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通靈道
春光正好。
大殿之前的廣場中，站著名叫許興的道人
許興的面前，有五張空白的紙符。
他的手指在紙符上依次劃過。
紙符上，出現形狀怪異的紋路。
許興收回手，嘴唇微啟。
只見紙符開始散發光芒，化作五個光團。
片刻后，光芒散去。
色彩斑斕的蝴蝶破殼而出，向前方飛去。
那裡坐著一個惆悵的少年。
它們似乎被這個少年所吸引，環繞在他的身旁，拍打著它們絢目的翅膀，盡情飛舞。
葉離看著這些與眾不同的蝴蝶，向許興問道：「這些蝴蝶都是由靈氣化成的嗎？」
「是的。」許興解釋道，「這便是所謂的馭靈術，向媒介中注入靈氣並施展相應術法，就能得到可供驅使的靈體。」
「當然，這些靈體也會隨著媒介中靈氣的耗盡而消失。因此，如果是想製造高質量的靈體，就需要能夠存儲大量靈氣的容器，還有強大的靈力。」
蝴蝶在葉離的眼前消散，化作零星的光點。
紙符能承受的靈力並不多。
「你有機會也可以試試這種法術。我會將基礎的口訣教授於你」
許興對著葉離，慢慢地念出口訣。
靈力隨著他的聲音流動，但因沒有尋到容器，這股靈氣很快便消散。
「記住了嗎？還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許興問道。
「記住了記住了。」葉離馬上點頭回答道。
他的心思似乎不在課堂上。
「你小子，又想跑去偷懶了？」許興沒好氣地說道，「今天給我去藏經閣待著，別想亂跑。」
葉離不禁露出愁苦的神情。
在許興的注視下，他向著藏經閣的方向緩緩走去。
看著葉離的背影，許興的心中感慨萬千。
他感受到了葉離身上的變化。
從那一天開始。
當然，真正葉離踏入通靈境這件事再次令他感到震驚。
但以葉離的才能，這樣的難題也確實無法阻礙他。
這一件事情在許興心中的分量並不重，他更關注的是另一件事。
怎麼說呢，葉離似乎變得，更像一個真正的少年了？
或許這不是件壞事。
他的心情有些愉快。
藏經閣內。
葉離坐在書架旁邊，低頭看著手中的書。
這本書的書頁有些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他打了個哈欠。
書中的內容實在太過枯燥，儘是些修行瑣事，沒有什麼值得學習的東西。
這已經是他翻閱的第四本書。
他轉頭看去，背後的書架上，陳列的書籍已經所剩無幾。
說是要我看些關於通靈境的感悟，沒想到我能看的，也只有所謂的感悟啊。
葉離唏噓不已。
從藏經閣建築規模可以看出，這裡曾經的藏書量，一定無比豐富。
但這些書，隨著那些人的離去，也不再被陳放於此。
也不知許興，在宗門日漸衰落的過程中，有何想法。
葉離的心情有些低落。
手中的這本書，看的再久，恐怕也不會有收穫吧。
葉離如此想到。
只是就這樣回去，明日肯定又會被師傅責備。
這該如何是好？葉離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他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此前許興教給他的口訣，還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里。
他低聲念出口訣，手指與書頁接觸，將靈氣傳入書中。
書中的文字開始流動，從書頁中飄起。
文字在空中飄動著，散發著光芒，如同靈動的精靈。
葉離翻到下一頁，繼續著同樣的操作。
空中的文字越來越多，它們飄舞著，互相接近，交融。
葉離的手指停在了最後一頁。
書中只余淺黃的書頁，不見曾經的內容。
他抬起頭。
不知不覺間，萬千文字已匯成一幅奇特的畫面，在他的眼前展現。
畫面中，一位少年負手而立。
從他的穿著不難看出，他曾是虛玄宗的一員。
他張開嘴，似乎在說著什麼。
天地間的靈氣向他彙集，最終在他的胸口前，凝聚成球。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它。
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球的那一刻，球破碎了。
少年露出失落的神情。
畫面外的葉離看到這個場景，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在哪裡見過呢？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這不就是這本書中的內容嗎？
眼前的畫面，正是作者最開始經歷失敗的場景。
過了一會，畫面消散了。
文字再次出現在空中。
它們用著與此前不同的方式重新排列組合。
一幅新的畫面出現在葉離面前。
這一次，畫中少年看起來自信滿滿。
他改變了靈氣的流動方向。
靈氣在他的引導下，附著在了他的手掌上。
他將手掌向前擊出。
一道驚雷，從掌間出現。
畫面不斷變換，一幕幕的場景在葉離的眼前閃過。
最後一幕在少年的破境中結束。
文字落回書頁之中。
葉離沉浸在這些畫面之中，意猶未盡。
他對這種學習方法感到十分滿意。
他翻開第二本書，再次注入靈氣...
