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翌日，計算機系有早八，而祈言第一節課沒課。

劉柳下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椅子，椅子腿跟地面摩擦產生了一道略微刺耳的聲響，劉柳剛把椅子扶正，後腦勺就被人拍了一下。

付辭壓低音量，「小心點，沒注意到祈言還在睡嗎？」

昨晚他特別想抱著祈言一起睡，賴了半天還是被人趕了回去，導致最後時間有點晚，幸好祈言早上第一節沒課，還能多睡會。

付辭朝遮的嚴實的祈言床鋪看了看，剛剛還略顯凌厲的眉眼頓時柔和下來，輕手輕腳地去洗漱台刷牙洗臉了。

劉柳驚疑不定地跟宋陽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流，「昨天兩人不是吵架了？」

當付辭摔門走的時候，他都以為兩人要掰了，說實話，他跟付辭當了快兩年室友，都沒見對方這麼生氣過。

周身冷的可怕，嗖嗖往外冒著寒氣。

饒是之前球場上付辭被人下黑手，裁判眼瞎看不見，付辭也只是綳著臉讓大家好好打，自己憑實力將對方按在地上摩擦。

哪有現在這樣，像是一個爆竹，只要一點火花，就能引爆。

而那根引線，就捏在祈言手中。

昨晚熄燈后，他還隱約聽到了祈言床鋪那邊的動靜，暗自捏了一把汗，甚至給宋陽發消息，要是有什麼不對，他們得及時過去拉架。

他是真怕兩人打起來。

不過等最後他迷迷糊糊睡著，那邊都沒其他動靜，更魔幻的是，今早付辭就跟他沒事人似的，反倒對祈言愈發體貼了。

宋陽看著劉柳朝他擠眉弄眼一臉好奇八卦的樣子，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沒人能參透。

等三人出了宿舍，劉柳才敢大口呼吸，他再也憋不住，一臉好奇：「辭哥，你昨天是跟祈言吵架了嗎？」

付辭正在給祈言發消息提醒他記得吃早飯，發送成功后才將手機放進兜里，隨口回了句：「沒有。」

那怎麼能叫吵架？只是好朋友之間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罷了。

這不，他覺得自己比昨天更了解祈言了。

祈言的後頸是很特殊的一個地方，碰上的時候祈言會輕輕抖一下，整個人都綳的很緊，可是在他的手下又會慢慢放鬆，還會無意識地向他靠近。

就像是，一個被伺候舒服的小貓，乖順地在跟他打呼嚕撒嬌。

那時候，估計祈言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到底有多可愛。

宋陽注意到付辭翹上天的嘴角，還一臉甜蜜，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受不了地說道：「付辭，收收你的表情，出了寢室還要被喂狗糧，真的是夠了。」

付辭這表情就差跟全天下宣告他跟祈言感情好著呢！

劉柳這才放下心來，邊吃剛買的包子，邊扒拉著手機，熟練地摸進論壇想看看有啥新鮮事，可下一瞬，他猛地瞪大眼睛，「辭哥，你跟祈言的CP帖又被頂上首頁了……」

雖然付辭跟祈言的CP帖是A大論壇人氣最高的，可由於付辭過於明顯的直男屬性，讓大家都不敢太過明目張胆地磕，只敢偶爾傳兩張照片上去解解饞。

可一夜之間，不知發生什麼，兩人的CP帖頓時成為熱門。

劉柳匆匆看了幾眼，臉上表情猶疑不定，付辭瞥了他一眼，「說。」

「帖子里都說找到了你跟祈言在談戀愛的實錘，還有照片。」

昨天付辭穿著短袖短褲在十幾度的天氣跑下樓的事被很多人親眼目睹，甚至不少人都看出了付辭匆忙地連衣服都穿反了，一下樓就站在祈言跟胡瑤中間擋著，妥妥一個吃醋怕老婆跑掉的形象，跟直男沒有半點關係。

