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柏樑上都靈龍骨
柏樑上都孟關渡。
賀蘭清風等人自刺西河道后又歷經五天五夜終於到了柏梁國上都,少年楓廷也一直跟著眾人,陪大家有說有笑的,給多年在外漂泊的賀蘭清風等人增添了許多歡聲笑語,如果說要在上都就拋棄了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還真捨不得。
「前面好多人,船隻也多。老鬼,你看見上面的字沒,這是哪?好熱鬧。」楓廷站在船頭,望著兩岸熱鬧的集市,在不遠處一座巨大的石橋橫跨流川河上,橋中間有醒目的三個大字,楓廷拉了拉旁邊的老鬼的衣袖問道。此時的他別提有多激動,雖然他多次跑出龍谷,但是從來沒到那麼遠。
「那是孟關渡。」老鬼回答道,同時他像孩子一樣甩開楓廷的手,又說:「本來挺破的衣裳,你再多扯幾下,布都沒了。」
「古柏梁文寫的。與現在的柏梁文有很大的差異,不認得也正常。」符明走到他們旁邊,摸了摸少年的頭。
賀蘭清風一身黑袍,一柄長劍,微微推開艙門,聽到符明等人談話,望向兩岸,他兩眼輕輕掃視一周。他發現岸邊相較於以前,增加了許多哨崗,岸上各色人群也有異樣。
「符明,上岸后你讓可夫他們帶一些船貨去換些銀兩,並且多買些食貨乾糧,另外你再去找一下佟掌柜,問問最近什麼情況,王室和宗室如何了,同時把我等情況及時報予王上,望王上莫要擔憂。」看到賀蘭清風出來,符明走到其身前微微行一禮,賀蘭清風便靠近符明耳旁,悄悄一言。
「好的,宗主。」符明又行禮回道。
很快船隻穿過石橋,進入孟關渡口,一隊甲兵走過來,示意船隻靠岸。
「船家,請出示關牒和通商璽節。」領頭的甲兵對著眾人說道。
「有勞將軍。」符明從懷裡取出一書錦,恭敬遞給前來索要關碟的甲兵。
甲兵攤開書錦隨後說道:「關碟無誤,但需查驗船貨,若有違禁,律法不赦。」
「將軍哪裡話,我等只是走南闖北的小賤商而已,怎敢做那等糊塗事。」說完符明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小袋銅錢,塞給等待查驗的甲兵。
「船家多心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敢擅作主張,得罪了。」說完甲兵便要上船。
「別別別…,將軍,這是我等全部的身家了,實在沒有了,行商無為啊!」符明趕緊攔住甲兵,無奈又含淚掏出一些碎銀子,塞給那位甲兵。
「既然是民船,又是些魚貨,行商不易,明白,那就不查了。船家,請。」甲兵細細看了手裡光亮的銀子,二三兩白銀該是不差,加上那一袋銅錢,估摸不差,也有四五百文,足夠他和兄弟們揮霍一段時間的了。
說完,領頭甲兵示意身後另一甲兵,遞過來一個小竹令牌,上面刻有幾個柏梁文字「驗關過」,以及一豎小字「地壬十三年午月七日,承效一月」,這是各國行商通行的驗關竹牌。百姓過關只需查驗符節即可,所謂符節,即在稍寬的竹節上,刻上過關人的姓名、戶籍、生平、從業等,另加刻錄者的姓名,刻錄時間和當地縣令或城令印璽;而行商之人則需查驗通關文牒及旌節,通關文牒也稱通關文書,通關文牒即在白錦上書寫商隊所屬國家,運商者等人姓名戶籍生平,另印上國璽;而旌節同為竹節,刻錄商隊所運貨物、商隊地址、數目、產地和目的地,另加印國璽,而驗關后,驗關者將還以商節,商節較為簡單,即刻錄驗關過,驗關時間,驗關者及驗關時效和國璽;各國使者則持符節通關,符節亦為竹節,符節上刻錄使者姓名、所屬國家、戶籍、官職、出使國家,另加印國璽。
「有勞將軍,多謝多謝!」符明看到商節竹牌及上面的內容后,趕緊行禮到。
「船家客氣了。」甲兵說完示意把船停靠。
