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正文完
左不言在南城待了兩天,左慎還是沒有醒來。
李舒平時雖然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但她在左不言來南城第一天就記掛著,等到現在左不言還沒回去,她就開始催起來了。
裴野也勸他回去,也不是不想讓左不言盡孝,就是左不言在這裡也沒啥事做,每天還會時不時來個親戚,數落左不言一頓,說什麼他爸辛辛苦苦把他養大,培養得這麼好,結果他一言不發就把他爸告了,投入他媽媽的懷抱,白眼狼,沒良心。裴野從來不知道,原來罵人損人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表達方式,沒有髒字,卻句句扎心。
他這種馬大哈體質都受不了,更何況是本就心思敏感細膩的左不言。短短兩天,他就看著左不言在一堆親戚的精神攻擊下變得萎靡,整個人的精神氣都好像被醫院吸走了。
不行,真的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
左不言自然也知道自己這兩天的狀態讓裴野擔心了。但是實在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家裡親戚的道德綁架能力和他爸的出一轍,總讓他忍不住想起以前每天受到的精神折磨。
左不言跟著裴野回了北城。回去的高鐵上,他終於卸下一身防備,睡了一整個路程。
出站之後,站在北城的土地上,他才有真真實實回家的感覺。在南城待了十七年沒有給他帶來的熟悉感和歸屬感,北城給他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或許他的親戚們沒有說錯。
但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要過自己的生活了。
謝慷今天本來是要上班的,知道左不言要回來,他果斷請假,載著李舒來高鐵站接人。
左不言很安心,無論車流多洶湧,其中一定會有一輛車是專門來接他的。
李舒接到左不言,親親熱熱抱了會兒,挽著左不言的手往車上帶:「小乖你這幾天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啊,都瘦了,還有黑眼圈了,媽媽心疼死了。」
李舒說的是事實,左不言沒有辦法反駁,他只能往李舒的方向貼貼,給李舒安慰。
高鐵站出站口有點擠,不能長時間逗留,後面車喇叭滴滴不停,左不言一坐上車,謝慷就一腳油門踩起,出了高鐵站的範圍,和媽媽溝通完感情的左不言終於意識到不對,他猛然抬頭,和後視鏡里的謝慷對視一眼。
糟糕!
「裴野!」
他們把裴野忘在高鐵站了!
出站的時候,裴野背著包,去幫助了一個老奶奶搬行李,就走得比左不言落後一段距離。
沒想到,就是這一段距離,讓裴野被落在了高鐵站。
手機振動,左不言十分心虛,看著備註,他更心虛了。
「喂?裴野?」
電話那頭,裴野聲音幽怨:「小天鵝!你真是有家人沒異性!你媽媽和你謝叔叔來了,你就直接把我這個預備役班朋友拋棄了,嗚嗚……」
車窗關得嚴實,一點聲音在車廂里就顯得大聲,左不言不知道裴野說的話有沒有被聽見,他硬著頭皮回裴野的話:「裴野,對不起,我看到媽媽就太激動了,忘記我們是一起回來的了。你先在原地待著,我們馬上回來接你。」
隔著屏幕裴野都聽出來了左不言的內疚,他笑了兩聲:「好啦,不逗你玩了,你放心回家吧。我也已經坐上計程車了。回家要好好休息哦,過幾天我又帶你出去玩。」
「好哦。」
電話掛斷,左不言把手機往衣服兜里放,因為心虛,差點把手機掉下去。
李舒收斂自己奇怪的眼神,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小乖,你小心點。我們待會兒去吃火鍋吧!」
好像媽媽沒有什麼反應,可能是剛才沒有聽到裴野說的話?左不言漸漸放心,和李舒討論起等會兒點什麼菜。
他現在已經十分了解李舒眼大肚子小的點菜風格,每次點菜都會謹慎斟酌份量,不然最後會撐到爆炸。
——
左不言察覺出了裴野的不對勁。
每天裴野都叫他出去玩,每天都玩不一樣的東西,進程太趕了,就像在為離開做準備。
這天,裴野破天荒的把周羽和林霖都叫出來一起玩,說是人多打雪仗才開心。
四個人,分成兩隊,裴野拉著左不言在雪地里亂竄,林霖吐槽:「野哥,你這是打雪仗嗎?怕不是讓我們來為你們私奔營造氣氛的吧。」
裴野沒承認,但他臉色的笑真的刺眼。
林霖氣不過,招呼著周羽滾了一個巨大雪球,立誓要把裴野埋上。
裴野一個不防,還真被兩人追堵成功,摜倒在地身上就被埋雪,左不言小跑過來,一個啪嗒摔裴野身上,最後兩個人因為不掙扎而被一起埋在雪裡。
裴野第一時間把左不言的兜帽拉起來,罩住了兩人的臉,才避免雪進脖子里。
雪有一定透光度,林霖和周羽也只是鬧著玩,並沒有蓋很厚的雪。
光被兜帽擋了個大概,黑暗中滋生著平日里沒有的勇氣,左不言借著裴野看不見,壯著膽子用唇去尋摸裴野的唇。
先是找到了裴野的下巴,再是找到了裴野的鼻尖。
裴野動也不敢動,心跳劇烈。
媽耶,這是什麼天降福利!
