坐鎮，你絕對逃不掉！」
韓向天自是明白利害干係，但是為了馬煜，他甘願冒險。
不再磨蹭，韓向天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大有訣別意思：「照顧好自己，我們後會有期！」
這一句讓馬煜聽見，不禁眼角充淚，他語無倫次道：「別……別走，回……回來！」
韓向天剛走幾步，腳下地面突然下沉，他警覺的向後躍起。
前方的官家大道竟是凹陷下去，一個精赤上身、穿著黃色皮褲的壯碩男人抱懷出現。
他腳下的黃土像是擁有生命般把他托舉出來，如浪潮一般，頗為神秘。
馬煜仔細一看，這男人滿臉兇相，後腦勺還扎著一根長麻花辮，。
「黃沙武士！這正是之前那個會土遁的怪人！」馬煜心臟登時猛然收縮，驚覺不已。
「諸位，別緊張，我可以幫你們輕鬆進庄，咱們做個交易如何。」男人刻意語調柔和，可粗放的嗓門依舊讓人頭皮發麻，渾身驟冷。
長辮男身上散發著一種比墓地還要陰森的氣息，手上沒有千八百條人命，絕無這種駭人的煞氣。
韓向天強壓心中抑制不住的惶恐，擺出防禦姿態，厲聲道：「這裡是光武帝國，你沒資格跟我們談任何事情，再不滾我便引官軍把你當場誅殺！」
長辮男眼神陡然森寒，「小鬼人不大說話挺狂，怎麼跟爺爺說話呢？信不信我現在就擰下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