船上眾人看著符明與甲兵一頓來回,心裡在罵娘,這又搭進去不少錢了。
「可夫,小鹿,顧笙你們幾人隨我來,搬些貨物,老鬼還有其他人,跟東家,咱們去瞧瞧柏樑上都到底多繁華,也該好好吃吃喝喝了。」符明像個老大哥一樣,進出船艙內外,對眾人說道。
「憑什麼是我們三啊,老鬼力氣大,這活他熟。」顧笙不情願的樣子。
「滾一邊去,你活膩歪了,老子得保護東家。」老鬼聽完顧笙一番話,生氣得想罵人,隨後又說得義正言辭。
「聽符明的,小心行事。」賀蘭清風隨後看向顧笙等人。
一行人上岸,渡口岸邊有一關卡,旁邊列有二十幾人的甲兵,手握長戟,腰配長劍,盔甲束髮,威武整齊。橋頭兩岸,偶有身穿白衣或壽衣的民子,這或許就是賀蘭清風覺得的有異之一,販夫走卒、士農工商、多國之人,各色各樣的人來來往往。
柏梁都城上都。
在距離渡口約十里左右,有一座巨大的城池,城牆高約六丈余,城牆上內外兩側皆有甲兵,裝束與孟關渡口甲兵一致,長戟長劍盔甲束髮,城頭外側每五百步設有一可轉動的強弩,據說射程可達十里,傳言巨龍都可穿胸而過,威力雖比不上盛京城牆上的巨弩,可也足夠斬殺來犯之敵;離城牆下約十餘步是一條寬約五十餘步的護城河,河上共有四座吊索橋,分別置於城池的東西南北,而城池相應方向,便是其對應四座城門,分別是東為武德門、西為晉安門、南為平梁門、北為承康門,這便是如今柏梁國都城上都,也是最繁華的四大都城之一的上都。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側門,如東側門福安門、南側門臨光門等,不過柏梁君王早已下令永久封禁除四大城門之外的諸多城門,也拆除了相應的吊索橋,這對於護衛城池來說,無疑是最穩妥的,無論他國如何攻城,城池破不了,國便亡不了。
符明等人在渡口將魚貨玉石等換些銀兩之後便跟隨上來,眾人不一會便進入人群之中。再往前便是一座巨大的城池,正中央有一個大門,其上用柏梁文寫著三個大字「武德門」,異常莊嚴,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有商人,有百姓,有劍客,有武士,有官家車隊,也有漕運馬夫。
「上都還是那個上都,氣派威嚴依舊不減,咱冶城還需努力啊。」可夫望著高大的城牆不忍嘆氣。
「別看了,走了,終有一天,冶城會比上都強。」顧笙拍了拍其肩膀。
楓廷第一次見這麼壯觀的城池,眼裡儘是驚嘆:「這城真大,真漂亮,沒白來。」
城門口,守衛兩列整齊站列著,行人略有擁擠。等待了許久,終於到了賀蘭清風等人驗關。不過身後傳來一輛車駕,兩匹碩大的白色角馬拉著車駕徑直入城,身後十幾名帶甲衛侍和侍女,其中八名衛侍則騎著普通駿馬。
角馬通常為各國王室和君王賞賜的重臣使用,當然啦也有相應將軍使用角馬征戰,角馬與普通戰馬或駿馬區別在於,角馬比普通戰馬高大,耐力好,同時較為好戰,通常為白色或紅色,馬頭有一隻堅硬的長角,除去長角和特有毛色,與普通駿馬別無二致,缺點在於,數量極少,不易馴服。因此,多為王室和戰將坐騎。
「讓開讓開…」其中一名衛侍騎著馬上前轟開城門下眾行人。車架的駛來,人們不得不向兩邊躲閃開去,生怕撞傷了自己。
到達城門守衛時,架中車簾被一隻玉手微微揭起,原來是一妙齡少女,年紀約十七八歲模樣,一身黃衣長裙,黑髮黝亮,圓圓的大眼睛,一張漂亮的臉蛋,任何人見了都渴望,簡直就是小美人,她向車駕外眾人笑了笑,在城門守衛旁站立一威武俊美男子,年紀約二十歲出頭而已,頭上的新冠貌似剛加不久,術著發,身穿盔甲,腰間陪一長劍。
少女看了看男子,隨後一聲:「千門哥哥,我回來啦。」