裴野躺著,享受著左不言用柔軟的唇在他臉色貼來貼去。
終於,兩唇相接,世界大亮!
「野哥!你們沒事吧!不會窒息了吧……」
氣氛多少有點尷尬,林霖刨開雪拉開左不言的兜帽,看著兩個嘴對嘴的人,有種「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的解脫感。
他就說,小0的直覺是最準的!GAY達是最牛批的!
他指尖顫抖指著兩人:「我就知道!野哥我就知道!你對小天鵝起了壞心思!」
他轉過視線又和左不言對上,左不言表情懵懵的,有種被抓包之後的窘迫,紅著臉像個小玩偶。
這麼可愛的對象,換他他也想要啊,也不怪野哥人面獸心。
「唉~」他長嘆一口氣,「寢室一共就四個人,兩個人內部消化了。」
他眼睛一眯,看向寢室另外一個單身狗。周羽收到的震驚比林霖多多了,畢竟他還是鋼鐵直男的屬性,但一對上林霖的視線,他潛意識就撒腿開溜。
周羽跑了老遠,都看不見影了。
林霖在雪地上坐下,有點好笑:「喂,你們倆還準備抱著躺多久?周羽也是,我能看上他?必定是不能的。」
三個人並排坐著,左不言被夾在中間,林霖往左不言身邊靠一分,裴野就趕緊往左不言身邊蹭一下。一下一下,左不言被夾在中間都出汗了。
裴野出聲:「好啦。不擠了。我有正事要說。」
左不言心裡咯噔一下。
裴野握握他的手,知道他比較敏感,肯定感覺出來了,但他還是要說,沒有辦法。
「我下學期要轉學。」
林霖一驚:「渣男!親完就跑?」
「不是!」裴野真的怕小天鵝被林霖胡說八道給氣到了,他看著左不言,滿眼真誠,「我怎麼會是渣男!是有原因的。之前我失蹤去同性戀治療機構的照片被蘇疆拍照發給了我媽,他還發了我和小天鵝平時的很多照片,我媽知道了。她不想讓我影響小天鵝學習,也怕蘇疆報復,所以我和她說好了下學期轉學,高考的時候再回來。」
聽到裴媽媽已經知道了兩人的事情,左不言手心冒冷汗。
裴媽媽對他很好,他這樣一定讓裴媽媽失望了吧。
林霖後來也從左不言嘴裡知道了蘇疆的事,只是依舊不解:「那個誰不是進局子了嗎?已經沒有危險了,為什麼還要轉學?而且有危險你不是更應該在不言身邊保護他嗎?」
裴野無奈一笑:「我媽什麼性格你們還不了解?一口唾沫一口釘的人,雖然危險解除了,但是她還是怕我影響小天鵝學習啊,她可想要小天鵝考個狀元拿出去炫耀了。」
裴野看左不言煞白了臉就心尖尖都疼,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把左不言攬住:「小天鵝你可不知道,在我媽心裡你才是她的親兒子,她知道這件事的第一反應,不是擔心我,而是擔心我影響你學習,覺得我不配喜歡你,我好委屈啊!」
裴野說著,大腦袋就去蹭左不言的側臉,刺拉拉的圓寸扎扎的。
「真的嗎?」左不言還是有點害怕。
「真的呀!我這次回來本來是想著蘇疆的事情解決了,我就不用轉學了,結果我媽還是不準,她怕我影響你學習,死活不鬆口。小天鵝,我好捨不得你啊~」
裴野的猛男撒嬌看得林霖雞皮疙瘩欻欻掉,左不言卻很吃這一套。
他反手摸了摸裴野的圓寸,從開始的自己感到不安到想要安撫裴野:「沒關係啦,一年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裴野本來覺得沒啥事的,但時間被左不言這麼點明,他頓覺扎心。一年半呢!高中一半的時間!他和小天鵝認識的時間總共還不到一個學期!這下他是真的委屈了!