網友從各種細節里摳糖吃，最後大家都磕瘋了，一發不可收拾。

劉柳看著付辭也低頭看手機，心裡有點忐忑，付辭有多直他們心裡清楚，之前還能將這些當做玩笑不在乎，現在論壇里幾乎釘死了他跟祈言在戀愛，付辭看到估計得膈應死。

誰想跟自己的好朋友傳出這樣的緋聞啊！

他正想出言安慰一下付辭，卻見對方手指微動，慢悠悠登錄了自己的大號。

劉柳一下慌了，一把攔住付辭，嚎道：「辭哥你不能用大號去跟他們對線！」

大家論壇的馬甲都是固定的，以付辭的名氣，他這個號早就透明了。

他以為付辭被刺激壞了要去澄清，還不惜用上了大號。

宋陽也緊張勸道：「辭哥，我知道你覺得不舒服，可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付辭一臉莫名，「誰說我要去對線？」

幫忙頂個帖子而已。

*

祈言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課間休息，他正在補充上一節課的筆記，旁邊的封子瑜突然戳了他一下，神秘兮兮地問：「祈言，付辭真的是直男嗎？」

祈言停下手中的筆，偏頭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付辭的直男屬性還不夠明顯嗎？

「你不知道？」封子瑜怔了怔，意識到什麼，「我忘了你不愛逛論壇，今天你跟付辭的CP帖可叫一個熱鬧。」

他說完將手機攤在祈言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祈言瞄了一眼，表情瞬間凝重下來。

他跟付辭在談戀愛？

祈言仔細看了幾眼，原因好像是昨晚的事情被學校的其他人看到了，還說付辭吃醋去操場上跑圈發泄情緒，說的頭頭是道，直接給他們安上了情侶的帽子。

【嗚嗚，我看到昨晚的圖了，付辭著急的連衣服都穿反了，生怕祈言被別人搶走，這神仙「友情」我先磕為敬！】

【據說人家女孩子只是跟祈言約稿而已，付辭這個醋都吃，還去操場跑了整整六圈，宿舍快熄燈了才回去，背影那叫一個落寞。】

【這兩人不會真的在悄悄談戀愛吧？付辭對外說自己鐵直只是一個幌子？】

類似的言論蓋了很多高樓，可不知怎麼，後面的風向突然變了，全是清一色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祈言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網友的興奮。

封子瑜見他眉頭皺的死緊，貼心地劃了划屏幕，指尖定格在其中一層樓上，「看這裡。」

【付辭的小號：bd。】

祈言盯著這個id看了好一陣，才意識到這是付辭的號，也就是這個bd（幫頂）出現后，帖子里才出現了這麼多的歡呼。

封子瑜嘖了一聲，「正主出面，還間接承認了這個帖子，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

真是直男不應該對這樣的言論避如蛇蠍嗎？哪有付辭這樣下場幫頂的，完全是在上面又添了一把火。

祈言抿了抿唇，「我給他打個電話。」

可沒等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左側的空位上突然坐上了一個人，攬著他的肩往旁邊帶了帶，「找我？」

付辭不知怎麼突然出現在他上課的教室，還極為親密地將他攬到自己那一側，視線越過祈言頭頂看向旁邊的封子瑜，嘴邊的笑意不變，可眼神卻沒有多少溫度。

剛剛，他跟祈言靠的太近了。

封子瑜察覺到他眼底的不善，也沒生氣，只是覺得好笑。

這人到底是討厭同性戀，還是討厭他啊？

不光吃女生的醋，也吃男生的？就算他有對象，這份敵意也沒減少半分。

這是哪門子的「直男」？

封子瑜無趣地撇了撇嘴唇，去旁邊找程良說話去了。

祈言皺眉問他：「你怎麼過來了？」

他要是沒記錯，付辭下午也是滿課，「你不會逃課了吧？」

付辭斂去眼底的冷意，笑著揉了揉祈言的發，「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只是我上課的教室剛好也在這邊，就來跟你說一聲放學等我一起走。」