「凌香小姐。」被喚為千門哥哥的男子看見簾中少女時便似有心花怒放之感,沒來得及便組織話語就被少女打斷了,男子緊張回應同時回了一禮。男子上前至駕窗,對少女輕言說道:「凌香小姐趕緊回去吧,王上該擔心了。」
「好的,千門哥哥,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少女依然笑容滿面,隨後放下車簾,男子及守衛望著車隊揚長而去。
車駕駛過楓廷身旁,楓廷弱弱的看向駛去的車駕,就在剛才少女揭簾那刻,楓廷也見了其面容,甚是嬌美。但在楓廷心裡,這是他無法觸及的人,只可遠觀。
「這人誰啊?這麼大架子。」小鹿看見了簾中人,同時望著駛去的車隊,不禁問到。
「別廢話,好好過關。」賀蘭清風踢了一下他的屁股,也掃視一周其他人,突然發現同行的楓廷不見了。此時,他也顧不上那麼多,再者說,現在也該是分開的時候了。
幾人很快便進了上都城。城裡比城外熱鬧多了,酒肆客棧布店等商鋪應有盡有,各種稀罕玩意也琳琅滿目。
「剛才那城衛守將,應是柏梁千門氏靖侯小公子千門雪。而簾中人,如若不差,許是凌王之女凌香小姐。」賀蘭清風若有思索的向眾人娓娓道來。
「宗主,你咋知道那就是公子雪和小姐凌香?靖侯和凌王有那麼多公子小姐。」老鬼雖然也看到了,可聽不見兩人言語些什麼,自然猜不到。
「你想想,白色角馬為駕,定是王室中人,簾中人與敏敏小姐年紀相仿,據說凌王小女凌香小姐亦是,定然無錯;守將之人如此年紀便做一門衛戍令,乃將門宗室之後,傳言靖侯小公子生於地辛九十三年。」符明邊走便解釋到。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是凌王小女凌香,而守將之人確實沒想到,竟是靜候之子。而千門雪生辰乃鍾離國間人探尋所得,他國之人鮮有人知,而千門氏之名列國皆知,其幼子千門雪自然為人所知。
「難怪如此囂張跋扈。」楓廷一躍到眾人身前,邊行便退說道。
「小兔崽子,剛才滾哪去了?一溜煙就不見了,我們都以為你走了呢。」老鬼把楓廷一爪抓到跟前。大家才發現進城后,楓廷也不見了。
「沒有,老頭,我就剛剛趁亂溜進城了,因為我啥都沒有啊,沒符節,也沒文書,更沒旌節。我以前都這麼乾的。」楓廷嬉皮笑臉跟大家說著。
「這小兔崽子,聰明啊,我們還在想不跟我們一起,你咋入城呢。」符明摸了摸楓廷的頭說道,一下大家都逗笑了。
眾人走了一會,遇到一熱鬧的客棧:聚賢樓。
「你們去吃點酒肉,歇息歇息。我和符明大哥有事需要走走,一會來尋你們,不可惹事。楓廷你也跟老鬼他們去吧。」賀蘭清風對大家吩咐道,一路上,符明和清風兩人甚少與大家分開,不過,既然宗主有令,只有遵從了。
老鬼和楓廷等人進了聚賢樓。
「幾位客官,請進請進…」一妖嬈婦人看見幾人入店,趕緊上前寒暄起來。不停打量幾人,以這婦人多年看客經驗,這些人不像普通百姓,應是來頭不小。在幾人細細觀看聚賢樓內外布陳和食客時,婦人趕緊招呼上樓:「客官樓上雅間請」,同時又呼叫小二:「小二,給這幾位客官上兩壺好酒。」
「好嘞,客官稍等。」待婦人招呼眾人坐下,小二很快進來:「客官久等了,兩壺好酒,客官看看還需吃什麼,小店都有。」
符明和清風離開眾人後,很快兩人也分開了。
上都城雙子街巷,雙子甲名當鋪。
甲名當鋪乃柏梁國最大的當鋪也是八國之中首屈一指的當鋪,各國都有甲名當鋪的店,據說甲名當鋪是當年富商陳登甲所開,也有人說,甲僅是第一的寓意。而雙子甲名當鋪只是其中一家。
「掌柜的,您看我這玉能當多少銀兩?」一男子走進當鋪,打開手中的玉。櫃檯前一手提算盤的黑褂男子,約五十有餘,頭髮都泛白了。而詢問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符明。