他媽好狠的心啊,棒打鴛鴦!
「停停停!」林霖眼見氣氛走向越來越悲涼,趕緊叫停。「又不是生離死別!野哥你個大老爺們值點錢!現在又不是原始社會,你們還可以視頻打電話,放長假的時候不是還可以回來嗎?再說,其實我也覺得阿姨的想法沒錯,野哥要是在,不言的心思肯定不會在學習上,每天只想看野哥像個傻逼一樣哈哈哈。」
噗嗤!兩人的膝蓋一同受傷。
林霖繼續分析:「這麼一想,我又覺得阿姨想的還是不夠多。現在網路這麼發達,把你們倆隔開了還是有辦法影響對方學習。」
林霖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裴野,他知道他媽是什麼意思了。恐怕怕影響小天鵝考狀元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怕是事情被學校裡面其他人知道了對小天鵝不好。畢竟他媽看幾張照片就可以肯定他和小天鵝有些什麼,他要是真的和小天鵝天天在一起,總有些時候會暴露兩人的關係的。
根據之前林霖和狄放的事情他就看出來了,在其他人的眼裡,果有一對同性戀,那麼其中那個長相性格偏文弱的肯定是被排擠的對象。人們總會把關係的開始歸結於弱方的勾引。
很無語,但是又沒有辦法制止別人胡思亂想。
這下裴野是真的意識到他媽的良苦用心了。
轉學就轉學吧,正好他去南城七中上學,去看看小天曾經待過的地方,走一走小天鵝曾經走過的路。小天鵝不是不知道南城有什麼好玩好吃的嗎,那他就去了解了解,到時候高考完帶著小天鵝去重新經歷一遍錯過的時光。
不管離別再愁緒,該來的總會來的。
二月二十八日,開學的前一天,裴野即將離開自己生長了十七年的地方,一個人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上學。
為了和左不言多待一會兒,他硬是求著他媽把高鐵票改到最晚一班,差點給裴媽媽氣到錘死他。明天就上學了,今天上學的人還賴在家裡不走!
裴野才不管他媽怎麼看他呢,反正只要達到他自己的目的就好。
明天開學,今天羅成召喚班上報完名有空的同學一起打掃教室,明天來就不用打掃衛生了。左不言想去,裴野就跟著他去,剛好他有點事和羅成說。
打掃的空隙,裴野一個人找到羅成,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羅老師,我以後都不能在你手下學習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唄。」
羅成被他氣笑,看他這副狗腿子的作勢塑料棍就癢了:「你還真是不讓我安寧啊,都要走了還給我布置任務?」
「哎呀,羅老師,最好的羅老師,我都要走了,你就答應我吧,不然我會走不安心的。」裴野拉著羅成晃來晃去,半打少年的手勁本來就大個,給羅成都整疼了。
他拍了一把裴野的爪子:「有話就說,哼哼唧唧的,像什麼爺們?」
「嘿嘿,就知道羅老師最好了。這不是我要走了嘛,但是我放心不太下我的同桌,他剛轉學來北城,就和我們寢室幾個人關係比較好,我擔心我走了有人欺負他,你平時多關注關注他,多表揚他一下,雖然他看起來比較害羞,但是其實被表揚了還是超級開心的,我怕我走了他心情抑鬱。他到時候肯定只知道天天刷題,你還是要多提醒他一下,勞逸結合,他很聽你的話……」
「停!我說裴野,左不言到底是你同桌,還是你祖宗?轉個學要交代這麼多?」
「哎呀,羅老師,你就答應我吧,不然我天天晚上給你打電話。」
「你還威脅上我了?算了,答應你吧,你也就這點出息。就怕到時候到了南城,認識了新朋友就把左不言忘光光咯,畢竟南城那麼多左不言這種風格的小朋友。再說了,我看左不言也不是需要你操心的樣子,你看,他和王寒聲不也相處挺好嗎?學霸組合,強強聯手。」
裴野:!
