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我的郵箱里收到了一張落日餘暉的照片,很美很美，不知道是誰發來的。

陳麒，如果可以,我想分享給你看。

——夏茜

陳麒怔住,指尖微動,感受到真實的觸感,哪怕只是一層軟軟的絨線，他也可以透過著手套感知到夏茜的溫度。

他垂眼,看著兩個人好像牽在一起的手,輕動指尖，握上夏茜的手,一大一小兩隻手交握在一起。

如同每一對眷侶一般。

夏茜低著眼,抿著嘴笑了,視線始終落在二人交握的手,總覺得來自那人手心的溫度就這樣傳進了心裡。

今天天氣好，夕陽也不算太冷，稀疏落下來，看上去十分漂亮。

「走吧。」陳麒回頭,笑著看向夏茜。

夏茜閃避著眼神,手指卻緊緊和他交纏，「好。」

就這樣,夏茜和陳麒牽著手往山頂上去,這座山早在幾年之前就被修築成了景點，雖是冬日,傍晚的山頂，人卻一點都不少。

有相伴而來的愛人，朋友,和家人，無一不和自己的夥伴依偎在一起。

他們兩個尋到一處空著的角落，恰好能將天邊翻滾的夕陽收入眼底，比這更好看的，是身邊的人吧。

夏茜盯著夕陽看了會兒，又悄聲低下頭，看向旁邊的陳麒。

十年之前，他們似乎也有這樣的約定，在她離開嵐城的前不久。

說好一起去看落日，去看日出，再一起去看海，還有很多或大或小的事情和約定。

只是這一切，都沒能付諸於行動。

夏茜想到這裡，悄聲在心底嘆了口氣。

站在山頂，看著此刻天邊的夕陽，好似能夠觸手可及。

讓她想到了一首歌里唱的「書里總愛寫喜出望外的傍晚」

「騎的單車還有他和她的對談

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愛看她穿

好多橋段好多都浪漫」

夏茜在心底唱著，偏頭去看旁邊的人，那人竟猝不及防的回過頭來，與她的視線撞在一處。

視線交纏，彷彿什麼都說了。

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那些沒說穿的情，沒挑明的愛，似乎在此刻都明了。

夏茜緊抓著自己的手心，指尖彷彿要掐進肉里，她緊張地吞咽了一下，怯怯地看著眼前的人，啟唇：「陳麒，你——」

她有點緊張，話語停在一半。

「你是不是——」

剩下的話彷彿卡在喉嚨里，想說說不出來，夏茜越發著急也越發緊張，絲毫沒察覺到遠處太陽落下時的美景。

陳麒定定地望著她，沉聲應：「是。」

夏茜呼吸一窒，緊掐著手心，不自覺地發抖。

「喜歡你。」陳麒低著頭看她，神色柔軟的不像話。

夏茜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半晌，只輕輕轉過頭去，將視線落在落日餘暉上，耳尖的通紅卻早已將她出賣。

夏茜不敢置信地聽著自己猛烈跳動的心跳，視線無主地落在夕陽上，她一時之間分不清，是美景令人心動，還是身邊的人更令人沉迷。

她曾以為她的暗戀，會是眾多無疾而終的其一。

可是在此刻，事實告訴她並非如此。她喜歡了多年的少年，也從一而終的喜歡她。在沒人知道的心底，陳麒和她的心意共通。

這是她從來不敢想象的事情。

「你……」夏茜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轉過身去看陳麒，她睫毛撲閃，帶著無比顯眼的緊張，說出口的話都帶著顫意。

「喜歡我？」她伸著手，指著自己。

陳麒無比坦然，神色好像沒平時那麼冷淡，他認真道：「嗯，喜歡你。」

「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你。」

在十四五歲時，經身邊同學所了解到的所謂情竇初開，所謂初戀時，他的腦海里似乎只出現了一個人，那是他的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那是夏茜。