「客官,您這玉哪來的?」黑褂男子細細端詳著問道,是不是把玉透過油燈看。一隻碧綠的玉,圓如銅幣,玉中央有一株玉蘭,甚是醒目。
「這是祖傳的,家道中落,急需用錢,無奈全身上下僅這玉值點銀兩,掌柜你看,你能出多少?」符明問道。
「最多二十兩,不能再多了。」掌柜又一次置於油燈旁。
「掌柜的,你再看看,不止這點,這可是祖傳的,不能就這麼點。」
「好嘛,客官您跟我來,我再看看。」說完,黑褂男子便將門關了,並將門牌掛上「休」字,領著符明進了裡屋。
「想必您便是佟掌柜吧。」符明向男子行了一禮。
「正是在下,尊駕前來,不知宗主境況如何?」佟掌柜回禮問道。
佟掌柜是鍾離國多年前派往柏梁國的間人,手下具有一張巨大的柏梁暗探網,上至將軍府,下至獄卒。佟掌柜便是柏梁國間人首領,官稱暗使,鍾離國暗使一職年俸祿千石,白銀五百兩,職同軍令司馬。而剛才那一番對話,則是間人相互確認身份的暗語,蘭玉為證,暗語為輔,若一方有誤,則接頭停止,典當交易正常進行。
「暗使多慮了,我乃宗主座下符明。」
「原來是符家明公子,久仰久仰。你能前來,說明宗主即將歸國,我已奉王命在此地等候多時,三年來,發生諸多大事,這是宗主需要的鐘離國通關文牒及旌節。」說完佟掌柜便打開身後一暗格,取出旌節等物。「其實你們這入孟關渡口時,黑水已將宗主入城之事稟報於我,王上將宗主手鏈畫像交於我等,若有人手戴此鏈,助其通關,我猜便是宗主。黑水稟報宗主以大羿運商為名,今日而言,有便也有不便,這已不是三年前,如今各國間人暗探甚多,通關查驗嚴格,宗主之行,實為萬幸。今日是公子雪首次驗關,加之黑水的驗關商節,宗主才得入城。」
「暗使所說黑水是指渡口驗商小將?」
「正是,他識得宗主手鏈,雖不知宗主是何人,但我命其賜予持手鏈之人商節。」
「原來如此。」
「如今各國對行商查驗較嚴,徵收關稅,對各國流民、農人、士人、工人、商人、官員等身份查驗嚴格,嚴厲打擊他國罪犯和間人暗探。」
「此等查驗之法,是誰提出的?」符明想起當年各國征戰,百姓流離失所,罪犯盜賊橫行,異國間人更是無孔不入,管理起來甚是麻煩。如今,沒有驗明身份之人,便可當做間人或者罪犯,簡單多了。
「這是大羿盛京公子楚提出的,如今該是羿帝了,起初僅在盛京轄內通行,后先帝於去年元日召見八王共商國事,各國沿用至今,由於才通行不久,各種法令不一,因此也不甚嚴。畢竟大多依然沉浸在過去的君王統治中。」隨後佟掌柜將三年來至今鍾離國以及各國發生大事一一報與符明,並且特別告訴宗主家事情況。
符明也按照清風所言,令暗使飛鴉傳書至冶城,交代了眾人三年來的一些情況,特別告知,王上所託之事已成;另傳書一信至園亭郡;再設法以匿名傳書一封至北林城,告知大祭司加固無鴉雪山之下的羿帝神石。
成宗帝與靈帝共治天下以前,負責傳信的都是會飛的靈鳥族,尤其是青鳥靈族,隨時隨地可傳信,靈鳥族中的小部分巨鷹族亦是成為羿族王室的坐騎,當然也獲得極大的尊重,靈獸族中的龍族更是翱翔天下,世代的靈帝都在龍族中誕生。而人靈大戰之後,所有靈族皆消失不見,不再涉入人間,人們只得尋找其他傳信方式,而最適宜的無疑是黑鴉,易馴服,飛越時間長,跨度也大,缺點在於,只能兩地傳書,例如鍾離至柏梁之間,只能選擇這兩地間常於傳書的黑鴉,如果選擇其他黑鴉,可能會將信送往其他地方,這使傳書通信極為不便。
上都少醫侍郎荊府中。
一黑袍男子越牆而過,進入一雅緻別院之中,打量著幾間廂房,隨後輕輕推開左側廂房,房內一簡易茶案,置於榻上中央,桌上茶盤中有三個奇異水果,壁上幾副字畫,離榻不遠處有一書架,擺滿各種竹簡。黑袍男子坐在榻上,悠閑吃著水果,水果都吃完了,似乎也沒人進來,男子無奈只得翻閱架上書簡,男子一看,都是些典籍和醫書,實在看不懂。
