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後面的幾個字月茶沒說出口,但傅司厭完全明白月茶的意思,因為他看到月茶手機上的畫面了。
視頻里的老爺子紅光滿面,看起來的確跟「快不行了」搭不上什麼邊。
傅司厭也沒想到自己的謊言竟然這麼快就會被拆穿,畢竟自從奶奶去世之後,傅老爺子就從來不在這些公眾平台露面了。
不過,就算如此,傅司厭臉上也依然神色不改,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沒有半分被拆穿的波動。
「老爺子得的是心病,得知我結婚,他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月茶:「…………」
傅老爺子這心病未免也太誇張了一點。
退出當前熱搜之後,月茶就沒再接著往下看了,而是把手機收了起來,把副駕駛頭頂上的小鏡子放了下來,然後從座椅下方拿出準備好的一次性染髮劑開始小心翼翼的給自己染髮。
月茶的白髮又潮又酷,與他的膚色也十分搭配,讓他整個人都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是,拍攝證件照的時候,一般都會建議不要染太誇張的發色。
所以,月茶想和傅司厭領證,還得暫時先把自己的發色改變一下。
傅司厭知道月茶在給自己染髮,但他在開車,也沒辦法總盯著月茶看,因此直到車完全停靠在路邊之後,傅司厭才完整的看見了月茶的模樣。
少年一頭黑色的碎發柔軟又細膩,看起來又乖又軟,讓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摸。
而傅司厭也的確是這麼做了。
「哎?別摸啊,會掉色的……」
月茶看到男人抬手的姿勢就立刻提醒,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傅司厭這會兒的掌心已經全是黑色的染料了。
傅司厭:「…………」
月茶:「…………」
男人沉默的抽出車上的濕巾開始擦手,月茶則是又把自己剛被碰掉顏色的那部分頭髮給補了一下色。
下車之後,月茶去沈清逸告訴他的那家咖啡廳找老闆拿走了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然後就和傅司厭一起進了民政局。
等到兩人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個紅色的小本本,封面最上面一行是國家全稱,中間是國徽,最下面一行是明晃晃的三個燙金小字——結婚證。
月茶拿著小本本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新奇。
他竟然就這麼結婚了,感覺真的挺神奇。
雖然他和傅司厭是協議婚姻,可月茶的心裡,還是隱隱覺得雀躍和高興,就好像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了似的。
「以後我就是你的合法配偶了。」
月茶抬眸看著男人,白藍色的瞳孔里都是動人的星光。
「傅老師,以後我是不是就得改口叫你老公了?」
「咳咳——」
傅司厭沒想到月茶會突然說出那兩個字,難得的被驚得輕咳了兩下,然後才平復下來。
「隨你。」
傅司厭本以為,月茶剛才的驚人之語已經過去了,但他萬萬沒想到,剛剛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因為,月茶又開始問了。
「傅老師,那你以後會叫我老婆嗎?」
傅司厭差點又被驚得嗆著,好在這一次他剋制下來了,語氣略顯遲疑。
「會吧……」
因為昨晚傅司厭已經跟傅家說了今天中午會帶月茶回去吃飯,所以領完證之後,兩人又買了一些禮品,然後傅司厭就開車帶著月茶往傅家老宅去了。
一路上,月茶都笑得眉眼彎彎,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傅司厭不動聲色的看看月茶,又看看少年手腕上戴著的翡色鐲子。
不知道月茶是因為終於拿到了鐲子而高興,還是因為跟他結婚而感到高興。
他姑且就當做月茶是因為跟他結婚了而感到高興吧。
*
傅家老宅是那種園林式建築,一進去便是寬闊的前院,然後是蜿蜒的長廊、層疊的假山以及秀麗清澈的荷塘。