「什麼?!」
他扭頭一看,王寒聲正站在左不言的旁邊,說說笑笑,可開心了。
氣死了!他還沒走呢,就有人挖牆腳,要是他走了,鋤頭揮舞得肯定更起勁。
裴野氣沖沖跑過去,把自己擠進左不言和王寒聲中間,攬著左不言的肩頭,忍著怒氣痞笑道:「班長,和我同桌聊什麼呢?」
王寒聲面不改色,不把裴野放眼裡:「聊學習呢,你聽不懂。」
「嗯?!」裴野只想原地跳腳,「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聽不懂?」
眼見氣氛劍拔弩張,左不言趕緊來消火,他拉拉裴野搭在他肩頭的大手:「班長就問問這學期參不參加競賽。你和羅老師聊完啦?」
被小天鵝軟乎乎的手抓著,裴野的怒氣消散了幾分。真不知道小天鵝怎麼長的,人輕輕瘦瘦的,摸起來卻肉乎乎的。
「聊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裴野攬著左不言寸步不讓,盡顯正宮本色。
兩人走到走廊盡頭,裴野委屈兮兮的:「我還沒走呢,你就和別人有說有笑的。」
左不言往他身邊貼貼:「班長他人很好,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喜歡他的,我還是能夠分得清喜歡和友情的。」
「說是這麼說。我也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他。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沒有拆不散的情侶,只有功力不夠的小三。」
「這是誰說的?」
「林霖說的。」
左不言:……
「你別生氣了,再過三個小時你就要去趕高鐵了,開心點好不好。」
裴野揉著他的丸子頭:「你一提這個我就更不開心了。」
左不言:失策了。每次轉移話題都轉移不完美。
兩個人並排走著,走廊外是一排排光禿禿只剩黑色枝丫的樹,最近沒下雪了,北城也即將暖和。
左不言抿抿嘴,還是想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裴野:「裴野,你放心,我們之間不會出問題的。你在南城好好學習,等以後長大了,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
關於未來,左不言從來未有過憧憬,可今天,他不禁幻想起未來有裴野的日子會是怎樣的精彩。
「當然,我們的感情,堅不可摧!」
裴野拉起左不言的手,走到公示欄,那裡貼著最新的紅榜。左不言高高掛在第一名的位置,只是屬於左不言的榮光。
「我都要走了,就讓我放肆一回吧。」
裴野說著,就從兜里拿出一根黑色馬克筆,用粗粗的筆頭把自己的名字寫到了左不言的旁邊,字跡肆意猖狂,毫不掩飾胸中蓬勃的情感。
「小天鵝,我向你保證,我去了南城肯定好好學習,肯定能名正言順和你一塊待在一張紅榜上的。」
「好哦,我相信你。」只要是裴野,左不言總能全身心相信他。
——
裴野走了,也帶走了左不言的一些生機活力,要不是有林霖和周羽陪著他,他肯定同行屍走肉一般。
說是不管裴野,但裴媽媽還是跟著去了南城,每天給裴野做飯洗衣,照顧裴野。也因為裴媽媽去了,裴野的自由程度大打折扣,上學不能帶手機,只能晚上下了晚自習回來和左不言聊幾句,還有就是周末不上補習班的時候可以和左不言聊一聊。
更多的時候,是他正和左不言聊幾句,他媽就跑過來搶手機,噓寒問暖,搶走他在小天鵝面前的表現機會。
一年半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裴野說要認真學習,還真是認真學習起來。他和左不言聊天的時候,大多時候變成了左不言給他分析試卷,給他勾選適合他這個水平做的提高題,還有時候會讓左不言給他推薦補習班。
高三上學期,十二月十二日,周三,裴野的十八歲生日,左不言瞞著裴野,也瞞著所有人,請了一天假,坐上從北城到南城的高鐵。
裴野被李老師叫出去的時候,心裡在想,不會這麼倒霉吧,今天過生日還要被說教?
