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羊乳
徐知縣臉色微沉，這闔府上下皆知徐老太太不得碰魚蝦這類食物，此人分明是有意而為之了。
「你有什麼法子？」徐知府看向宋小晚。
宋小晚對著胡氏道：「夫人，這府上養的可有狗？」
胡氏聞言一愣，忙道：「有，有的。平柳，你去找王嫂子，把她家的狗牽來。」
平柳立時應是。
宋小晚又道：「蓮姨娘，我記得先前做這道湯時您也來過廚房。」
蓮姨娘眉毛一挑，盯著宋小晚，「怎麼？你懷疑是我？拿出證據來呀？」
她絲毫不擔心，憑宋小晚一個廚娘，還能鬧翻天了不成？
「姨娘誤會了，只是想請您做個見證。您來看這道烏雞湯，可曾在廚房見過？」
蓮姨娘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徐知縣，見他皺著眉，便知是逃不過了。
不過那包蟹黃粉早已不知被扔在何處，是以蓮姨娘並不擔心會查到自家頭上。
於是她的面上有添上了幾分委屈之色，踩著小步往宋小晚那邊走去。
只看了一眼，便道：「確實見過這碗烏雞湯。」
「那這道獅子頭呢？」宋小晚端著一盤菜問道。
蓮姨娘已有幾分不耐煩，「見過。」
「還有這道清蒸鱸魚。」
……
如此這般，蓮姨娘煩躁地皺了眉，剛想轉過身，卻正巧碰到了宋小晚端碗的手。
於是那碗羊乳便倒在了她身上。
「你怎地生得這樣蠢笨！」蓮姨娘忍不住破口大罵。
宋小晚彷彿受到驚嚇，唯唯諾諾道：「對不住姨娘……我不是有意的……」
蓮姨娘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眼中儘是厭惡，「老爺，妾去換身衣服。」
徐知縣還未答話，宋小晚已道：「姨娘，這樣不妥，現下人人皆有嫌疑，您不可擅自離去。」
聞言蓮姨娘瞪了宋小晚一眼，此刻恨不得即刻將她攆出府去。只得眼含淚花的看向徐知縣，「老爺……」
「既如此，你便在這待著。」言罷，便不再看蓮姨娘。
蓮姨娘一時語塞，只暗暗記恨著宋小晚，目光中似能噴出火來。
不一時，王嫂子便牽著狗繩走來。許是太過匆忙，她滿頭大汗，棉衣上還沾著水漬。
「見過老爺，夫人，姨娘。」王嫂子見了眾人，忙行禮道。
但見那大黃猶伸著長舌頭，周邊冒著白氣，狗尾上翹，腹部扁平，想來是平日里不曾吃過飽飯。
此刻聞到屋內一桌的美食，兩眼閃爍著精光。
宋小晚命人將美食盡數撤下，只留了半碗烏雞湯。
待人走後，便將湯端到了大黃面前，它毫不猶豫的將其吞入腹中，片刻后，半點湯底不見。
宋小晚示意王婆子鬆掉狗繩，大黃再無所束縛。
於是它邊走邊嗅，想從這屋中找出方才的美食來。
蓮姨娘見此情形不由有幾分慌亂，但想到自己早前早已凈了手，且已焚了香，便又安下了心。
可是大黃不知怎地，待到了蓮姨娘面前時，卻突然露出了獠牙，猛地向她撲去。
王婆子見此忙將大黃拉回，不住地賠罪。
蓮姨娘嚇得花容失色，一時間忘了言語。
待回過神時，立時看向徐知縣，「老爺，妾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徐知縣一雙眼中晦澀不明，胡氏則是按耐不住內心的欣喜，剛想開口卻被宋小晚打斷，「徐大人，單憑這一條狗確實不能證明此事是蓮姨娘所為。」
蓮姨娘聽聞宋小晚這樣說，不由鬆了一口氣，目光中不由帶著幾分狐疑。
徐知縣語氣中隱含著怒氣，「這狗也是你讓找來的，怎麼此刻又不能證明了？」
宋小晚對著他行了一禮，緩緩道：「這條狗此前只喝了半碗烏雞湯，且湯中摻有蟹黃粉，故而能嗅到誰的身上藏有蟹黃粉。可即便如此，亦不能確定是蓮姨娘所為。
自然，也不能證明不是蓮姨娘所為。故而，需從姨娘身邊的人查起。」
蓮姨娘聽了前頭的話先是連連點頭，待聽清了最後一句，不由驚住。
由來有幾分心虛，指著宋小晚，「荒謬！僅憑一隻狗便要查到我頭上，這是哪來的道理？」
宋小晚不慌不忙，沉聲道：「姨娘莫急，先前您去過廚房，而後又是因這條狗，難免叫人懷疑。且不止是您，便是夫人身旁的人也是要被查上一查的。您不必擔心，自會證明您的清白的。」
蓮姨娘被宋小晚的這番答話堵的不知所措，剛想反駁，卻看見眾人各色打量的目光，便默了聲。
宋小晚見蓮姨娘沉默，不由鬆了一口氣。
李嬌娘替她擦去額頭的細汗，問道：「還能撐得住嗎？」
宋小晚的白色裡衣早已汗透，唇色泛白，卻仍是道：「我沒事。」
李嬌娘暗暗嘆了一口氣。
一刻鐘后，約有二十奴僕立於院中。
「回老爺，這些都是夫人姨娘近身伺候的丫鬟並婆子了。」
徐知府揮手讓其退下，轉而看向了宋小晚。
宋小晚會意，走上前細細打量。
有人不懼她的目光，有人畏縮著，有人眼中含著不屑。
宋小晚盯著她們，若有所思。
「老爺，魚鮮樓的管事來了。」
徐知縣聞言一愣，將目光移到了宋小晚身上，眼含探究之意。
「是我托趙夫人去請的，蟹黃粉珍貴，魚鮮樓的人想必能記得購買者的模樣。」宋小晚道。
徐知縣便點了點頭。
來人對著徐知縣一禮，而後被請到了院中。
蓮姨娘握緊了綉帕，手忍不住地顫抖，不過此刻無人注意到她的神色。
其中一個小丫鬟不停地抖著肩膀，很快便引起了管事的注意。
管事又仔細瞧了一眼，便上前道：「大人，正是這位穿著藍色衣衫的小娘子曾去過店中，買了二兩蟹黃粉。」
「湘兒，怎麼是你？你哪來的錢去買這般精貴的東西？」平柳是個極聰慧的，見狀忙道。
那湘兒立時匍匐於地，雙腿顫抖著，「奴婢，奴婢……」說著，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蓮姨娘。
蓮姨娘心慌不已，此刻心一橫，大聲道：「作死的奴才！你從何處得來的銀錢，趕緊從實招來！不然受累的可是你的娘老子。」
湘兒聞言立時癱軟在地，滿眼絕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