月茶跟著傅司厭進了門之後,還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到達主屋。
屋子裡,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先生正和一個成熟穩重的青年男人坐在主位的實木紅椅上下著棋,應該就是傅老爺子和傅司厭的大哥傅遇珩了。
而傅遇珩的身旁還站著一位溫婉端莊的女人正在認真觀棋,應該是傅遇珩的妻子簡倚彤。
月茶和傅司厭進屋的時候,傅老爺子正神色糾結的盯著自己面前的棋盤,手裡拿著的黑子遲遲落不下去,顯然是陷入了某種困境之中。
而傅遇珩氣定神閑,眉目舒展,竟然是勝券在握。
傅司厭和月茶見狀,並沒有出聲打擾,然而老爺子卻已經發現他們來了,於是臉上神色一松,然後站起身來就把棋盤給掀亂了,然後念叨。
「司厭和孫媳婦回來了,不下了不下了。」
老爺子這態度,分明就是下不過要耍賴了,傅遇珩心知肚明,卻也沒跟老爺子計較,而是跟著應和道。
「那就不下了,改天有空再下。」
老爺子和傅遇珩以及簡倚彤都朝著月茶這邊走過來,月茶也不好再保持沉默了,便乖巧的向大家問了個好,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後把買好的禮品送了出去。
「哎?還帶東西來做什麼呀,太見外了,快到這邊來坐下。」
「叫月茶多少有點生疏了,我就叫你小茶吧?」
傅老爺子見著月茶,簡直是喜笑顏開,熱情得不得了,反倒是對傅司厭,都沒多說兩句話,整得月茶都有點迷惑了,到底誰才是傅老爺子親孫子。
「小茶,你和司厭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啊?你年紀小,老頭子我的藏品你多半也都不喜歡,那等你們婚禮的時候,老頭子就送你一座島怎麼樣?」
月茶:「…………」
送座島也太誇張了點吧。
而且他和傅司厭只是協議結婚,婚禮的事情根本就沒考慮,這會兒傅老爺子這麼關切的問,月茶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算妥當,好在傅司厭及時開口替月茶解了圍。
「爺爺,茶茶為了拍證件照,頭上用了一次性染料,染料在頭髮上停留太久對身體不好,我先帶他去清洗一下。」
「哎?」
「用了染料啊?」
傅老爺子剛才心裡還在納悶眼前這少年看起來怎麼感覺跟照片上的模樣不太一樣呢,現在總算是明白哪裡不一樣了,是發色變了,連帶著月茶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有點不太一樣。
「那趕緊去洗掉吧,小孩子年紀輕輕的,要多愛惜身體才行。」
不過在月茶走之前,傅老爺子還是握著月茶的手,往他的手裡塞了一個厚厚的信封。
「小茶,這是爺爺的一點心意,你收著啊。」
信封很厚很厚,摸起來也挺軟,月茶猜測裡面塞的應該是錢,大概有七八萬的樣子吧。
這個數目並不小,但是比起傅老爺子揚言要送的島就更容易讓人接受了。
於是月茶順從的接過了信封,然後向傅老爺子道謝。
「謝謝爺爺。」
「哎,乖。」
傅老爺子高興的應了聲,然後鬆開了握著月茶的手,又催促道。
「快去把頭上的染料洗掉吧,早一點洗,對身體好。」
「好的,爺爺。」
月茶把信封收了起來,然後就跟著傅司厭離開了。
只是,在去衛生間的路上,月茶卻始終感覺手腕有些不舒服。
他疑惑的抬起手看了看,然後發現自己不舒服的那隻手,正好是被傅老爺子抓過的那隻手。
月茶的身體不舒服基本上可以分為兩種情況。
一種是月茶自己本身身體不舒服,另一種,則是碰過月茶的人身體不舒服。
一般情況下,別人身體不舒服,不小心碰到了月茶或者是與月茶有什麼短暫的身體接觸,月茶也並不會有什麼明顯的感覺。
但若是碰過月茶的人是月茶非常關心的人,又或者是對方的身體疾病過於嚴重,那麼月茶身上被碰過的地方就會出現一些明顯的不太舒服的感覺。
在進入傅家之前,月茶明顯沒有任何地方感覺不舒服。
可在被傅老爺子握過手之後,他的手腕卻開始不舒服起來。
所以,身體不舒服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可是,傅老爺子看起來明明精神矍鑠,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啊。
還是說,他被傅老爺子熱切的態度弄得有點受寵若驚,所以沒太仔細注意傅老爺子真實的臉色?
