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遙遠的夢境中醒來，記得的事記不得的事跟煮粥一樣攪在一起，一下子記不清昨天做了什麼又夢見了什麼。不過起床的第一聲竟是吵鬧的敲門聲，咣咣噹噹的刺耳聲像要撕裂我的耳膜，即便我雙手死死捂住耳朵這聲音也不死不休地鑽進我的耳朵中，這一刻突然懷念起夏日嗡嗡直叫的蚊子聲。我實在忍不住想要開門狠狠踢一下道爾圓圓的屁股。

【啊啊——啊啊啊——道爾一大早什麼事啊啊啊啊啊——！】我還沒開門就已經怒吼。

【摯友，你怎麼知道是我！】請不要故作驚訝，你激動、澎湃的聲音直接出賣了你。我剛剛可是好不容故意忍住出腳的衝動，不然你已經命歸西天，在極樂天堂享福去了。

【沒事退堂，有事快報！大爺我還沒睡醒準備再補回籠覺！】

【是、是！小的遵命！大人你的情婦來找你了！】

【混蛋東西！我還沒有戀人哪來的情婦】

【???這就是大人你厲害的地方啊！！！】

【??????】

一大早就是驚人的爆料啊，對心臟實在是不好。我也不跟道爾瞎扯蛋，真相只有用我的雙眼去尋找。

大門前，依舊鴨舌帽、黃色外套、襯衫領子打扮的刃風，旁邊是一個我眼熟的男子，是聖冬彌。兩個人靠近著咕噥著什麼，見我一來聖冬彌很自然地走開，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有些發獃。

【哦哦，小弟你來了！】依舊動聽的聲音，美妙的旋律有著說不出的美感。

【我還以為道爾是在開玩笑，原來是刃風，怎麼不穿那身可愛的衣服了？】

【可愛！？嗯???的確是蠻可愛的不過行動不太方便】刃風想著，腦袋自然偏著，雙手放在背後。

我也是這樣的人，按照自己的喜歡行事，也不多說什麼。

【那???你怎麼這麼早就來找我了？該不會是???】

【就是那個該——不——會???知道你不會主動來所以我來領你走了】

【領我走？誒???不會把我直接當做阿布了吧】

【怎、怎麼會呢！阿布那麼可愛！】

【損我還是誇我呢？】

【嘿嘿???當然是誇你嘛。好了好了，該走了！】

刃風拉著我的衣袖，還沒來得及差點摔倒。

【慢點！有得是時間】

【雖然現在還很早，但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再磨磨蹭蹭早上就到了中午，中午到了晚上了】

【嗨嗨就聽你的，時間這東西無論怎樣我都無所謂，反正是從早睡到晚】

【哦哦了不起嘛！看你的體格不像是一天宅在一個地方不出門的人，嗯???應該會更鬆弛一點，走起路來會更輕飄飄一點】

挺了解的嘛。

【以前到處走的時候免不了整天整夜勞頓，大概是那時候鍛煉的，現在算是在吃老本】

【在這樣下去會變成一個沒人要的老男人，孱弱的身體任誰看了都不會喜歡，尤其的是女孩子】

【???但也說不定真有人喜歡這一類型的，連喜歡正太的，年下的都有，說不定我真好可以選到適合的】

刃風在前面回過頭，指間放在離我鼻頭幾公分的地方，晃來晃去要把我催眠似的。

【???至少這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話你跟我說也沒什麼意義！】

【自我主張罷了！】她扭過頭繼續前走，我在後面默默跟著。

一路上也沒正經說上幾句話，七拐八拐到了一個像教堂的地方，碎花的窗戶成一個大大的十字，聽寬敞的一個教堂，腦海中浮現起一排排的木頭椅子，堅硬而光滑的觸感，最前方擺放著一張櫃檯，神父脖子下掛著泛著銀色光芒的十字架，早日的陽關透過落地窗灑滿了一地，神父站在金燦燦的陽關下慈愛地看著底下祈禱的人群，他也會跟著合起雙眼。這裡面的教堂與我印象中的形象最大的不同大概是沒有神父站在上面，還有儘是些小孩在這裡玩耍。一下子看見這麼多小孩子應該是一種難以置信的場景但不知為何地點一設定在教堂反而顯得那麼自然。

刃風一入內人未到就先聞其聲，就像是回到家一樣。

【叮叮噹！終於到了！】

【不要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好吧！會吵到其他人，這樣或許也不錯呃???還是隨你自己】

刃風從前方瞟了我一眼，【又沒有跟你說話】

語音剛落四處傳來小孩子們的聲音，四處散落的小孩子如同收到哨令一般合聚在一起。

【是小風姐姐誒！】

【小風姐姐你今天怎麼來了！】

簡直像施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法術，刃風這丫頭意外地受到歡迎，相比下我的存在誰也沒有注意除了偶爾飄來的「這礙事的傢伙是誰啊」的眼光。原來小孩子都是這樣的。

【桂林告訴姐姐院長在哪裡呢？】

刃風問著眼前扎著馬辮的小女孩，她的手摸著小女孩的腦袋，小女孩很舒適似的張著嘴巴，用還稚嫩的語氣說道【院長已經出去了】

聽見孩子們與刃風的對話后不好的預感的越來越強，心啾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突如其來的緊張感像掉進了獵人的陷阱一般，雖然來之前做了一定的思想準備，果然還是不行啊。

【???那麼，要我來這裡幹什麼？這裡應該是個普通的教堂吧？】我忐忑不安地問道。

【現在才想起問先路上怎麼一直沒問？】

【要你管！】

【???這裡肯定是普通的教堂，不過多數的教堂還兼做孤兒院而已，別問這麼多等會你就知道了！】

刃風一個一個問候著小孩子們，我找了個稍遠的地方坐下，刃風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有什麼不滿，我自顧自的坐著，說實話個人不太喜歡小孩子，鬧吵倒無所謂關鍵是有時候會莫名地覺得很煩。