數個時辰后，葉離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站起身來。
他覺得自己已經知曉了通靈境的奧秘。
天地之間的靈氣，光靠修士自身的力量，是沒有辦法完全駕馭的。
所謂的通靈到知玄，不過是逐漸學會如何藉助天地本身力量的過程罷了。
這些書中的前輩，儘是如此。
既然如此，就沒必要繼續看下去了吧。
靈氣使用的太多，他感到有些疲憊。
他穿過書架之間的走道，向外走去。
這時他瞥到了書架上橫置的一本書。
作者的署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將書從書架上取下，再次念出口訣。
書中畫面油然而生。
......
許伍立於山巔，他的眼前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他從袖中取出一把紙符，向空中拋去。
紙符四散，在天空中飄動。
耀眼的金光從紙符中出現。
許伍向前走去，然後縱身一躍。
光符聚集在他的身後。
從遠方看去，好似金色的羽翼。
他扇動著「翅膀」，穿過深淵，抵達彼岸。
當他的腳踏上彼端土地的那一刻，無數絲線將他的雙腿層層纏住。
「沒想到過了那麼多年，貴宗的待客之道，還是如此與眾不同。」許伍向遠處的黑暗如此說道。
「且不說你何時成了我青陽宗的客人。」黑暗中的身影發出譏笑之聲，「如今天下已無青陽宗，只余我諸煥林一人，何須再行待客之禮？」
「既然如此，那就容在下冒犯了。」
一道金焰，在許伍的腳前燃燒，將纏繞於此的絲線燃盡，逐漸延伸至絲線的源頭。
「哈哈哈哈！」
黑暗中傳來一陣誇張的笑聲。
「就憑如此，你也妄圖挑戰那個人？」
「如果我說是呢？」
「你的道，距離他太遠，可以稱的上是雲泥之別。」黑暗中的身影收起笑容，用惆悵的語氣說道，「不過他的道，對於全天下的人來說，恐怕都無法企及吧。」
「於是你便放棄了？」
金色的火焰，在黑暗中匯聚，形成熊熊烈焰，將黑暗中的身影困於其中。
許伍看著火焰中那蒼白而又枯瘦的面龐，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天下道路萬千，又何必僅限於一處。」
不過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怨魂來說，恐怕有些過於難理解了......
不知過了多久，葉離從畫面中回到現實。
與他之前看到的那些書不同，師兄記在書上的東西，可謂是五花八門，相當詳盡。
葉離有些疑惑，但同時也有一絲欣喜。
真不愧是師兄嗎？
那些畫面中許伍對於靈力的掌控力，明顯遠勝於其他人。
但在這些炫目的術法背後，葉離卻並未了解師兄對通靈一境的理解。
當文字回到書頁，葉離知曉了書上的內容。
內容很少，只有短短數句話。
天啟三十年，伍於虛玄山巔，由通靈入知玄。
通靈一境，伍停留之時甚短，並無太多感悟。
但後輩若想順利晉陞，須知一點。
靈力，才是修行者之根本。
是這樣嗎？葉離感受到這字裡行間的傲氣。
明明自己在通靈境沒有停留多久，卻告知其他人這個道理。
這可真是沒什麼說服力。
但對於許伍說的這一點，葉離還是相當有自信。
他的左手手背處，浮現出白色的劍形紋路。
葉離站起身，走到閣中的窗旁。
俯身看去，儘是青蔥的樹木。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跨過窗檯，向閣外躍去。
霎那間，雄厚的靈氣將他包裹。
他乘著風，想要向遠方行去。
風聲漸止。
他在下一刻一頭栽入樹林之中。
......