月茶輕輕握了握自己的手腕,到底還是不太放心,於是加快腳步,走到了傅司厭身邊,與男人並排。
「傅老師……」
月茶輕輕碰了碰男人的衣袖,然後問道。
「爺爺上一次體檢是什麼時候啊?」
「上周吧。」傅司厭聞言,偏過頭來看向月茶,「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關心一下爺爺的身體。」
月茶本來還想問問傅司厭傅老爺子的體檢報告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可是又想到,自己這才剛和傅司厭結婚,就去打聽傅老爺子的健康狀況,怎麼看都覺得是不懷好意。
而且傅老爺子上周才體檢過,就算身體有什麼毛病,傅司厭他們肯定也早就知道了,用不著他這麼瞎操心。
月茶沒再說什麼,一路沉默的跟著傅司厭去了洗手間,然後把自己頭上的一次性黑色染料給洗掉了。
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
因為早就知道傅司厭今天會帶著月茶一起回來吃午飯,所以餐桌上的菜肴也是準備的十分豐盛。
按照以往的就餐位置,本來是傅老爺子坐在主位,然後傅司厭和傅遇珩分別坐在老爺子左右兩邊的位置的。
但今天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因為月茶總算是把他們家那個死活不肯結婚的傅司厭給收了,傅老爺子這會兒看著月茶,是怎麼看怎麼歡喜,因此就直接把傅司厭給趕走了,然後讓月茶坐在了他的身邊,甚至在就餐期間還生怕月茶吃不著菜,頻頻給月茶夾菜,很快就把月茶的碗里給堆了個小尖,最後還是傅司厭出言阻止,傅老爺子才消停下來。
月茶低垂著頭,看似安靜乖巧的吃著飯,實則已經在偷偷的把自己身上的福澤分享給傅老爺子。
剛才洗完頭回來之後,月茶又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傅老爺子一番,他發現傅老爺子乍一看之下,好像容光煥發、精神奕奕,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在老爺子這生龍活虎的表象之下,其實已經暗藏死亡之相。
他不知道老爺子是患病了還是怎麼的,他自己也不是醫生,做不了治病救人這種事情。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自己身上的福澤多分享一些給老爺子,這樣能夠帶給老爺子多一些的好運,也許是在發病時及時被發現送去治療,也許是在摔倒時幸運的避開要害。
午飯過後,傅司厭帶著月茶就要離開,傅老爺子戀戀不捨的挽留。
「才剛回來多一會兒,晚點再走也行啊。」
傅司厭冷淡拒絕:「下午安排了別的行程。」
傅老爺子不滿的冷哼了一聲,然後又熱切的看向月茶。
「小茶,你才第一次來這裡,對這裡還不太熟悉吧,我帶你再去轉轉?」
傅老爺子言語之中的挽留之意十分明顯,月茶心裡也想再多呆一會兒,多給傅老爺子分享一下福澤,哪怕現在他的身體已經明顯感覺到虛弱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答話,手腕就驀然被傅司厭抓住,然後他整個人都被拉到了傅司厭身後去。
傅司厭高大的身軀擋在他和傅老爺子之間,態度堅決。
「茶茶下午有事,不能留在這裡。」
月茶:?
