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塊石頭
秦恆獨自行走在南鳴山間的小道上。
夜間的南鳴山顯得如此寂寥,連一聲蟬鳴都不曾響起。
人的思緒總會在這種環境下被不由地勾起。
南鳴山的雲海原本是保護南雲宗的法陣。
建宗來數百年,不乏實想要摧毀南雲宗的歹人。
但無論他們的實力有多高強,也無法突破這片雲海進入宗內。
哪怕是道極境強者也一樣。
靠著這片雲海,南雲宗成為僅次於八大宗的宗門。
幾乎所有的宗內子弟都認為,他們將在這片雲海之中,安逸地走完修行之路。
前人的經歷也佐證了這一觀點。
所謂獨天得厚,便是如此吧。
秦恆閉上眼睛,回憶起三年前的場景。
那一天,一位黑衣人走到了南鳴山頂。
他的容貌被兜帽遮蔽,白暫的手臂卻在空氣中露出,手臂之上,有兩個鎏金色的手鐲。
向著雲海內的南雲宗,他發出了最後通牒。
或歸順,或死。
前陣子又有幾家不識好歹的宗門被朝廷剿滅,道統斷絕。
在黑衣人看來,這種情況下南雲宗怎麼都不敢繼續抵抗。
「真想快點回去啊。「黑衣人打了個哈欠。
他盤坐著的腿有些發酸,嘴中嚼著的樹葉早已流不出汁水。
誰知情況出乎他的意料,他已經在這等了幾個時辰,南雲宗卻沒有派人出來投降。
若僅是如此也就算了,畢竟明知實力差距巨大依然負隅頑抗的宗門也不在少數。
但連出宗挑戰的人都沒有,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見。
看來那群牛鼻子老道,仗著這片雲海,就敢和我叫板啊。黑衣人暗想道。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
他站起身,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用盡全身力氣向雲海扔去。
石頭沒入雲海,瞬間消失不見。
他手上的手鐲在那瞬間似乎閃爍了一下。
「哎,累死我了。」黑衣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翊兄誤我啊,他可沒告訴我這陣法那麼難破解。」
也是,畢竟是存在數百年的陣法。
想到這,黑衣人不由有些沮喪。
「但如果就這樣回去,可是會......」
羽兄那倒是不難交代,但指揮使這一關,怕是過不了了。
一想起指揮使發怒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於是他決定再試一次。
他閉上眼睛,感受身旁的一切。
片刻后,他睜開了眼睛。
「好像,也沒那麼困難啊。「
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再怎麼說,這也只是個落後數百年的老東西。
他站起身,向著雲海深處的修士們喊道:「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要是再不投降,可別管我無情!」
「三...二...一...」
他手上的手鐲開始顫動。
他伸出手,將手指向這片雲海。
雲海中,有一塊石頭。
當他口中的話語停止,聲音消散時,石頭隨之破碎。
無數光束從石頭中迸出。
光束在雲海內穿行,交織,充斥在雲海的每一處。
一張鋒利的光網出現在雲海之中,將雲海切割得支離破碎。
雲中法陣的陣眼被光束貫穿,無法繼續發揮作用。
黑衣人看著已經分崩離析的雲海,向前跑去,然後縱身一躍,墜入雲海深處。
等到他再次起身時,他已來到南雲宗。
他的眼前儘是敵人。
「你們一起上吧,省的我浪費時間。「他對著敵人們這樣說道。
我當初,應該試一試的。秦恆如此想道。
不只是他,恐怕當時在場的所有師兄師弟,到現在都會有些許不甘吧。
但這終究是后話。
面對能夠輕鬆破壞護宗大陣的人,他們自知無法與之抗衡。
整個南雲宗不戰而降。
那位黑衣使者接受了他們的投降,並沒有如他的話語一般無情。
不知不覺間,他的臉上,盡顯苦澀的笑容。
正因如此,哪怕許伍已是一個修行廢人,秦恆也絲毫不會起輕視之心。
畢竟他做到了我沒做到的事。
秦恆走向了山崖。
他的眼前是無盡的雲海。
後來朝廷派人修好了這片法陣,甚至在原本的基礎上做了改進。
當然,管理權已不屬於南雲宗。
說起來,這件事,也成了南雲宗成為新八大宗門的契機。
南鳴山的雲海成為了天下絕景,眾多達官貴人前來賞景。
朝廷也撥款在南雲宗修建了專門用來接待外人的宮殿。
沉睡三十年的南雲宗在醒來后依然夜夜簫歌,氣氛甚至勝過當年。
但在宗內歡慶的已不是他們。
這是何等的恥辱啊。
負面的情緒從秦恆的心中湧出,洋溢在他的喉嚨里。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用盡全身力氣向雲海扔去。
石頭沒入雲海,瞬間消失不見。
哪怕到了今天,他依舊不知道黑衣人是怎麼破壞陣法的。
雲海破碎的那刻,他只看見了炫目的光。
秦恆抬起頭,向天空望去。
星光依舊閃耀。
這一刻,他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神意境,應該還是不夠吧。」
行走在雲海之上,秦恆如此說道。
他的身旁的靈氣,在星光的照射下,愈發純凈。
那天之後,他再未停下腳步。
雲海之中,有一塊石頭,正不停翻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