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翌日，天色亮起，太陽橘黃色的暖光鋪進宿舍，透過沒有關緊的床簾，照亮了這一片昏暗狹窄的小天地。
並不算寬敞的單人床上睡著兩個男生，略微高大的以一個絕對佔有的姿態，將另外一人摟進懷裡，右手搭在對方的腰上，兩人緊緊相貼，姿態親昵。
祈言的臉陷在柔軟的枕頭裡，只露出一個側臉，線條幹凈，皮膚白皙，略微凌亂的髮絲將人襯的愈發乖巧，此時睫羽微微顫動，像是感受到了刺眼的光線，躲避似的偏頭往面前人的懷裡窩了窩。
付辭也非常配合地攏著祈言的腰往自己身邊帶，還安撫性地揉了揉祈言的發，示意他繼續睡。
床邊的兩個通宵完回到宿舍的人看到這幅場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劉柳朝宋陽努了努嘴，壓低聲音：「怎麼辦？我們還給他倆帶了早餐，再不吃就涼了，可是辭哥的起床氣太可怕了……」
有一次隔壁寢室大早上不知道在鼓搗什麼乒乒乓乓的，提醒了也沒用，將沒睡飽的付辭氣的不行，最後一掀被子直接殺到了隔壁，他跟宋陽只來得及聽到隔壁一聲凄厲的慘叫。
從此，隔壁寢室早晚都安靜如雞，甚至見到付辭都會恭敬地叫一聲[辭哥好]。
宋陽看了眼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又看了眼時間，沒像劉柳一樣小心翼翼，反而直接開口，「辭哥，起床了，等會我們還有課。」
他說了一句，付辭沒應，反倒是祈言先醒了。
祈言只覺得自己被壓的嚴嚴實實，手腳都被人束縛住，付辭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側，帶來一陣癢。
他轉頭想躲，卻猝不及防跟床邊的兩雙瞪大的眼睛對上。
三人同時沉默了。
祈言想解釋，可一雙手突然掰過他的腦袋，下巴擱在他的發頂蹭了蹭，耳邊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低沉，「再睡會……」
「不行。」祈言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付辭，醒醒，你早上有課。」
他說完頗為費力地坐起身，而付辭擱在他腰上的手依舊不捨得放開，甚至因為他掀起的衣擺，手有一部分滑進了裡面，指尖陷在敏感的腰側，在這個清晨給人的觸感著實明顯。
祈言身子僵了僵，低頭看了一眼，所幸他衣服寬大，起身後將付辭的手攏了進去，而且以這個角度劉柳他們應該也看不到什麼。
他不動聲色地想將付辭的手扒開，可對方察覺到他的動作，放在他腰上的手收緊，祈言差點又被他摁到了床上。
下一刻，只聽清脆的一聲。
啪。
祈言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臂上，力道毫不含糊，「鬆手。」
大清早佔人便宜還上癮了。
這聲音聽的床邊的兩人心底一驚，下意識遠離了戰場。
付辭被這種蠻橫的方式叫醒，不發火才怪。
果然，尚在夢中的付辭一下清醒過來，不耐煩地蹙起眉，聲音也不復往日的溫和，帶了一絲怒意，「誰特么的一大早上打我？」
付辭不笑的時候還是很能唬人的，斂下的眉眼配上那副將要吃人的表情，凌厲的氣勢讓人不自覺想要後退。
他揉了揉胳膊就想找人算賬，卻跟坐在他旁邊目光涼涼的祈言對上眼，「我打的。」
祈言一點都不怕他。
付辭的那點火氣不知怎麼就啞了，臉上的表情也下意識緩和下來，看著祈言板著的臉，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無奈道：「小少爺，我怎麼惹著你了？」
他還想說什麼，指尖細膩的觸感讓他之前的記憶突然回籠，他視線鬼使神差地往祈言腰間挪去。
他剛剛，是不是不小心摸到祈言的腰了……
又細又軟，好像一隻手就能握住。
祈言察覺到他飄忽的眼神以及看的位置，一把拍開臉上的手，「看什麼呢！起來，不然遲到了！」
付辭也暗道自己魔怔了，「馬上起，別打了別打了，疼得很。」
他說完立馬一溜煙的下了床。
祈言精神頭不錯，昨晚應該沒失眠。
想到這裡，付辭嘴邊揚起一抹笑，也沒再糾結，換好衣服，他看著桌上的早餐，沒注意到另外兩人一言難盡的表情，拍了拍他們的肩，「好兄弟謝了。」
劉柳聽著洗漱台那邊傳來的歌聲，一臉見了鬼，「辭哥他還在哼歌？」
不應該一臉暴躁地找人算賬嗎？怎麼還一副心情尚好的樣子？
宋陽已經緩過來了，正在嗦粉，聞言淡定地指了指上方疊被子的祈言，「你還不知道辭哥對祈言的寶貝勁？他怎麼捨得對祈言發脾氣。」
那態度，真真是將人捧在手心了。
劉柳一拍腦袋，恍然大悟，跟人坐著一起吃粉，「你說得對，他們都睡了，辭哥終於有名分了，也不用每天開著小號去論壇里暗搓搓替自己正名，估計高興還來不及。」
祈言剛下床，聞言疑惑道：「正什麼名？」
「你不知道？」劉柳嘴裡吃著東西，含混說道，「你應該是論壇去的少，在大一的時候，你跟辭哥就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很多人根據顏值排名，還拉cp磕著玩，可最後這些帖子都沉下去了，其中少不了辭哥的功勞。」
