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蓮姨娘
見她勃然變色,宋小晚又想到這到底是主人家,幸好這些菜已然做得差不多了,雖則麻煩些,但也少生了事端。
宋小晚只得按下了心中的怒氣,道:「姨娘既然想吃這道佛跳牆,我怎敢拂了您的意?」說著,便要去著手備食材。
蓮姨娘唇角一勾,用凌厲地目光掃了一眼廚房的丫鬟。因著方才柳兒的事,兩個丫鬟俱是心驚膽戰,見蓮姨娘一個眼神掃過了,忙都低了頭。
趁此間隙,她將藏於袖中的粉末倒於鍋中,又用湯勺攪動了一番,若無其事地蓋上鍋蓋。
蓮姨娘看了一眼忙碌的宋小晚,拿著帕子按了按唇角,「我可等著呢。」言罷,便擺著窈窕的腰肢離去。
……
徐府正廳內,正是笑語晏晏。
一眾貴婦人正圍著徐老太太恭維道賀,其中更有一個龔夫人妙語連珠,引得眾人忍俊不禁,便是徐老太太亦是止不住上揚的嘴角。
徐老太太而今正值古稀之年,身材微胖,臉若銀盆,一笑之臉頰處便現出兩個酒窩,極是親切。
此刻她笑指著龔夫人,「玉芬吶,你也是年近四十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龔夫人聞言笑意更甚,抱著徐老太太的胳膊,「還不是老太太您最疼小輩,不然我哪敢放肆啊?」
「你啊……」徐老太太嗔怪地輕輕拍了排龔夫人的手臂。
眾人含笑著看向這一幕,俱是見怪不怪。說起來,這龔夫人本就生得圓滑,又與徐老太太沾親帶故。
立在一旁的胡氏笑得十分勉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在強顏歡笑。想起徐府後宅的那些家事,不禁都有些扼腕嘆息。
胡氏的面上雖則施了脂粉,卻仍是掩蓋不住憔悴。眼下的青影怎麼也遮蓋不住,面腫虛浮。
李嬌娘見此很是不忍心,便悄悄上前握住了胡氏的手,以示安慰。
胡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險些落下淚來,又生生忍住了。
自嫁入徐家來,她雖未得丈夫寵愛,但自來受到婆母倚重。可近來因為那檔子事,婆母對她愈發不滿,甚至在這般重要的場合給她難堪,這怎能讓她不委屈?
龔夫人見狀笑得不懷好意,假意上前問道:「哎呀,表嫂這是怎麼了?看上去這麼憔悴?」
這句話一下引來了眾人的目光,她們盯著胡氏,眼中有同情,不屑,又或是鄙夷。
胡氏感受到這些目光,更是如坐針氈,她向來不是個聰明的女子,能得到婆母的信任也是因為這賢惠的性子。
「沒什麼,我只是昨晚沒休息好罷了。」胡氏勉強一笑,生澀的答道。
徐老太太見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徐家苛待了胡氏。
想到這個蠢笨的兒媳近來做下的事,她便怒從心頭起,冷聲道,「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去歇著,沒人逼著你在這兒伺候我這老婆子。」
此言一出,正廳內頓時沒了聲響,安靜詭異,針落可聞。
胡氏一聽這話,淚水立時奪眶而出,咬著下唇,肩膀抖動。
李嬌娘暗自皺了眉,輕撫了她的背,轉過頭對著正冷臉的徐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誤會啦。懷貞她最是孝順不過,這不好些日子以前便托我給她找廚娘,就是為了您的壽宴呢。她這幾日忙前忙后的,委實太辛苦,您老人家就別同她計較啦。」
徐老太太聞言臉色緩和了不少,暗想著畢竟是自家的私事,鬧出去了恐不好聽,難免招人非議。
今日又是自己的壽宴,做的太過別人只以為她苛待兒媳呢。當下便不再言語,輕哼了一聲。
胡氏貫來會看眼色,見徐老太太沒在說話,便知她當著眾人的面不會再為難與她。
於是她上前行了一禮,「母親,都是兒媳的錯,您彆氣傷了身子。」
徐老太太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想起平日里這個兒媳對她亦是言聽計從,又極為孝順。雖則做了錯事,但也未到了休妻那個地步。
徐老太太將她扶起,語氣中帶了些責怪,「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多。」
胡氏擦去面上的淚痕,「母親向來是最疼我的。」
徐老太太輕嘆了一口氣。
龔夫人見好就收,忙轉移了話題,笑著上前扶著徐老太太的胳膊,不留痕迹地將胡氏擠到了一旁。
胡氏沉默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怨恨,不過頃刻間低下了頭,再抬眼時,已收了怨憤。
管事上前稟報飯菜已然備好,徐老太太便笑著喚眾人去前廳用飯。
外頭的徐知府正同來祝壽的男賓寒暄,席間推杯換盞,很是熱鬧。
女客們對這一桌吃食也很是滿意,紛紛打聽起了掌勺之人。
胡氏的面上這才現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此人是嬌娘向我引薦的,是個很貌美的小娘子,廚藝很是不錯,你們若是喜歡,稍後我帶她來見你們便是。」
眾便都是點頭附和。
徐老太太也甚是滿意,至此,這場壽宴算是賓盡主歡,皆大歡喜。
胡氏正同李嬌娘談論著一些私事,只見下人急匆匆而至,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夫人,周姨娘也不知怎地了,忽然腹痛難忍,請您去看看呢。」
胡氏臉色一變,周姨娘此人生病倒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關鍵是她肚子里懷有子嗣,若是出了什麼事,她自然逃不了關係。
「請大夫了嗎?」她問道。
下人忙道:「請了請了,正在路上呢,就是姨娘一直哭鬧不止,吵著要見老爺呢。」
笑話,徐知府如今正在前頭會客呢,怎會姨娘她一個姨娘撇下眾人?這周姨娘平日里瞧著穩重,沒想到也是個不知輕重的。
胡氏略帶歉意的對著李嬌娘道:「對不住,後院里有些事要處理,我先走了。」
李嬌娘道:「你去忙吧,我等你回來。」
胡氏點了點頭,忙帶著身旁的丫鬟向周姨娘所居的鎖香院走去。
此刻正式熱鬧喧囂,無人注意這邊。
徐府的後院內,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自圍牆翻入,他身手矯捷,潛入府邸時竟無一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