他說完從口袋裡抓出一把你檸檬糖塞進祈言課桌，「我還給你帶了好東西！」

宿舍的糖吃完了，他趁著課間去旁邊超市買的，買完就趕過來送給祈言吃了。

祈言沒管課桌黃燦燦的糖，而是定定地看著付辭，「你不跟我解釋一下論壇上的事？」

付辭沒回答，反而將祈言凍得發白的手放進掌心，皺眉問道：「手怎麼又這麼涼？」

他將祈言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暖了一會，還不忘牽過祈言的另一隻手塞進自己大衣裡面，「這樣會不會好點？」

付辭裡面穿的是一件毛衣，手蓋在上面軟乎又暖和，這觸感讓祈言下意識點頭，「好多了。」

不過半晌后他又回過神來，用腳踢了踢付辭的腿，「別轉移話題。」

付辭頗有些無奈，「解釋什麼？那的確是我的號，而且上面說的也沒錯，我吃醋了，才去阻止你跟胡瑤……」

他還沒說完，祈言就抽出手死死捂住付辭的嘴，「別說了！」

這人是怎麼好意思說這些話的？他都看到封子瑜在旁邊揶揄的笑他們了。

祈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捂著他的手，「你好好說話！」

「我真的是這樣想的。」付辭一本正經，「不然我也不會去幫他們頂帖。」

祈言額角抽了抽：「……你沒看到他們說我們在談戀愛？」

付辭這種恐同的直男怎麼能忍受這種言論的？

「哦，看到了。」付辭撫了撫祈言緊皺的眉，無所謂地說道，「這有什麼關係？我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祈言一把拍掉臉上的手，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在論壇里義正嚴詞地說不許磕他跟別人的CP，見一個炸一個貼，現在倒是接受良好。

直男的腦迴路就是與眾不同。

付辭見祈言好像被氣到了，討好地剝了一顆檸檬糖遞到祈言嘴邊，「別想這些了，放學等我一起去吃飯，食堂新開了一家過橋米線，我帶你去嘗嘗。」

祈言沒理他，直接把人攆走了。

出了教室，付辭將被祈言拒絕的糖送進自己口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沾染上了祈言的味道，他莫名覺得這顆糖格外的甜。

其實有一個原因他沒說，他是故意將祈言跟自己捆綁在一起，就算被誤會是談戀愛也沒關係，這樣正好，就沒人不長眼地來跟他搶人了。

*

晚上，付辭跟祈言再三保證，再也不會去論壇發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兩人的帖子熱度自然冷下來，祈言才勉強原諒了他。

他跟付辭，不需要這些曖/昧的言論。

他努力靜下心來，就準備打開胡瑤的照片給人畫稿，可剛打開對方的照片，就被付辭硬生生拉到了操場，說讓他出來透透氣，順便鍛煉身體。

「你感冒也好了，鍛煉的事不能落下。」付辭一邊說一邊教他熱身的動作，瞧不出一點私心的樣子。

祈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動。

他一點都不喜歡跑步，出一身汗，黏糊又累人。

「之前感冒是意外，鍛煉什麼的再說，我最近任務有點重。」

他說完就準備借口開溜，可卻被人一把勾著脖子勒進懷裡。

「別想跑。」付辭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還順帶捏了捏他的臉，「我知道你最近有個評比，是不是沒靈感？出來走走可能就有想法了。」

祈言最開始並沒有給胡瑤畫畫，而是對著一張白紙發獃了很久，之後下筆了也是不斷地塗塗改改，最後實在畫不出來，才換成了胡瑤約的稿。

付辭的話讓祈言一下有點喪，他將頭靠在付辭的肩上，看著頭頂的天空，悶聲道：「連你都看出來了。」

[校園]這個主題，他真的沒有一點靈感，對於他，校園只有學習和畫畫，他的生活也是三點一線，食堂，教室，寢室。

規律又刻板，他想不出能畫什麼。

付辭側過身，讓祈言靠的更舒服，「我當然知道。」

他在宿舍的視線就沒離開過祈言。

「你別把自己逼的太緊。」付辭揉了揉他的發，想牽祈言的手，卻被躲開，只能無奈地笑了笑，「行行行，不牽手，跟我一起走走？」

「好久沒跟你一起散步了。」

夜晚的風吹的人很舒服，付辭額前的碎發被吹得有些亂，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反倒平添一抹不羈，可看向他的時候又會收起所有稜角，目光滿是期待，讓祈言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這樣的付辭真的很難讓人拒絕。