結果李老師只是對他笑笑,讓他去校門口。
裴野雲里霧裡的,想不明白。可看到左不言的時候,他就瞬間想明白了。
他的小天鵝,偷偷從北城飛過來看他了!
欣喜若狂和近鄉情怯兩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可看到小天鵝凍得紅撲撲的臉蛋,他還是飛奔過去,隔著鐵門望著對方。
「你來找我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啊?」
左不言小幅度噘嘴:「我說我來,你不讓我來。」
「害,我不是怕影響你學習嘛。我聽林霖說,最近你參加那個競賽都最後一輪了,要是贏了你就是全國一等獎,可牛氣了。」
「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裴野看他眼睛要紅不紅的心尖尖就疼,趕忙轉移話題:「你是不是想我啦?」
左不言是想他的,但剛才有點被氣到了,他特地來找裴野,裴野卻只知道讓他好好參加比賽,他賭氣道:「只是買了一串糖葫蘆,怕酸。」
「我懂,第一個我來吃,酸的話我就告訴你。」裴野張開嘴,示意左不言把糖葫蘆給他咬一口。
左不言把糖葫蘆包裝紙拆開,遞過去找好角度,怕戳到裴野的嘴巴。
裴野啊嗚一口。
「不酸。」「想你。」同時響起。
左不言不知道裴野聽見沒有,猶豫著還要不要再說一次的時候,裴野湊過來:「我也想你啊,小天鵝,我真的想死你了。」
左不言覺得自己可真沒骨氣,聽見裴野的聲音就想哭。
他吸吸鼻子,把生日禮物拿出來:「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錄音小熊,裡面有我想對你說的話,一個人的時候偷偷聽。還有這個,是我跟林霖學著織的圍巾,這是我給你勾的手套,這是盲盒,裡面有一些小東西,是我覺得有趣的,都放在裡面了,你晚上回寢室之後慢慢拆。」
裴野笑話他:「大包小包的,小天鵝也變成啰嗦的小唐僧了。」
「因為一年就見幾回,想說的話太多了,不堆著說,我怕說不完。」
一句話給裴野整破防了,差點淚灑校門口。
真想給他的小天鵝抱抱。
裴野腦筋一轉:「小天鵝,你等我,我出來抱抱你。」
左不言想說不用,裴野卻跑了,聽不見他的呼喚。
估摸著裴野是去找李老師簽請教條了吧,左不言站在鐵門前乖乖等著。門衛的老爺爺突然看到他:「這不是轉學了的小左嗎?怎麼回來了?來看看母校?」
以前左不言經常給門衛爺爺打招呼,所以門衛爺爺記得他:「要不要進來看看?」
左不言靦腆笑:「可以嗎?外來人員不能進學校吧?」
「怎麼不可以?你可是我們學校的尖子生,以前為學校爭取了多少榮譽,進來,沒人敢說你什麼。」
左不言背著包包進去了,把自己給裴野帶來的北城特產也分了一些給門衛爺爺。
以前他早上來得比較早,有時候校門剛開,他就會和門衛爺爺打個招呼,久而久之就認識了。爺爺對他很好,總會關心他。
門衛爺爺接了他的禮物,拍拍他的肩膀,很欣慰:「小左長結實了,以前可單薄一個。」
左不言揚頭沖他笑,門衛爺爺看他幾眼,就讓他自己去學校裡面看看:「等會兒快下課了,你先去看看,我怕等會兒人多你沒穿校服別人都看著你,你不適應。」
「好,謝謝爺爺。」
告別了門衛爺爺,左不言往裡走,沒有幾步,就看到監控死角的一處圍牆,裴野正騎在圍牆上,準備往下跳。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視,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不可思議。
「你怎麼進來的?」
「你怎麼爬牆上去了?」
