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施主，我看你面善，你我今日也算有緣，我願免費為您卜上一卦？」在善男信女絡繹不絕的寺廟中，一位老僧手持竹木製成的算籌坐在桌前，對著一乞丐打扮的年輕女子說道。

女子手中提一竹籃，竹籃中已經空空如也，想必是上香完正欲離開。

「不用了，謝謝大師，」女子雙目無神，盯著前方卻又彷彿在心中思慮其他事情，「這般生活了多年，怕也不會比如今更差。」

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此言差矣，」老僧叫住女子，「施主既來燒香拜佛，必是有所求、有所念，斷然不會如同施主所言那般無欲無求，何不讓老僧為施主卜上一卦，好知禍福吉凶，也便早做打算。」

女子無奈，跪坐在老僧對面。

「那便勞煩大師了。」

老僧朝女子溫和一笑，隨即開始了卜算，「平身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大師說笑了，我這種人也不配。」女子起身，行過禮道過謝，提上竹籃離開了寺廟。

老僧坐在原地喃喃自語，「姑娘何必妄自菲薄，若是姑娘……」

餘下老僧說了什麼，女子並未聽清，也並不好奇，她只是自嘲一笑，繼續往山下走去。

山腳下有一個小村莊，住在村莊里的幾乎全是老弱病殘之類，很少能見年輕人，有能力搬出去的，幾乎全都搬離了這個村莊，剩下的就是想離開卻又無法離開的。

女子推開草屋前搖搖欲墜柵欄，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剛走到屋前，一破舊的瓷碗從裡面飛了出來，直直的落在女子腳下。

一道醉醺醺的聲音隨著瓷碗落地傳了出來，「你還知道回來？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滾去做飯，是想餓死老子算了嗎？」

「知道了，這就去。」女子低低應了一聲，走向只有頂上蓋了，些許茅草的灶台。

「呸……跟她那娘一個德行，不知道每天是在哪裡混，小賤蹄子……」

女子聽著屋內的男人罵罵咧咧，面無表情的做著晚飯。

「木丫頭，木丫頭，你在家嗎？」門外傳來老人的聲音。

木槿打開門，「村長爺爺，您來有什麼事嗎？」

老人拉著木槿的手將她牽在一旁，小聲道：「聖上選妃即將開始，咱們這小村莊，雖說破舊，可若是你想擺脫你爹，我也有辦法將你名字報上去。」

說著，老人斜眼朝屋內瞥了一眼。

「謝謝村長爺爺關心，」木槿搖了搖頭，「那京城之中未必比現在舒適，況且我這情況，也沒法被選上。」

村長見木槿態度堅決，便也不再規勸，只道：「那行，若你改變主意了，來找我便是。」說完便離開了。

「好。」

「飯做好了嗎？那死老頭怎麼天天來找你，這麼關心你，怕不是你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一肥碩的男子從屋內搖搖晃晃走了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發獃的木槿冷哼一聲，「還不滾進來給老子盛飯。」

木槿把飯菜一次端上桌，男人看見飯桌上的野菜，舉起雙手就要掀翻桌子。

「掀了就沒吃的了。」木槿淡淡道。

「喲，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男人捏住木槿的下巴，往旁邊一扔，「沒有吃的不會去找嗎？要不是看你還有點用處，早就把你賣了，明天老子在桌上看不見肉就弄死你。」

男人說完就提著他的酒罐搖搖晃晃進屋了。木槿一個人吃了飯，將碗筷收拾乾淨，也回屋去了。

村子里的夜晚很安靜，偶爾只會從遠處傳來幾聲狗叫聲，木槿在沒有節奏的「汪汪汪~」中睡著了。

翌日，天邊剛露白，木槿就收拾好打獵的工具往山上去了。

她不太會打獵，每次只能捕捉一些體型較小的生物，可對於她家來說也就足夠了。運氣好的時候獵到一隻肥一點、大一點的動物，等男人吃完她可以吃一點剩下的，運氣不好的時候，她只能老老實實吃野菜。不過野菜吃習慣了，倒也沒覺得它有多難吃。

待木槿上山將陷阱布置好之後天已經大亮了，她一個人爬上了一顆稍微矮一點的、枝丫多的樹，靠著樹榦小憩。

遠處傳來一群馬蹄行走的聲音，隱隱約約還有人聲隨風飄過來。

「你確定他往這個方向逃了？」

「沒錯，就是不知道他躲哪裡去了。」

「無妨，慢慢找，他受重傷，必定跑不遠，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還很難說啊。」

「既然他已經活不了多久，那我們為何還要追？」

「上頭下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為首的黑衣男子搖了搖頭，「我們做下人的，只管執行便是，少去揣摩主子的心思，分開搜吧。」

「是。」黑衣男子們應完便向四周散開。

木槿是被幾人氣勢洶洶的「是」徹底吵醒的，她揉了揉被吵疼的雙耳，而後面無表情望著前方發獃。

突然感覺自己所在的樹震動了幾下，待木槿穩住身形，便看見自己對面多了一個人。二人對於自己對面突然出現了個人都感到十分驚訝，坐在樹上大眼瞪小眼。

「你……」男子看見自己對面的女子，十分驚訝，可原本就身受重傷的他，爬樹之後身體更加虛弱，一口鮮血吐在了木槿身上。

「你還好嗎？剛剛那些人是來追你的？」

「他們已經來過這裡了？」

「沒，」木槿搖搖頭，「他們馬上就要搜到這裡了。」

男子苦笑，「那勞煩姑娘先行離開這裡吧，一會兒若是將姑娘牽連其中，在下難以瞑目。」

「嗯。」說著木槿慢悠悠爬下樹，往相反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