可很快，祈言就後悔了。

他被人帶著足足跑了三圈，上氣不接下氣，每次他要停下，付辭就會拉著他的手腕，帶著他往前跑，在他實在撐不住，腿一軟快要跌倒時，付辭才扶住他的腰，給他順了順氣，「有這麼累？」

才三圈，祈言的體質太差了。

祈言喘的厲害，聞言狠狠給了他一拳，可是因為沒力氣了，輕鬆就被化解，還被人握住了手。

他掙不開，只能咬牙道：「騙子。」

說好走走，才幾步，就帶著他跑起來了。

他就不該被付辭的色相蠱惑，這人肯定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付辭將沒力氣的祈言抱了個滿懷，對方好像真的累狠了，平日在外面手都不讓牽，更遑論擁抱了，現在他卻可以一下抱個夠，祈言還會軟軟地往他身上貼，將身體大半的力氣都傾瀉在他的身上，語氣微喘，氣息拂過他的耳側，帶著別樣的親昵。

「好想帶著你再跑三圈。」付辭喃喃道。

這樣他是不是能直接抱著祈言回宿舍了？或者，還能給脫力的祈言洗個澡……

可沒等他做完夢，腰間的軟肉就被人狠狠擰了一下，「付辭，你再帶著我跑一步試試？」

祈言是直接伸進他的衣服裡面的，痛感清晰又直接。

「嘶……」付辭頓時求饒，「我錯了，輕點輕點。」

饒是這樣說，付辭反而更用力地將祈言抱進了懷裡，甚至借著痛意也勒緊了搭在祈言腰間的手，兩人的身子頓時貼在一起。

剛運動完的兩具身體都帶著蓬勃的熱度，漸漸糾葛在一起，付辭更是毫不客氣地將頭埋在他頸間吸了一口氣，右手無意識地在他的後頸摩挲兩下，聲音帶著滿足，「祈言，跑完步之後你好像更香了，是護手霜的味道嗎？」

祈言冷著臉將付辭推開，然後扒開頸間毛茸茸的腦袋，「我護手霜塗脖子上？」

佔便宜也不找個好點的借口。

付辭聞言咧嘴一笑，「那我聞聞手？」

說完就作勢牽起祈言的手放到鼻尖，還沒感受到什麼，就被祈言踢了一腳，罵道：「你怎麼這麼變態啊！」

老是跟狗狗一樣聞他。

現在操場又不是只有他們兩人，很多人也在跑步，就算有夜色的遮掩，兩人也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親密。

直男真的一點顧忌都沒有。

祈言自己站直身子，推開又準備湊過來的付辭，警告道：「別抱我了，這是在外面，你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付辭怔了怔，隨即大喜，「那回宿舍我就能抱了？」

祈言：「……」

「我渴了，你去給我買瓶水。」祈言看不得他這麼放肆地笑，指使道，「要冰的。」

「不行，這天氣喝冰的你腸胃負荷不了。」付辭想都沒想就反駁，「喝熱水比較好。」

祈言頓時惱了，強調道：「我要冰的。」

付辭猶豫半晌，「要不各退一步，買常溫的。」

說完不等祈言回話，轉身一溜煙地跑了，跑了幾步，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回來往祈言手裡塞了一個東西，「我馬上回來。」

人走後，祈言攤開手心，檸檬糖在燈光的映襯下亮晶晶的，依稀還帶著主人殘留的體溫。

暖暖的。

祈言閉上眼，唇角卻不自覺翹了起來——

付辭，真的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