夏日晴空下樹蔭旁，躺著一個正在休憩的少年。
「你果然又躲在這裡偷懶。」羅二娃走到葉離身旁，對著他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也是修練的一種方式，外行看不明白很正常。」葉離打了個哈欠，笑著回應道。
「你可別想騙我，宗主跟我經常說起你的事情，我對你還是很了解的。」羅二娃顯得有些洋洋得意。
「那麼，你又是為何來到這裡？是師傅又有事要找我了嗎？」葉離反問道。
「不是。」羅二娃撅起嘴說道，「我就是想過來看看，有什麼問題嗎？這裡又不是你的地盤。」
葉離有些驚訝，沒想到不過是隨口一問，他居然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他有點感興趣了。
「如果你把過來的原因告訴我，我可以考慮答應你一個要求。」葉離將嘴湊到了羅二娃的臉旁，小聲說道，「也不是不能叫你幾招仙術哦...」
羅二娃有些猶豫，他轉過頭去，看到的是葉離和善的笑容。
「我告訴你，你保證不會說出去吧？」羅二娃遲疑地說道。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思考了一番，最終還是將事情全盤托出。
「你是說，吃了這棵樹上的果子后，你感覺到身體內有一股涌動的力量？」葉離問道。
「對。」羅二娃舉起手，用手指指向樹上那翠綠的果實。
葉離想了想，然後開始在指尖彙集靈氣。
靈氣化作箭矢，向樹上射去，準確地命中了一根樹枝。
一顆果實從樹上掉下。
羅二娃趕緊伸手接住。
「來，給我先嘗嘗看。」葉離轉過頭，對著羅二娃說道。
「那我...」羅二娃似乎有些不情願。
「反正樹上還有那麼多果子，讓我先吃一個又沒什麼關係。」
他說的好像還挺有道理。
羅二娃點點頭，將果實遞給葉離。
葉離一口咬在果實之上。
一股清甜的汁水流入他的口中。
不過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感覺。
「好像...沒什麼感覺啊。」葉離說道。
「怎麼可能？」羅二娃不相信葉離的話。
於是葉離再次擊落一個果實。
羅二娃張開嘴，咬下果肉。
幾日前的那股力量並沒有出現。
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他感到十分沮喪。
這時，葉離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
「修道的契機有很多，就不用糾結這小小的果子了。」葉離說道。
「那你修道的契機是什麼呢？」
「這個嘛。」葉離回憶起幾月前的事情。
那一日，他遇到了一個人，一把劍...
這樣說起來，羅二娃和當時的他，似乎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算了，還是不和你說這個了。」葉離吐了吐舌頭，笑著說道。「二娃，你又是為什麼想要成為修道者呢？」
在這個武德昌盛的年代，大部分孩童的夢想，都是成為一名強大的武者，而不是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修道者。
「莫非是想學得那些神奇的術法，可以在朋友面前炫耀？」見羅二娃久久沒有回應，葉離自顧自地說道。
羅二娃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算了。」看羅二娃的樣子，感覺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葉離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好了，該回去繼續修行了」葉離伸了個懶腰，說道，「你是要繼續待在這，還是和我一起下山？」
「我...」羅二娃還在糾結。
「那你就繼續在這待著吧。」說罷，葉離便轉身向山下走去。
在他的身後，羅二娃開始嘗試向樹上攀登，想要摘得果實。
「說起來，那棵樹...」
這天晚上，羅二娃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成了一位大仙人，在雲海中騰雲駕霧，向著天空的盡頭飛翔。
在那裡，他看到了一棵參天大樹，樹上結滿了，翠綠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