二人之間的靜蔓延開，周邊的嘈雜卻一如既往，旁邊遊客的交談聲將她的思緒喚回。

她低著眼，盯著陳麒衣服的拉鏈失神，「……很久之前？」

陳麒輕輕的點頭，心臟被緊緊糾成一團，等待著夏茜的話。

「那是……什麼時候？」她抬起眼，看向陳麒。

陳麒皺著眉，溫熱的指尖輕拂在她的眼角，聲音裡帶著心疼：「不要哭。」

時已至此，似乎再沒了隱瞞的必要。

他指腹輕擦著夏茜眼角輕落的淚，認真答道：「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

「胡說。」夏茜後仰了一下，躲開他的手，說道，「高二的時候你不是和你們班的那個女生談戀愛了嗎？」

陳麒怔然：「誰？」

他自問，高中時期心裡除了學習就是夏茜，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

「我不知道是誰。」夏茜嗔怪，「就是那個送你杯子的女生，有一天傍晚，她還讓我先走，不要等你一起。」

「她說她要跟你告白。」

夏茜每每想起那件事，都覺得酸楚。

陳麒似是想起來了，認真解釋：「沒有談戀愛，沒有聽告白。」

「那天下午，我在學校里找了你半天。」陳麒說，「結果你先走了。」

夏茜愣愣地問：「那為什麼你那天，對我那麼溫柔。」

陳麒眉目舒展，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解釋：「你忘記了，那天你哭了。」

「胡說八道。」夏茜記得很清楚，陳麒找到她時，她早就不哭了，「你追到我的時候，我早不哭了好嗎？」

「淚痕還在。」

夏茜啞口無言，臉越發紅了。

「走吧，帶你去那邊玩兒。」陳麒牽起她的手，擱著手套輕握著。

他引著她往擺有小攤的那邊走去，小攤擺了一條街，無非都是些小孩愛玩的玩具，小朋友們在不遠處圍成一圈，中間的小孩吹著泡泡。

風推開那些五光十色的泡泡，飄的到處都是，漂亮又浪漫。

夏茜出神地看了會兒，身邊的陳麒走開了都沒能回過神。

等手裡被塞了東西，她這才低下頭看，是一瓶吹泡泡的水。

「我玩這個做什麼。」夏茜有些手足無措，將那瓶泡泡水塞進陳麒的懷裡，轉身小步往另一邊走。

陳麒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沖她笑道：「那我玩，你看著。」

「哪有這樣的事兒。」夏茜不滿道，陳麒揉了一把她的頭髮，夏茜乖乖站在原地。

看著這個二十七歲一米八幾的男人在她面前吹起了泡泡，泡泡撲面而來，她透過無盡的泡泡，能望見陳麒的笑顏。

陳麒將手裡的泡泡圈遞到她面前，揚眉示意她吹，夏茜看了他一眼，輕輕吹了吹，透著五顏六色的泡泡飛在他們的周身。

夏茜開心的笑彎了眼，她望著面前的人，聽到陳麒問：「喜歡嗎？」

「喜歡。」她點點頭。

「太陽落了，夏茜。」陳麒說道。

他將泡泡水收起，又一次和夏茜望著漸漸落下去的太陽。

「嗯。」夏茜點頭。

「我們都缺席的落日，今天算是補上了。」夏茜無來由地感慨了一句。

陳麒望向她，不用說什麼，他們都明了。

他將藏在懷裡的一小束花拿出來，遞到她面前，夏茜訝異：「你這是哪裡買的。」

陳麒答非所問：「夏茜，我想追你。」

「啊？」

夏茜怔住，手裡的花險些掉下去，她心裡那顆不斷被陳麒刺激的心，此刻也毫不意外的猛烈跳動著。

因為眼前的人，而一如既往的心動。

夏茜捧著那束花，忽然笑了起來，雙眼彎彎，她看著陳麒，總覺得有種如夢似幻的錯覺，她摘掉手套，抬起手，輕輕摸了摸陳麒的臉。

真實的觸感讓她回神，她怔怔地盯著陳麒，半晌才道：「我喜歡你的，我也喜歡你很久了。」

在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時喜歡你，就如同在不知道是否能見一面時也要義無反顧的奔赴北城。

陳麒倏然抬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她。

「喜歡……我嗎？」良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啞。

「嗯。」夏茜輕輕點頭，「喜歡你，喜歡陳麒。」

陳麒扯著嘴角笑了，他們之間錯過了太久，錯過了太久，幸好，幸好現在還不算太晚。

「那我追你。」陳麒頓了頓，輕聲：「可以嗎？」

「好啊。」哪怕夏茜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跳，但仍舊無法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她重重地點頭。

那個她喜歡的少年，在時隔十年之後，就這樣告訴她，他也喜歡她，甚至不是從此刻開始的，甚至可能比她還要早。

天色漸漸暗了，最後一抹夕陽就此消散，就如同那些不那麼愉快的過去，同這抹夕陽一同消散在天邊。

山頂還有些人守著，似乎是為了看星星，在山上看的星空，要比在城市裡看的更美更為震撼。

「我們下去嗎？」夏茜輕聲問旁邊的人。

「他們要做燒烤。」夏茜又說。

陳麒輕輕點頭：「那我們回去吧。」

夜色微攏，小路上雖有昏暗的燈，卻沒那麼明亮，陳麒牽著夏茜的手，就如同他們上來時，牽著她戴著絨線手套的手。

同路上也有下山的行人，他們就這麼牽著手往下走著，好像一對有情人一般。

「等等。」走到一半時，夏茜拉了拉陳麒的手，陳麒停住腳步，望著她。

夏茜沒說話，掙脫開他的手心，將那隻絨線手套摘下來塞進口袋裡，再度牽上他的手。

手心和指尖的溫度交纏，陳麒一怔，將她的手牽的更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