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赤血灑公堂
縣衙內掛著「明鏡高懸」四字牌匾,縣老爺坐於案幾之後,他一拍驚堂木,喝道:「李氏夫婦,誣告朝廷命官之子,實屬罪大惡極,故打汝等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一對身著粗布衣裳的中年夫妻被小吏拖了上來,此時的兩人皆是滿身血污,背上更是被打得血肉模糊,凄慘異常。
「爹!娘!」
少年目眥欲裂,爬到了中年夫妻跟前,他目眥欲裂,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爹娘沒有誣告別人,那個畜生真的撞死了我姐姐!」
「一派胡言!」
縣老爺又是一拍驚堂木,他冷哼一聲,便要發作。
可就在這時,卻有一人從後堂走到了縣老爺跟前。
那是個青年男子,從其衣飾和神態之中便可看出,此人定是從小便錦衣玉食,囂張跋扈。
他便是青州刺史之子陳多睿,少年的爹娘所要狀告的,也正是此人。
就在昨天,陳多睿於大街之上策馬狂奔,哪怕他看到了前面有人,可他依然沒有半分要勒馬的意思,任由他胯下的那匹甲等戰馬直直撞上了少女。
少女被撞得七竅流血,當場殞命,所以少年的父母才會前來報官。
原本正端坐在椅子上威風凜凜的縣老爺一看陳多睿來了,連忙站起身來彎腰作揖,他諂媚笑道:「陳少年您怎麼來了?您放心,這一切,下官都會處置妥當的。」
陳多睿沒有搭理這位縣老爺,而是自顧自的坐在縣令的座位上。
陳多睿瞥了眼下面的少年,玩味笑道:「沒錯,你姐姐就是我撞死的,可你能拿我怎麼樣呢?」
他伸手拍了拍縣老爺的臉,只見縣老爺依然是滿臉堆笑。
陳多睿笑道:「這些縣令呀什麼的,都是我爹養的狗,你真以為他們能幫你住持公道?」
縣老爺在一旁滿臉堆笑道:「陳少爺,您就是公道啊,您說什麼,那就是什麼,那些刁民,只管簽字畫押就好了。」
他一揮手,朝著小吏吩咐道:「來呀,把認罪書拿過來。」
一個小吏連忙上前,他手拿一紙認罪書,其上寫得洋洋洒洒,無非兩件事。
一是少年的姐姐自己走上了行馬道,陳多睿躲閃不及,所以這才失手撞死了少女。
二是少年的父母為求錢財,鬼迷心竅,所以才想要誣告陳多睿。
拿認罪書過來的小吏是個乾瘦的中年漢子,他與少年其實是一個村的,按輩分,少年還應該喊他一聲二叔呢。
不過這個二叔早年便與少年的父母交惡,想必剛才的五十大板,他也多多少少摻雜了些私人恩怨在裡面。
二叔蹲下身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李成呀,你爹娘都沒法動彈了,這認罪書就由你來簽吧。」
李成,也就是那個少年。他冷冷一笑,然後一把扯過認罪書,將其撕得粉碎。
李成將紙片砸在了二叔臉上,他嘶吼道:「你們官官相護!你們狼狽為奸!你們一定不會有好報的!」
二叔臉色一變,他喝道:「你放肆!李成!你信不信今天我讓你們一家三口都走不出這衙門!」
與二叔的語氣嚴厲不同,陳多睿就顯得很是隨意了,好像少年剛才的話對他來說,就只是一陣微風吹拂罷了。
陳多睿打開摺扇,隨手扇了幾下,然後便開口問道:「縣令大人,不知咆哮公堂是何罪過呀?」
縣老爺眼睛滴溜溜的一轉,立馬就心領神會了,他連忙喝道:「好你個刁民,竟敢咆哮公堂!來人啊,把這刁民給我拿下!」
一眾小吏齊齊應聲,十幾根水火棍朝著李成便打去,而為首那人,正是二叔!
李成在同齡人之中,其實體格還算健壯,可俗話說得好——十四五歲力不全,所以在十幾個小吏的圍攻下,他很快就被擒了下來。
李成好像條小狗似的被按在了地上,他拚命掙扎,可十幾根水火棍,卻將他死死的禁錮住了,叫他根本動彈不得分毫。
縣老爺一拍桌子,高聲道:「來呀!把這個刁民打上五十大板,然後送到大獄去!」
二叔獰笑一聲,抄起大竹板,朝著李成走去。
大竹板直接被二叔給掄圓了,只是一下,便打得李成皮開肉綻!