不知看了多少書簡,突然有人推開門進來,一著醫官服男子。醫官服男子陡然瞧見眼前黑袍男子,著實嚇一跳,什麼時候屋裡進人了,都沒人知道。而黑袍男子也著實一驚,許是看書入迷了。
「荊塵兄,你嚇死我了,你走路沒聲音的嗎?」黑袍男子瞧見眼前這人,驚嚇之餘便是興奮,趕緊行禮。
不難看出,黑袍男子正是賀蘭清風。
「見過賀蘭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荊塵也回禮道,荊塵看著清風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所謂何事,對賀蘭清風說道:「你一來,我就知道,你為尋家師而來。」
清風不得點點頭示意,確有其事:「十五年前,尊師神醫岐伯便周遊列國,嘗百草,治百病,醫行天下,令人感佩。不知荊塵兄有無尊師下落,求救小女一命?」
「賀蘭兄來晚了,家師去年歸國,不幸於上月仙逝了。」荊塵言語之中儘是惋惜,隨後指了指清風身後的醫書典籍,說:「你看這些都是家師留下的,另外,你所求之事,家師歸國時,我以賀蘭兄小女病況曾詢問過家師,家師言說,小女患的是自幼帶來的陰寒之疾,年方十八之後,寒冬和月滿之夜均會發作,唯有靈獸族龍族之血方可化解,除此別無他法,如今幾百年過去了,哪裡還有靈龍族。傳言西荒沙漠之西和東海之賓有龍出沒,不過,那就是傳言,且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如此說來,小女無救了嗎?」聽完荊塵所說,賀蘭清風頓感無措,當年巫女到訪鍾離,探得賀蘭清溪詛咒之事,清風也請醫治其愛女,巫女曾言,靜海曜石成玉佩,神醫岐伯勉力醫。他才出海尋解咒之花,二者尋靜海曜石,三者尋神醫岐伯。如今岐伯仙逝,加上龍血,看來無望。
「賀蘭兄不必灰心,家師囑咐,若無龍血,貼身佩戴曜石玉佩,輔以常年習武強身健體。亦可延緩疼痛,甚至可增加令愛陽壽,這是最穩妥之法。」看到賀蘭清風無奈的默默點頭,又繼續說道:「不知賀蘭兄可知尚雅學宮空靈大師?」看到賀蘭清風點頭確認的眼神,荊塵繼續說道:「空靈大師其實是我師兄,昔年跟隨家師學醫,后因渴求仗劍天涯,便做了遊俠,雖醫道不精,但師兄有一套特有經絡骨針法和陰陽拳,可幫到令愛。這是近年來師兄獨創的,不過師兄此人現在性情古怪,有時候我去看望他,都不待見。」
「那就多謝荊塵兄了。」清風激動得握了握荊塵的手,甚為感激,說道:「這是我在海上一島所得,感謝荊塵兄相助。」說話間賀蘭清風從榻上行囊里取出一節如手臂般大小的骨頭,光滑亮白,把荊塵都看呆了。
「這是一節龍爪趾骨,稀罕物啊。」荊塵看得兩眼都直了。
而剛才這一切碰巧被溜進別院的楓廷看了正著,在掏出趾骨那一刻,屋外的楓廷突然覺得心裡莫名的疼痛難忍,拳頭也握得緊實,他似乎不想再看下去就溜走了。
「正是龍爪趾骨,應是被海水衝上岸的,碰巧所得。於我無用,便贈予荊塵兄。」
「賀蘭兄,錯已,非也。龍骨兩大用處,一為鑄劍,在玄鐵之上,二為磨粉做藥物服藥,與其他藥物混合,能增強藥性十倍以上,大有益處,若輔以一毒藥,其理亦同。」荊塵,不停撫摸著趾骨,儘是讚歎。
「那我豈不是虧了。」賀蘭清風對於愛女之事雖然遺憾,但是好在有所成效,想想便隨天意吧,放寬心才行,隨後便逗了荊塵。
「賀蘭兄,你確實虧了點,不過我不會虧了你。」說完荊塵從書架后的暗格中取出一不及手掌一半大小的木盒,說道:「這是我多年來研製所得,家師生前也略有指導,已調改多次,天下間僅此一盒,具有消痛發熱之效,寒疾大有益處。令愛疼痛,疾病發作時只需服上一片,即可,疼痛感會大部分消散,體溫慢慢恢復正常,但這絕非長久之計,賀蘭兄早做打算。記住,一不可多服,二女子月事間不可服。」荊塵不停再三叮囑。