現在他們大二，論壇里唯一興盛的就是付辭跟祈言的CP帖了。
付辭沒有其他CP是因為他很明確地說過在大學里不談戀愛，而且鐵直，每次有苗頭都直接出面掐死，根本不給大家任何想象的餘地。
可祈言不一樣，他當初入學的時候就憑藉一個模糊的側臉照在A大走紅，再加上為人低調，幾乎不參加任何社團和公共活動，這種神秘感讓大家對這個人更為好奇。
那段時間，論壇里祈言的話題度居高不下，可最後老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者變為他跟付辭的CP貼。
「你應該有印象吧？那會跟你搭訕的人肯定不少。」
劉柳也來了興趣，都顧不上吃飯，朝他眨了眨眼，「當時辭哥是不是寸步不離守著你？」
祈言回想了一下，大一的時候還真有那麼一段時間，他走在路上都會有人攔他，付辭也格外粘人，甚至他上廁所都要跟著，原來是因為這事？
「想起來了吧？」劉柳看了一眼洗漱台的方向，確定付辭不會聽到后，小聲道，「我懷疑辭哥悄咪咪把你的桃花都掐掉了，只留了自己這一朵！」
黑人帖子，再建小號去帶節奏，這對於計算機系的付辭來說並沒多大難度。
宋陽聞言沒忍住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頭，「你就看熱鬧不嫌事大？祈言你別聽他亂講，當時是辭哥覺得這些帖子影響了你的日常生活，才會這樣做，你別誤會。」
祈言面色如常，「嗯，我知道。」
說實話，付辭這樣做給他免去了不少麻煩，他不想跟人客套交際，只想安靜做自己的事。
不過，付辭只用將帖子黑了，再將輿論引到其他方面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犧牲自己跟他組CP？
每天看著帖子里的人拿兩人開玩笑，有些話還直白的不行，體位姿勢什麼的，這對於直男付辭真的這麼容易接受？
祈言莫名有種感覺，他跟付辭的界限在一點點模糊，不是他的原因，而是付辭在不動聲色拉進彼此的關係，想讓他們變得更加親密。
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付辭可能真覺得這是好朋友之間正常的友情，可他不會這樣想，他會心動，會淪陷，更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馬腳被付辭發覺。
祈言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刷牙哼歌的人，垂下眸子。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
下午第一節課結束，課間休息的時候，祈言看著微信上付辭半小時前的消息，抿了抿唇。
【付辭：我之後沒課，可以來陪你上課，你在哪？我來找你。】
【付辭：我給你買了杯奶茶，是學校新開的店，聽說味道還不錯。】
【付辭：放學之後我帶你去吃烤肉怎麼樣？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一次，正好劉柳跟宋陽回宿舍補覺，我們倆單獨約會去！】
消息一條接一條，就算祈言沒有回應，付辭也能自顧自說上好久。
祈言的目光落在[約會]那兩個字上，眼裡滑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將手機倒扣在桌面上，別過臉看窗外。
等上課後再回復好了。
他們需要恢復成正常的朋友關係，不能再……
可窗外一閃而過的身影一下打斷了祈言的思路，他眼睛微微睜大，以為自己看花了，可下一瞬，他的頭就被人重重揉了一下，熟悉帶笑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下課了都不看手機？知道我給你發了多少條消息嗎？」
面前放了一杯奶茶，付辭自顧自地在他身邊坐下，額上的發有些亂，顯然是匆匆趕來的。
「你……」祈言愣愣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明明，故意沒告訴付辭自己上課的地點。
「我查了你的課表，就自己找來了，怪我，忘了你上課多認真。」付辭給他的奶茶插上吸管，往祈言身前推了推，「快喝，不然涼了。」
付辭嘴角勾起，對祈言沒回他消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甚至還為他找好了理由。
祈言看著面前的奶茶，一時沒有動。
「怎麼，還要我喂你？」付辭見狀拿起奶茶遞到祈言嘴邊，「給個面子嘗一口？我特意要的九分甜，應該合你口味。」
祈言往後退了退，抬手無奈地接過奶茶，「行了，我會自己喝，剛剛只是在想事情有點出神。」
他頂不住付辭灼灼的目光，低頭喝了一口，香甜溫熱的奶茶溢滿口腔，滑進胃裡，讓他不自覺彎了彎眼。
是他喜歡的味道。
付辭見祈言一臉滿足地喝了好幾口，身側握緊的手才慢慢鬆開，眼裡恢復成以往散漫的笑，目光落在祈言喝奶茶時鼓起的臉頰上，忍不住曲起手指蹭了蹭，哄道：「喜歡的話，下次還給你買。」
那樣，他就又有借口來找祈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