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家的啞巴兒子
狂風驟起，今晚的天格外的黑。
以往這時候，村子里都比較熱鬧，但今天沒有孩童「打仗」的喊叫，隔壁家裡的彩色電視也沒有發出聲響。
要知道在這個落後的牛家村，彩色電視就這麼一台。
夜深人靜，諸葛緒還沒有睡覺，他一個人端坐在桌前，面前擺著幾道家常菜，最硬的莫過於那道土豆燒雞。
風吹的木格窗戶咯咯作響，糊在窗戶上的不透明塑料紙也動個不停。
過不多時，風停了下來。
諸葛緒看了眼門口站起身來，恭敬欠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等一個全身用灰袍包裹的低矮老人走進房間，他才轉身關上房門。
老者臉上灰濛濛一片霧氣，看不清面容，他也不管主人，自顧自拿起筷子翻起桌上的飯菜，沉聲說道：「沒想到你居然殺了家裡唯一的雞招待我，可真大方。」
諸葛緒在對面入座，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緩緩開口：「按我們人類的規矩來講，您也算是我的老丈人了，當然得好生款待。」
灰袍老人停下手中動作，抬起頭看向他，因為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此時他是開心還是憤怒。
兩人就這麼隔著桌子對視。
良久，灰袍老人沙啞著聲音開口：「唉，那兩個小丫頭你也關了幾百年了，怪可憐的，你看......」
諸葛緒忽然語調拔高騰地站起。
「不行，她們作惡多端，我是不會放的。」
灰袍老者嘿嘿一笑，沙啞的聲音格外刺耳，說道：「聽說媚兒明天生孩子，你看要不要我帶著這孩子下去玩玩，好歹我也是他的外公。」
諸葛緒緊握著拳頭盯著眼前的灰袍老人，眼中幾乎冒出火來。
灰袍老人站起身，佝僂著身子說：「謝謝你的款待，等孩子會說話的時候我再來吧。」
過了一會，透過模糊的窗戶，諸葛緒好像一隻泄氣的皮球，跌坐回椅子。在燭光的照耀下，能清楚看到，此時屋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第二天，牛家村小孩奔走相告，諸葛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這孩子出生后，從小走路都比別的孩子要早。但一直過了說話的年紀，他還是一句爸爸媽媽都不會叫。
奇怪的是一直到這孩子七歲，諸葛一家對外也是說還沒給孩子起名。
七歲還不起名字，哪有這麼奇怪的事，村裡人只得喊他為小諸葛，但大多數人背後還是叫這孩子小啞巴。
旁人不知道是，諸葛緒一直在教導他不要說話，小孩有了說話的跡象他甚至拳腳相加，母親周海妹只能在一旁看得心疼落淚，但也從沒阻止過。
其他時候，諸葛緒對他非常好。從小教寫字讀書練武，加上這孩子天賦異稟，六七歲很多古籍都看得滾瓜爛熟，能熟練描寫任何人出的詩詞文字。
「快看，小啞巴來了。」
牛蛋正在小溪里給夥伴演示水底放屁，看到諸葛家的孩子趕著牛過來喝水，指著他大叫起來。
六七個孩子登時來了精神，牛蛋的水底放屁這個節目早都看得膩了，倒是小啞巴會翻跟頭，還會倒立用手走路。
他們很快速的穿上衣服，說白了就是穿上褲子和短袖。
農村娃野慣了，很多小孩都不知道什麼是內褲，除了上學時會穿兩個色的襪子。
這會放假襪子都不會穿，掛著空擋套衣服就是幾秒鐘的事。
幾個小孩手拉手把諸葛羈圍在了中間，唱起自編的童謠，兩隻牛被他們嚇得跑到一旁去了。
「諸葛啞巴，不會說話，啞巴啞巴，不會說話，豬哥豬哥，沒有出息......」
小諸葛被圍在中間不知所措，大大的眼睛滿是驚恐。
他與旁人接觸的時間不多，顯得有些怯懦，他越是這樣，這群孩子越發肆無忌憚。
「小啞巴，你翻二十個跟頭，我們給你抓兩隻小螃蟹。」
牛蛋今年剛讀二年級，但學習奇差，到現在算數只能數到二十，他也是這群娃里的孩子王。
這一喊，其他的小夥伴也跟著起鬨。
「你們幾個又在欺負小諸葛是不是？」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響起。
幾個小孩神情頓時緊張起來。
「快跑，母老虎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幾個小孩神色一變快速跑向小溪，脫光衣服跳下水，因為只有這樣，他們口中的母老虎才不敢過來揍他們。
小諸葛向剛才說話的女孩看去，她背著滿滿一背簍豬草。吃力地慢慢靠穩在一塊石頭上放下，氣喘吁吁跑了過來。
「小諸葛，你沒事吧？」
她長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皮膚曬的黝黑，但個子卻比小諸葛高出一個腦袋，比最高的牛蛋還要高點，所以這幫孩子都不敢惹她。
女孩名叫牛甜甜，這個名字還是去城裡打工的洋氣母親給她起的。
小諸葛看著牛甜甜關切的目光，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伸出衣袖幫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水裡的幾個小孩看到這一幕，沖著兩人大喊起來：「帽子斜著戴，媳婦來的快。母老虎要嫁給小啞巴嘍......」其中就數牛蛋喊聲最大。
牛甜甜小臉一紅，瞪著眼睛撿起一條樹枝準備去揍他們，看到水中一群光不溜秋的小孩又羞的別過臉去。
「我們去上游，別理這些個小王八蛋。」
小諸葛別看只有七歲，從小也沒有出過村，但書讀得多也很少做農活。諸葛緒周海妹兩口子在村裡是別人口中最好看的一對，生的孩子顏值當然也是出類拔萃。
牛甜甜從小就對他很好，每次有人喊小啞巴，她是最快站出來反駁的。
「你們懂什麼？小諸葛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讀那麼多書，以後肯定是個將軍。」
每次看到她驕傲的給別人說自己多厲害，以後會怎麼怎麼樣，他心裡又是感激又是尷尬。
「那要不你以後就做諸葛家的兒媳婦好了！」
她總被別人用這句話嗆的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看著莫名的可愛。
「哎呀！」
兩人剛走沒兩步，牛甜甜一聲驚呼，諸葛家的牛正在吃她辛苦打的豬草，背簍已經被扯翻在地。
他們快步跑過去趕走牛，把背簍收拾好。牛嘴巴大吃的快，又是兩隻，這時裡面只剩一半的豬草了。
牛甜甜氣的雙眼含淚狠狠跺腳，這可是她早上一株一株採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