「多謝荊塵兄,這下不虧了。」賀蘭清風還是挺高興的,龍爪趾骨換得這葯,值。回過神來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這就告辭了,門下之人還等著我回去呢。」
「你我多年摯友,就不多留片刻,嘮叨嘮叨。」荊塵婉言道。
「多謝荊塵兄,常言道:入了這紅塵世,便沒了自由身。」賀蘭清風微微行禮:「荊塵兄,珍重!」
「珍重!」荊塵聽得這話,自然明白,家室、妻兒、君臣、國事哪一個由得自己,如今兩人都不再是當初行俠天下的時候了。他有他的國,我有我的君,荊塵也微微回禮。
兩人作了告別,賀蘭清風將木盒收好,出了廂房,一躍而起飛越院牆,此時已是暗夜街上偶有巡視甲兵,荊府外不是集市,因此行人極少。
「大叔,你怎麼才出來?」府外的楓廷突然從樹叢里竄出來,不過賀蘭清風似乎早已發現了。
「你怎麼在這?」清風似乎厭煩問道。
「我是今天看見一隻白鶴飛過,我就跟來了,沒想到就不小心聽到你們談論的事,我不是有意的,我本來就進去的,但是怕打擾你們兩個大人,我就沒進去。」楓廷一一說著剛才的事。
「那你也偷聽。」賀蘭清風抓起他的衣服,似乎要訓一下他的模樣。
「我都說了,不是有意的。」楓廷委屈的搖搖頭。然後又問:「我們能不能抓走那白鶴?我可喜歡了。」
「你活膩歪了是不是。」
「我開玩笑的啦。」楓廷有點嬉皮笑臉的。
「那白鶴是神醫岐伯生前所養,跟隨老人家多年,形影不離,岐伯走了,荊府自然不能虧待了那白鶴。」賀蘭清風放開楓廷,兩人慢慢往聚賢樓方向走去。后賀蘭清風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的生辰是地辛九十五年巳月二十八日,十八歲多了,哈哈哈…」楓廷邊走邊跑跑跳跳的。
「你比我小女還小半年。」
「真的假的?我不信。」
「愛信不信,我騙你這小屁孩幹嘛。」聽得楓廷不信模樣,賀蘭清風笑了,繼續問道:「你爹娘呢?」
「我爺爺說,我是孤兒,他們在刺西流川河域那發現的我,就是我生辰那天。我爺爺說那個時候我就跟剛出生時候一樣,就把發現我那天定作我的生辰了。」楓廷像說故事一樣說著。
「那也不對啊,萬一你提前出生好多天了,他們才發現的你呢。」賀蘭清風想逗逗他。
「不管了,反正我爺爺說,那天就是我生辰,所以就那樣了。」
「你爺爺就是我們在路過刺西時,岸上那老頭?」賀蘭清風回想起當時在刺西流川河的時候,那個長者,若沒猜錯,就是楓廷口中所言的爺爺。
「對呀。」
「我看他們對你也沒惡意,你幹嘛跑出來?」
「那裡太悶了,什麼都沒有,我從小就立志要游遍天下。一個小小的龍谷,哪能容得下我。」楓廷說得跟真的一樣,滿臉的興奮。
「哎呦喂,你這小屁孩,心真大,還學會吹牛。」賀蘭清風想起當年的自己,又打趣著他,繼續問:「你說你游遍天下,沒錢沒功夫沒手藝,你喝西北風去,還不如當乞丐,乞討天下,反正都一樣。」賀蘭清風說著大笑起來:「哈哈哈…」
「大叔,你太過分了,有你這樣的嗎?」聽得賀蘭清風這樣嘲笑自己,他生氣得直咬牙。之後說道:「再說,我也長大了,很多事我都懂。」
兩人不知不覺已到了鬧市,街上明晃晃的,賣包子的賣湯食的小商小販不停叫賣著,還有那賣玩飾的,各種發簪手鐲之類的,尤其是花燈,更多,家家戶戶都掛滿紅色的布簾,街上的行人大多成雙成對的。
「大叔,你說今天怎麼這麼熱鬧,這上都城,天天如此嗎?」楓廷看著擁擠的人群,不禁問道。
「哪能呢?」賀蘭清風笑了笑。看了看旁邊幾對佳人,賀蘭清風說道:「今天是情緣節。」
「什麼是情緣節,大叔你給我說說唄。」楓廷好奇問道,突然他心裡像閃過一個人影,似乎一個漂亮女孩的身姿。