一時間,裴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往裡面跳,還是往外面跳。
沒等他糾結出結果,一聲怒吼,幫他做了選擇。
「圍牆上那個男生!哪個班的?趕快給我下來!也不要想著偷跑!不然我決不輕饒你!」
唉,裴野嘆了口氣。
孽緣啊。
他在南城老老實實一個多學期都沒出事,怎麼小天鵝一來,他就又被抓住了,他要怎麼和小天鵝解釋,他這段時間真的沒有瞎玩,真的在老老實實學習。
左不言也沒想到,裴野在生日這天竟然會喜提三千字檢討,而他送裴野的生日禮物又多了一個,就是在辦公室陪裴野寫檢討。就這個福利,還是教導主任認出他來了,才給的。坐在辦公室陪裴野寫檢討,左不言有種夢回北城七中的感覺。在北城七中的時候,裴野經常被教導主任和羅老師拎著寫檢討,調皮搗蛋,經常把一些老師氣到想錘人。
裴野苦哈哈的,等他寫完檢討,左不言也差不多到時間該去高鐵站了,左不言就請了今天一天假,還要趕回去參加明天的比賽。
再不舍,裴野還是只有送他到校門口。這一別,下次見面就是寒假了。
高三的寒假可不像高一高二的那麼多,頂天了也就一周多星期,想想就讓人難受。就算回去了,也和小天鵝待不了多久。
和來的時候一樣,左不言在鐵欄杆外面,裴野在鐵欄杆裡面,揮手說再見。
左不言受不了裴野給他說再見,一說他情緒就上頭,想哭。
裴野連忙勸他:「這個天氣可不興哭,待會兒給你凍成咸冰棍。」
左不言破涕而笑。
「對了,之前小五不是開花結果了嗎,我就用它的果實做了一條手鏈,給你。」
左不言懵懵的,結果裴野做的手鏈。
黑繩上串著一顆被膠水做成標本的小紅辣椒。
「乖乖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戴上。」
裴野的指尖從左不言手腕上那條淡粉色疤痕上劃過,動作輕柔疼惜。他在心底發誓,只要有他在一天,他就絕不會再讓小天鵝經歷一次這樣的絕望。
左不言探探他的眼下:「怎麼了?眼睛紅了。」
裴野表情誇張:「啊!!!」
左不言被嚇了一跳,以為他出什麼事情了:「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裴野哈哈大笑:「你太hot了,我被你辣到了!」
左不言難得無語,加快的心跳還沒平靜,他看著手腕上的辣椒手鏈,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離愁別緒好想都全被裴野的獨特腦迴路攪散了。
「小天鵝,開心點,過年我們就能見面啦。」
「好吧。」
時間帶走了哀愁,也帶來了新生活。
兩人艱辛異地,終於熬到高考完畢。
成績什麼都不重要,裴野只想天天和左不言黏在一起。李舒和謝慷在籌備婚禮,想著等左不言成績出來那天辦婚禮,算是婚禮和升學宴一起舉行。這段時間李舒和謝慷可忙了,在拍婚紗照的時候,左不言也一起去了,三個人拍全家福,裴野一點都不打算要臉了,直接腆著臉說:「叔叔,阿姨,加我一個唄。」
李舒意有所指的眼神把左不言看得差點臊得原地上天。
好吧,他媽媽還是什麼都知道的,只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婚禮需要幾個伴郎和伴娘,這可把李舒和謝慷愁到了。原因無他,兩人結婚太晚了,周圍的朋友幾乎全部都結婚。一般當伴郎伴娘的都是未婚人士。
伴郎的話,左不言、裴野還能湊一湊。伴娘還缺了一個,一時之間不知道找誰。
知道這件事情的林霖非常開心的毛遂自薦:「我呀!我不是做伴娘的料嗎?」
當左不言告訴他媽媽,她很喜歡的那個博主要來給她做伴娘的時候,她媽媽連夜換伴娘服,一定要給林霖選一件超級無敵好看的裙子,攔都攔不住。左不言把林霖其實是男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媽媽,誰知道,他媽媽更加興奮了。