他下午沒事啊。
但是傅司厭都這麼說了,月茶也不好去拆傅司厭的台,只能保持沉默。
傅老爺子見實在是挽留不下傅司厭和月茶,這才不甘的作罷,只是語氣怎麼聽怎麼委屈。
「行吧行吧,你們都走吧,就讓老頭子我一個人呆在家裡吧!」
老爺子話語說完,傅司厭竟然真的就帶著月茶轉身走了。
月茶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勸道。
「傅老師,我下午其實也沒什麼事,你要有事的話,你先走吧,我再陪爺爺一會兒……」
「月茶。」
走在前面的男人驀然頓住腳步,然後回過頭來看著月茶,語氣冷漠的警告。
「我們只是協議結婚,你不要真把自己當成傅家孫媳婦了。」
月茶驀然被梗了一下,心裡突然覺得有些堵,讓人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他是因為擔心老爺子身體不好,才想多留一會兒的。
傅司厭怎麼能這樣說他。
可他此刻卻沒有辦法向傅司厭解釋這件事情,也沒有辦法反駁傅司厭的話語。
傅司厭說得對,他們只是協議結婚而已。
雖然協議上並沒有規定那麼多的條條框框,但他應該安守自己的本分,不該管的事情就不要去多管閑事。
「知道了,走吧。」
月茶沒什麼情緒的回了一句,然後越過傅司厭就走在了前面。
傅司厭見著月茶情緒不好,他的心裡也莫名開始泛起一些陌生的、奇怪的、有些煩躁的感覺,但他仍舊什麼都沒說,只是跟著月茶去了車邊。
回去的路上還是傅司厭開車,月茶上車之後,也沒再跟傅司厭說話,而是靠著椅背就開始休息起來,不一會兒的時間,少年就完全的沉睡了過去,不是因為困,而是因為身體過度虛弱。
而在這個時候,傅司厭才戴上了藍牙耳機,然後給傅遇珩打了個電話過去。
「大哥,查一下爺爺最近的體檢報告。」
「怎麼了?」
傅遇珩接到傅司厭的電話有些驚訝,因為傅司厭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
傅司厭沒解釋太多,只是道:「你有空的話,再帶爺爺去做一次詳細的全身檢查,找你能完全掌控的體檢機構。」
說完之後,沒等傅遇珩答覆,傅司厭就掛斷了電話。
月茶的身上存在著一些秘密,這是傅司厭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最開始和月茶接觸的時候,月茶身上的福澤會大量的朝他身上涌過來。
為了避免讓自己接受太多的福澤,傅司厭選擇了和月茶保持安全距離。
但是很可惜,這套方案失敗了。
因為月茶總是會出現在他的面前,甚至還在他沉沒湖底的那一夜找到了他,把他從湖裡撈了起來。
後來在劇組的那段時間,兩人天天見面,月茶身上的福澤沒有再老往他身上湧來了,傅司厭也就慢慢的把這件事忽略過去了。
直到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傅司厭發現月茶身上的福澤又開始大量的往傅老爺子身上涌去。
當時餐桌上總共五個人,他、月茶、傅遇珩、簡倚彤以及傅老爺子。
明明這麼多人,可月茶身上的福澤不往傅遇珩身上涌,也不往簡倚彤身上涌,偏偏就定向的朝著傅老爺子一個人身上涌過去了,這實在是很難讓傅司厭不懷疑,月茶可以控制自己身上福澤的流動方向。
餐桌上大家都在正常用餐,無人發現月茶的小動作。
傅司厭眼睜睜看著月茶的身體因為大量流失福澤而變得越來越虛弱,卻什麼也不能說,也無法阻止。
無奈之下,傅司厭只能選擇儘快帶著月茶離開。
甚至為了避免月茶以後再偷偷做這種事情,他說了一些傷人的話語來警告月茶。
月茶的身體是真的很虛弱,比當初分享福澤給他之後的虛弱還要虛弱。
一直到車都穩穩停靠在家門口了,月茶都還睡著沒有醒過來。
傅司厭也沒有吵醒他,只是從車上下來,繞到了車的另一邊,拉開車門,然後輕輕把人從副駕駛上抱了下來。
傅司厭的動作已經是很輕了,但興許是上樓梯的時候還是有些顛簸了,月茶有點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腦子懵懵的,直到自己的身體被放到柔軟的大床上,他的思維能力好像才恢復了一些,然後下意識的就抓住了傅司厭的手,含糊不清的問道。
「傅老師……今天周幾啊……」
「周五。」
傅司厭回答完月茶的話,就把月茶的手拿開,然後放進了被子里蓋好。
月茶明顯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只是短暫的被吵醒而已,他還得接著睡。
「哦……」
「周五啊……」
月茶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在惦記著什麼。
但是他的聲音實在是太輕了,傅司厭也沒太聽得清,只能聽到月茶在說什麼「周日周一還不完」什麼的……
周日周一還什麼?還信用卡嗎?
傅司厭正猜測著,然後就聽到月茶又含含糊糊的問了他一句。
這一次,傅司厭聽清了,月茶問的是。
「傅老師……你…買套了嗎……」
傅司厭:?
作者有話要說:
月茶:對於一周六次這件事耿耿於懷……
PS:因為明天上夾子,所以下一章更新放到明晚十一點之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