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意為何

莫顏蘭心蕙質，畢竟沒有見識到龍象九聚功的核心內容，對什麼特殊體質，如何發揚光大並沒不怎麼懂。

類似的話語，待莫顏親如女兒的歐秀對莫顏也說過。說莫顏和龍象九聚功也很有緣。

因為歐秀的建議，莫顏才能和雲錚住在先賢台東院，能隨時到老祖雕像前靜坐參悟。

雲錚不小的變化，作為最了解他的人，莫顏能清楚感覺到。

浮誇、好面子，卻又膽小懦弱，這是之前的雲錚。若不是他心底良善未泯，莫顏好些次都想背棄承諾，棄他而去。

現在的雲錚沉穩少言，似乎突然間就成長了許多，莫顏喜見這種變化，卻有頗不真實的感覺。

一天打坐，只晚上飽食了一頓。晚上，雲錚繼續在雕像前打坐，莫顏自然陪著。

老祖雕像的氣場隱隱與莫顏共鳴，住在靜思院，在雕像前感應領悟本就是莫顏主要的修鍊方式。

沒有功法心訣，莫顏的第一絲內息就是參悟雕像上的九條隱約經脈而生出的。

曙光初露，雲錚身上骨骼微響，驀然吐氣開聲，站了起來。

「雲錚，你引氣入體了！」

莫顏驚道，也站了起來。

「還沒有，只是有點兒感悟。莫顏，我好睏，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靜思院只住著老態龍鐘的守台人云凡，以酒續命的雲鎮海，加上莫顏、雲錚，以及服侍他倆的丫頭雲菏。

羅山先賢台，老祖雲堅並未留下遺體，只有衣冠冢和雕像，其他的雲家墓陵有七十九座。

雲府標誌性的青桐，先賢台一帶長得最為規整高大。

雲凡負責打理整片墓地。

雲鎮海未曾娶親，獨居靜思院西北角，鮮少露面。

靜思東院，雲菏出去了，莫顏目光停留在片刻就已熟睡的雲錚瘦削臉上。

主卧兩排立櫃擺著不少瓶瓶罐罐，多是調理身體的補藥之類。雲錚自幼體弱多病，對普通人家來說一味難求的補品，他母親歐秀收羅了不知多少。

歐秀娘家擁有古翰州一州封地，古翰虎歐軍是大梵帝國六部精兵之一。

羅山下巍峨祠堂，歐秀、莫顏、雲錚被擋在主殿大門前。

「大嫂，雲錚作為大房唯一男脈，要進內殿拜讀功訣自是可以。莫顏縱然自行學到了些功法，要見功法原本，卻是不行。」

單臂拄著拐杖的雲冼虎擋住殿門，枯瘦臉上神色嚴峻。

「大嫂，祖訓有言，雲家女眷不上戰場，不做武將，不修功法。莫顏最終會是雲錚妻子，卻不會是明媒正娶的正室，更沒有一觀龍象九聚功真本的資格。」

莫顏雙眼看著遠處，聽如未聞。這種阻攔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待她親如女兒的歐秀多次想讓莫顏一睹功法真本，親身領著便被阻攔過。只不過當時阻攔的人頗多，現在只雲冼虎一個而已。

「五叔，小侄請問您，祖訓因何而立？」

歐秀和莫顏都沒開口，雲錚清楚的問話卻令雲冼虎一愣。道：「祖訓自是為了家族興旺。雲家忠字為先，太多兒郎戰死沙場，無悔。不違祖訓。」

「好！五叔，我雲家歷代可出過文臣大官？」

「未曾，我爺爺不修龍象九聚功，只做到虞州刺史。這三品州官是雲家出的最大文官。」

「五叔，雲家以武立世。龍象九聚功傳子不傳女，可是因為女子的身體不適合修鍊的緣故。」

便是雲冼虎此時也感覺到雲錚有些不同了，至少說話條理上比之前天差地別。想了想說道：「雲錚，如說女子的身體原因，莫顏無師自通，龍象九聚功已經完成第二聚，顯然是不成立的。但歷代傳下的祖訓自有其道理，五叔對此解釋不了，莫顏想見到功法真本，就是不行！」

「五叔，雲家眼前就雲涯哥練到第一聚，威名赫赫的功法，何不讓莫顏試一次？萬一趟出一條全新的路子呢！雲家十五歲以下的姐妹不下十個，只要有兩三個能練到功法小成，對危機重重的雲家豈不是很大助力？」

雲冼虎眼睛眯起，「雲錚，雲家危機重重，這話從何說起？！」

「呵呵，五叔。我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蒙面襲擊，險死還生，至今已過去兩月，帝都軍禁部可曾向雲家通報過任何下文？」