婚禮那天,謝慷把左不言介紹給了自己所有的親朋好友,以自己兒子的身份,不僅此,他還說,今天也算是左不言的升學宴。
在場的人知道了左不言是全省第一的時候,一時間婚禮現場變成了學習經驗取經現場,左不言本來煽情的婚禮致辭變成了家長們的取經大會,甚至有人拿出手機備忘錄把左不言分享的學習經驗記錄了下來。
婚禮進行時,李舒在左不言的攙扶下,被交到了謝慷的手裡。
左不言早就哭紅了眼,聲音哽咽:「謝叔叔,我把我媽媽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會照顧好她的。」
在這個世界上,左不言第一信任的人是裴野,第二個就是謝慷了。
謝慷看兩母子出一轍的哭哭臉表情,覺得有點好笑,也有點好哭,他把兩人的手都一起握住:「不言,你不僅可以放心把你媽媽交給我,也可以把你自己放心交給我。以後,我會照顧好你們母子兩的。」
左不言的眼淚撲朔撲朔的掉,他用哭腔叫了一句:「爸爸。」
謝慷也當場灑淚。
值了,他這麼多年的等待和陪伴都值了,和自己深愛的人步入婚姻殿堂,還白撿了一個懂事乖巧的兒子。
掌聲嘩啦啦過後,裴野感嘆了一句:「我怎麼也有種嫁女兒的感覺。」
林霖看好戲:「野哥,剛剛你岳父看了一眼,可能是聽到你說了什麼了。」
裴野:!!!
婚禮的剩下半程,裴野的皮子都綳得很近,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好好做人,千萬不能再在這種好日子胡言亂語,不然他怕岳父岳母秋後算賬。
酒席結束,偌大的禮堂歸於平靜,酒店的服務人員還要等半個小時來收拾會場,趕在這個空隙,裴野帶著左不言留到了最後。
空曠的會場,裴野站在延綿的紅毯下單膝下跪,嚇得左不言原地僵住,下意識也想跪。
裴野攔住他:「別,我們現在是西式的求婚儀式,不要搞中式婚禮的夫妻對拜。中式婚禮等過段時間你長大了我們再辦。」
左不言不是傻子,他這會兒算是知道裴野想要幹什麼了。
「你要幹什麼呀?」
裴野爽朗一笑,一左不言初見他的樣子,少年意氣,從未改變:「我要向你求婚。左不言,小天鵝,你願意做我的對象嗎?我保證以後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就像你謝叔叔對你媽媽一樣,甚至比他表現得更好。」
裴野從旁邊的地毯下一番,拿出他早早藏在下面的東西。
「這是我在南城的一年多給你拍的照片。所有我想你的瞬間,我想和你分享的一切,都在這個相冊里。我們分開的一年裡,我清楚認識了自己的心,我不能沒有你。有時候周末,學習累了,我就去學校周圍晃悠,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全部都寫下來,準備等高考完,我們一起去。雖然我知道童年只有一回,但我還是想盡我所能彌補你,給你第二次童年,有裴野陪著的童年。小天鵝,你願意嗎?」
左不言早就哭到不能自已:「我願意。」
他用十七年的黑暗,等來了一個裴野,他心甘情願。
情之所至,不知道誰先邁了一步,也不知道誰先低的頭,兩片唇瓣互染滾燙,互傳情意。
「我可真厲害,小天鵝都被我親哭了。」裴野沾沾自喜。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啦,後面可能不定時寫幾個他們長大以後的番外。
感謝陪伴我走到這裡的小天使們。
第二本,依舊有很多不足,但我很開心,我寫完啦。
下一本,不見不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