「這情緣節嘛,從哪說起呢?我想想啊!」在賀蘭清風心裡,此時此刻想的,就是遠在園亭郡的妻子,他記得他們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經歷過所有回憶,特別溫暖。
賀蘭清風繼續說道:「傳說天啟年間穆宗帝有一愛女,名為阿蠻,為當世絕美女子,世間男子人人傾慕,而穆宗有意將其許配給靈帝之子燭逸,以加強羿族和靈族結盟,共治天下。
成宗帝之前,都是羿龍共治,羿族統治人間,龍族統治靈族,但是羿族需要龍族的力量以鞏固權力,靈族也需要人類的供奉和休養生息,因此穆宗帝自然也想如此。
但讓所有人不知的是,阿蠻早已愛上自小守衛並陪伴她的衛侍郎,阿蒙。在婚嫁前幾日,阿蠻將愛上阿蒙之事告知穆宗帝,惹得穆宗大怒,將阿蠻幽禁,后阿蒙逃走,召集兄弟誓死救出阿蠻,穆宗發怒定要嚴懲阿蒙,將其賜死。
因防衛嚴密,阿蠻未能救出心上人。
在阿蠻與燭逸婚嫁當天,阿矇混成護衛,將阿蠻與侍女調換,阿蠻與阿蒙逃出,一直向西跑,跑了三天三夜,後來在天盡山被化龍的燭逸抓住抓住,羿族和龍族大為震怒,燭逸一爪正要抓住阿蒙時,阿蠻說,如果敢傷害阿蒙,她就撞死在天盡山。燭逸無奈放開了他,待穆宗和靈帝趕來。
在穆宗和靈帝的商議下,為了懲治兩人的情愛,讓兩人永遠分開,生生世世能相聞不得相見,眾人離開后,在兩人中間,迅速長出巨樹,瞬間將擁抱的兩人分開,而巨樹則長成一排,將天盡山分為兩塊,阿蠻在左,阿蒙在右,兩人可以隔著樹說話,卻不得相見。阿蒙沿著樹下跑了很長很長時間,依然沒有盡頭。
阿蒙想盡法子,依然無能為力,他爬過,爬了百天依然高不見頂;他用火燒過,第二天樹還是長了出來;他用斧頭砍過,一天僅能砍出個拳頭大小,第二天,樹又恢復原樣。
所以,此後每一天,阿蒙都在砍樹,每到日落時分,都能砍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樹洞,兩人相看一眼,便握住彼此的手,十指相扣,每次都能幸福的睡著,第二天醒來后,樹又長了回去。
這樣的日子重複了一天又一天,終於有一天,阿蒙累到在了樹下,阿蒙死了,連續幾天都見不到有樹洞的出現,阿蠻以為阿蒙心灰意冷走了,她哭了,她傷心欲絕,最後也死在了樹下,就在阿蠻死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樹,以最快的速度縮回地下,天盡山上,只見躺在地上的兩個已無氣息的人,一個一不再是世間少有的絕美女子,另一個也不是英姿颯爽的俊俏男子。
第二天,人不見了,在兩個躺著人的地方長出了兩棵樹,相互纏繞著,據說這天正是天啟末年的午月七日。
而燭逸也因為愛上阿蠻而終身未娶,七年後,燭逸鬱鬱而終,死後燭逸化作一隻青鳥,常在兩棵纏繞的樹枝上鳴啼。」
賀蘭清風說完,自己也感動,心裡思念萬千,有時候也覺得阿蠻和阿蒙跟自己和妻子很像。
而楓廷呢,感動到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他心裡也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有一段這樣的情緣。
「因此,為了紀念兩人的愛情,此後每年的午月七日,便定做情緣節,世人都希望歷經千難萬難,哪怕是生死,有情人終成眷屬。」賀蘭清風收起情緒繼續說道:「你小子別想了,你還小著呢。」
「大叔,我不小了好不好?」楓廷反駁道:「說不定你跟我這年紀的時候,都喜歡幾個姑娘了,還說我小。」
「滾一邊去,小兔崽子。」賀蘭清風說著就要打人,楓廷也瘋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