雲冼虎臉色一白，不禁落寞的心中一嘆！不管雲錚為何變得如此詞鋒犀利，雲家的凋零總是不爭事實。

雲錚嘆道：「雲家已蹈光養晦多年，不求變不行了！五叔。」

雲冼虎神色凝重，「大嫂，你和莫顏還是先行回去。雲錚的提議不是在雲家第一次出現，但這次我想爭取一下拿到族會上討論，到時嫂子也可以與會，如何？」

歐秀點點頭，心中為之一振。將祖訓拿到正式族會上討論表決，無疑是一大突破。

而這突破竟是因一向被視為廢物的兒子促成的。

雲錚道：「侄兒謝過五叔。族會之前，我也先不看功法真本了。五叔，我隱隱感覺，莫顏的從意入手修練龍象九聚功，才是正途。」

雲錚最後說的一句話，源於他心中感覺。不但震得雲冼虎愣了，回到靜思院之後，當天晚上，很少出屋的三爺爺雲鎮海親自找到東院來了。

滿頭白髮，臉色焦黃的雲鎮海，能裝五斤烈酒的大葫蘆從不離身。說話之前，先將雲菏拿來的大碗倒滿了酒，一氣喝下去半碗。

「雲錚，三爺爺給你搭搭脈。」

雲錚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莫顏，抬起左手擱到桌上。

雲鎮海兩指搭脈，足足停留了一刻鐘之久。

「雲錚，你之前幾次被測試，並不適合修鍊龍象九聚功。此時你身體內卻已有內息萌發，莫非是和你說從意入手有關？」

「三爺爺，意虛無縹緲，孫兒其實只是憑感覺和猜測。如果不是莫顏，孫兒就算感應到了老祖雕像意的存在，也不敢做出這種猜測。三爺爺，莫顏的首聚是從天脈開始，您應該是知道的吧？」

只短短一段話就令雲鎮海陷入沉思，許久之後，他抬手將碗里殘酒一飲而盡，站了起來道：「三天之後，上族會！雲錚，莫顏，三爺爺准你倆也參加。」

雲鎮海走後，莫顏清亮雙眸凝注云錚臉上，久久不動。

「咳咳！莫顏，怎麼了？」

雲錚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站了起來。

前世的特種兵經歷，羅超沒有正兒八經的談過戀愛，也從未有機會接觸到莫顏這種禍水級數的絕色美女。

五叔說的莫顏不能成為明媒正娶的正室，莫顏本人沒什麼反應，雲錚心中卻因這句話隱隱做痛。

哪怕靈魂穿越，重生后和莫顏相處的日子其實不算多。但聽了五叔的話，清麗絕倫、嫻靜似水的莫顏竟沒有被明媒正娶的資格，頗令雲錚有種欺負老實人的不舒服感覺。

「沒什麼。雲錚，你突然開竅，我都有點不大習慣了。」

莫顏的淺淺笑容令雲錚好生驚艷，包括雲錚本尊的記憶，莫顏笑的畫面委實不多。是又心中喜歡又有點畏懼的存在。

「莫顏，你想想，參悟老祖雕像有感應的只有我倆。你的首聚，我感覺到的一絲內息，都是從天脈開始，這不應該只是巧合。五叔他們修鍊，不是從手陽脈就是手陰脈開始的。」

「好了好了，算你猜測的有理。我想去老祖雕像那坐坐，你去嗎？」

雲錚心亂之下急急的解釋讓莫顏又笑了。

幽涼夏夜，不遠處會凌宮和南邊商月河燈火輝煌，幾連成了一片，山下雲府建築只有點點暗淡燈光從窗戶映出。

羅山頂上，則幾乎沒有照明的燈火。

處身的環境，日月星辰，氣候四季和地球沒有太大差異，文字有點象古漢語象形文。說話上面的差異就有點大了。

大梵帝國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身體原有的記憶里幾乎空白，倒是羅超靈魂穿越之後看了些書籍，有些一知半解了。

走在前面的莫顏腳步頗有點跳躍。

進雲府之後，莫顏的心情從未象現在這般的輕鬆。心情變好自然是因為雲錚的變化。

莫家被抄斬之前，雲府也是莫顏需要仰望的存在。而自一字並肩王手中流傳下來的免死金牌換得她的活命，這份壓力沉甸甸的，使得莫顏在雲家自覺卑微。只能不苟言笑、謹小慎微的封閉著自己。

雲錚的變化，最令莫顏高興的是，他不再表現輕浮，神色言語甚至對她頗為敬重。如果是救命之恩所致的話，莫顏救他其實不是第一次，只是這一次極度危險而已。

雲錚父親為什麼願以免死金牌的代價相救，莫顏至今不能想的明白。那時候，她可是沒從老祖雕像悟出什麼武「意」，可以說就是個普通官家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