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大概七八歲，一雙小眼睛不愉快地盯著我看，他看我的左臉我瞥向右臉，發現他跑過來又盯著我右臉，我只好再次瞥向左邊。

【真是個沒禮貌的人！】

【還輪不到你這個小鬼說！】

【也不知道為什麼小風姐姐要待一個這樣的傢伙過來】

什麼叫做這樣的傢伙，我可是過來人。我狠狠瞪著他，兇巴巴的眼神毫不掩飾，沒想到這小子跟我杠上了，毫不示弱地回瞪了我。

【小兄弟找我有什麼事啊！】我像個大哥大一樣俯視著他，他的眼中有著某種執著。

【請你不要打小風姐姐的主意！】

【???啊？】

【小風姐姐她已經有預定的老公了，那就是我！如果想打小風姐姐的主意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小男孩非常地自豪說道。

我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半響才回過神，這算不算早戀。十五歲的成年禮，它才過了其中的一半。

【是不是看我小看不起我！我告訴你這裡已經有一對私定終生了，所以不要瞧不起我！我會比你成長為更優秀的人，讓小風姐姐更幸福！】

閉上眼睛???或許八歲的確算不上戀愛但這顆戀種說不定將會長成比世界上任何一棵樹都要雄偉。

【???哥哥你怎麼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小男孩高昂的語氣瞬間低落，他在對著我說話。

【沒什麼???稍稍想起了以前的事】我雙手搭在背靠上，然後不屑地說道【有種給我試試看！世界上比我還優秀的男人是不存在的！】

【那就是我！】小男孩好強的自信，真是年少輕狂！不過我很喜歡！

小男孩靠近我很沒禮貌地一屁股地坐下，簡直跟我的坐法一模一樣。【做給你看！】

【那就試試吧！祝你好運！】我剛準備起身離開遠處刃風向我走來，小男孩蹬蹬兩聲急忙走開。

【沒想到你在這裡挺受歡迎的嘛，明明現在的打扮不怎麼樣】

刃風上向白了我一眼，【沒眼光的傢伙！】

【說起來剛剛有位小男孩誰喜歡你誒】我望著刃風的臉，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沒想到還挺討人喜歡，你準備該怎樣回復他】

刃風頓頓想了想，【是嗎？小男孩在談一場可愛的戀愛呢！】

帶點幻想氣息。

【主角可是你誒！】

砰！我的頭突然被什麼敲了一下，刃風的手利索地從空中收回。

【把人家小男孩的秘密隨便說出去算什麼男子漢！在問這個問題之前你自己就應該好好反省】

【好心沒好報！那現在該告訴我為什麼我也要跟著你來？】

【教堂兼孤兒院，神父兼院長，那我叫你來幹什麼呢？幹什麼呢呢呢？】

【莫非???叫我當老師，的確我有這個資質但我對學生資質要求很高的！】

【傻瓜——！若是你當老師再好的苗子也會被你毀掉！】

明明都已經有人想拜我為師了。

【那我還可以幹什麼，我這麼好的天資幹什麼都行】

【一手喝著啤酒一手為病人包紮的邋遢醫生，還埋怨對方沒什麼三天沒洗澡了其實自己已經一周以上沒洗過澡】

【醫生？】

【然後對方說因為自己太臭沒有醫生願意幫他所以到這裡來了，但是現在他後悔了！】

【。。。。。。】

【對不起一不小心實在是太順口了。但請求你當醫生這一點是不會錯的，因為是教堂的原因所以資金總是很緊缺，還要照顧這麼多小孩子誰生病了也沒人照顧，上一次桂林生病的時候還是我慌慌忙忙在一旁照顧，院長說當時實在是找不到什麼人來幫忙照顧所以就來找我，教堂一直很缺人手】

【???所以就叫我】

【嗯！其實我是想找一些會使用治療系的精靈使來幫忙的，但他們好像都很忙，院長也說我小題大做了，所以來找醫生但他們也不太情願的樣子】

【所以就想到了我這個醫生】

【半吊子】

【想讓我當他們的醫生，對著一群小鬼免費服務】

【包午餐】

【難道你還想我天天待在這裡嗎？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這閑啊！】

【嗯嗯不???只要你偶爾肯幫忙就行，拜託了！】

【不行！】

【我會幫他們先墊著的！】

【那還不如直接找正式的醫生更好】

【但沒你方便也沒你便宜！】

這小算盤打得一響一響的。【求人的態度夠隨意的嘛】

【嗯???雖然覺得你不會輕易答應的但長得還算是一副好人相！】

【???不會是隨便說說的吧】

【怎、怎麼會呢！是您多慮了！】

看著刃風急急忙忙的樣子總覺得有貓膩。

【???時間還有嘛，我可以慢慢等你的答覆，所以還不用太著急】

我看向窗外，厚厚的雲層鋪列在藍空。

【沒有好處的工作果然是沒有幹勁啊】

【所以說慢慢考慮，這裡缺一個緊急救助的醫生???或許說我想你來這裡工作】

刃風雙手撐著，輕倚背靠，兩目有神地望著我，一排長椅唐突地動了一下，小男孩碰到凳腳了。

【???為什麼？】不明白對方的用意，我只能這樣說，要是普通男子在教室被人這樣說肯定會認為是在告白的，但很可惜這裡沒有這個氛圍，有的是有點緊張的氣氛，瀰漫著未知氣息。

刃風食指和中指順著臉頰搭在太陽穴上，思索著，【???沒什麼可能是我多管閑事了也不一定】

我不明白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