可李成沒有叫喊,他咬著牙,死死盯著二叔,盯著縣老爺,盯著陳多睿。
大竹板一下一下的落在李成身上,此時他身上早就已是血肉模糊的可怖樣子了。
劇烈的疼痛弄得李成幾近昏闕過去,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似夜半孤燈,飄搖不止,隨時都可能被風雨所傾覆。
可就在這等飄搖之際,李成腦海中卻突然傳來了一陣略顯戲謔的聲響。
「唉,就這般死去還真是丟人啊。」
不知為何,一股強烈的不甘瞬間瀰漫在了李成的心間,下一刻,他的腦海瞬間恢復了清明。
「吼!!!」
李成竭斯底里的暴吼一聲,那聲音不似是從人口中發出的,反倒像是什麼野獸的嘶吼一般,叫人不寒而慄。
這一聲吼叫,瞬間鎮住了所以人,似是走兔野雞突然見到了猛虎,被嚇得都不敢動彈了。
陳多睿最先恢復了過來,不過他也顯得不是那麼輕鬆閑適了,只聽他有些急切地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嗎?快給我接著打!給我狠狠的打!」
二叔聞言后,連忙又掄圓了大竹板。
可這次,李成竟然掙脫了十幾根水火棍的禁錮,直接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了將要打來的大竹板。
二叔身子發力,想要將大竹板抽回,可李成的手卻好似鐵鉗一般,死死的抓住了大竹板,任憑二叔如何用力,那大竹板都不動彈分毫。
二叔滿臉的驚駭,他結巴的說道:「你…你……怎麼可能……」
可還不待他把話說完,李成嘴角一扯,手臂發力,便將大竹板完全給奪了過來。
大竹板脫手后,二叔只覺眼前的少年好似是頭怪物一般,一股濃濃的恐懼,瞬間籠罩在了他的心頭。
二叔的眼神驚懼異常,他不由分說,便要逃走。
可是,晚了!
李成手持大竹板,一下就抽在了二叔的後背了。
只聽「啪」的一聲,鮮血四濺!
劇烈的疼痛,弄得二叔直接癱倒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身子顫抖不止。
可即便如此,二叔依然強忍著疼痛,他扭過頭去看向李成,聲音顫抖的說道:「小成啊,我是你二叔呀,我是你的長輩,我是你爸的弟弟,你可不能打我……」
李成冷哼一聲,他冷冷的看向二叔,說道:「你現在記得你是我二叔了?你打我爹娘的時候,怎麼不記得他倆是你的哥嫂?」
李成似是頭暴怒的獅子般,瘋狂的舞動手中的大竹板,雨點般朝著二叔砸去。
「小成!小成!別打了!二叔知道錯了!是二叔不對!二叔一定給你爹娘賠禮道歉……」
二叔剛開始還哀嚎不止,可很快他就沒了動靜,不知是昏厥過去了還是已經死了。
李成大口喘著粗氣,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朝著二叔吐了口唾沫,冷聲說道:「這是替我爹娘打的!你罪有應得!」
此時的李成手持大竹板,滿頭髮絲披散,渾身鮮血淋漓,活似一尊煉獄修羅!
現在陳多睿已經被嚇破膽了,他再也顧不上什麼儀態了,只聽他著急的大吼道:「快!給我殺了這個刁民!」
一眾小吏雖然心中發怵,可在陳多睿的催促下,他們也只得是硬著頭皮上前。
但此時李成宛若是被魔神附體了一般,哪裡是這些小吏能對付的?
只見他揮舞大竹板,雖無什麼技巧可言,可一身蠻力卻恐怖異常,只要一竹板打在身上,便可叫那些小吏皮開肉綻。
眼見有幾人受傷了,其他人也全都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了。
李成縱身一躍,直接跳到案幾之前。
坐在案幾后的陳多睿慌張不已,他一邊向後退一邊大喊道:「過來!你們快過來!拿下了他,我讓我爹給你們陞官!」
可一眾人等卻還是沒有一個敢動的,畢竟是小命重要,還是官帽子重要,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李成獰笑一聲,拎著陳多睿的脖子就把他拎了起來,似是拎小雞仔似的。
李成環視一周,最終看到了擺放在衙門角落的狗頭鍘,然後拎著陳多睿就往狗頭鍘走去。
陳多睿掙扎不止,嘴裡發出了殺豬似的叫喊聲:「你不能殺我!我爹是青州刺史!你要殺我的話,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李成把陳多睿摔在狗頭鍘跟前,然後看向縣老爺,開口喝問道:「縣令大人,你說殺人者,按律當如何?」
「這……」縣老爺看了看陳多睿,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當如何!」
李成手持大竹板,直指縣老爺,暴喝出聲。
縣老爺此時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殺意,他直接被嚇得癱倒在地。
雖然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可縣老爺還是連忙應聲道:「按律當斬。」
一聽這話,陳多睿只覺兩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顫聲說道:「少俠,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爹有錢,你想要多少銀子他都能給你……」
「夠了!」李成暴喝道:「有錢就能買回我姐的性名嗎!」
說著,他就把陳多睿的腦袋按在了狗頭鍘之上。
手起刀落,鮮血噴涌,人頭落地!
李成抹了把臉,擦去了臉上的鮮血。
環視四周,目光所及,人人後退,滿臉驚恐,尤其是看到縣老爺時,這位父母官趴在地上,身子顫抖不止,他的胯下已經有了一片水漬,陣陣騷臭味瀰漫開來。
李成譏笑一聲,收回視線,走到父母跟前,輕聲說道:「爹,娘,我帶你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