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宋家老小都住在一起，在礦務局分配的房子里。

宋爺爺和宋奶奶生了四個孩子，老大宋勇，和宋成一樣在生產車間工作，娶了醫院的護士長張玲，生了一男一女，男娃9歲，叫宋棟，女娃7歲，叫宋桃。老二宋志，在礦務局保衛隊當隊長，娶了宣傳處的幹事潘鶯，生了一對雙胞胎，宋杏和宋梨，8歲。老三宋業，在資料室工作，娶了干會計的劉燕，生了一個兒子，宋梓，6歲。老四宋成，娶了後勤處的李楠，生了宋棠，5歲。

分配的房子不大，僅三間房，一家人用木板隔了又隔，才勉強住下。

宋爺爺拉著宋業問，「新來的領導咋樣？」宋業在資料室工作，和領導打過不少交道，他腦子靈活，又肯於學習，慢慢地在領導那裡掛了名。

宋業輕咳一聲，「新來的領導啊。」他不由顯擺道，「我見過好幾次，人沒有架子，很儒雅，一口京腔。」

宋勇在旁邊豎著耳朵聽，覺得他這個三弟真會裝逼。

以前就這樣，動不動就說和哪個領導見過面，說過話，好像這樣就了不起了一樣。他覺得，人還是務實一點好。領導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夠著的，老老實實工作，踏踏實實做人才是正路。

他給宋爺爺倒了杯水，問宋業，「那新領導是京市的？」

宋業高談闊論，「十有**是，我聽辦公室的秘書員說，新領導背景很硬，爺爺是某個將軍，具體的不太清楚，但從新領導的年齡看，不到三十五就做了副局長，很明顯了。」雖然是一個縣的礦務局，但做到副局的哪一個不是四五十的年齡。

他和辦公室的秘書員關係都不錯，能打聽出來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消息，靠著這些消息，他得到了不少益處，比如知道某領導或主席的喜好，投其所好結交一番，百利無一害。

宋業不是個死腦筋的人，他清楚升職這事不是好好工作就能行的，得看環境，得看運氣，得看有沒有想拉拔自己的人。

就像局長的那個秘書，叫蘇堅，一個剛大學畢業的人，思路、經驗、視野、渠道……哪一個能拿得出手來，可局長就是相中了。

他不是沒做過白日夢，希望有領導賞識自己，可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

所以說得到賞識也需要謀劃一番才行。

宋爺爺點點頭，囑咐宋業，「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和你媽都幫不上啥忙，你多聽多看多學，沉下身子，別著急。」

老三從小就聰明，但有一點不好，心急，宋爺爺怕宋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他雖然不是幹部，但活了半輩子了，有些事情還是看得非常清楚的，領導不會喜歡急功近利的手下的。

宋業也知道宋爺爺為自己好，認真點頭道，「爸，你說的我都記著。」

「爸媽，我們回來了！」宋成老遠就喊道。

宋奶奶在院子里收被子，聽到宋成這聲后，嚷嚷說，「喊什麼喊！」

宋成摸摸鼻子，又是不受老媽待見的一天。

宋奶奶以前拿著宋成可好了，看名字就能體會到宋奶奶對宋成的厚望，老大是「勇」，老二是「志」，老三是「業」，而老四是「成」。

可惜啊，宋成越長大越不上進，宋奶奶一看，指望不上了，哪還會給好臉色。

宋棠見狀，立馬跳出來說，「奶，我爸可不是以前的爸了！現在每天晚上看報紙，寫總結，已經寫了厚厚的一沓紙了！不僅如此，他還準備報名『生產模範』的評選，並得到了陳建設叔叔的全力支持！」

宋奶奶緊皺眉頭，以為自己聽錯了，「生產模範」評選？老四要去報名？

她第一反應是，老四在世上沒有在乎的人了嗎？

報名評選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老四在的車間誰工作不刻苦，除了老四和陳建設，剛才還說啥來著，陳建設支持她兒子？

宋奶奶斟酌了一番，說道，「兒子啊，你能上進媽很欣慰，但一口吃不成胖子，評選不著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潛台詞是別去丟人現眼了！你不要臉，我和你爹還要臉呢！

宋棠急了，奶奶這是啥意思！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奶，你可得相信爸啊！爸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支持他誰支持他！」宋棠小臉嚴肅的說道。

宋奶奶直呼好傢夥！

宋棠這話說的，搞得她不支持老四就不配當老四他媽了一樣。

她擺擺手，「行了行了，支持支持！」反正老四多半評不上。

不過該說的話還得說，「你既然決定參加了，那就好好準備，多跟老三學學，怎麼為人，怎麼處事。對了，最重要的是，別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人家選的是『生產模範』，可不是『打乒乓球模範」，你就是裝也得裝出好好工作的樣子，不然別人為啥投你！」

宋成，「……」

他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話說他一點兒也不想參加，但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更何況，他身邊有個上躥下跳的閨女，他要撂挑子不幹，他閨女不得跳腳。

「知道了媽，以後多坐幾分鐘再去打乒乓球。」

宋奶奶剛要欣慰地誇一句，仔細一聽，多坐幾分鐘？服了！愛咋滴咋滴吧！

宋棠進屋后，立馬宣布了她爸要報名參加評選的事情。

宋家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宋成有這樣的覺悟！

宋棠一點兒不氣餒，萬事開頭難，她爸的人設太過於根深蒂固，一時間之間難以改變是很正常的，但是世上無難事，只要肯邁出第一步。

「我爸，宋成同志，準備參加這次「生產模範」的評選。」宋棠聲音洪亮道，「我知道你們都很吃驚，覺得我爸可能吃錯藥了，但我爸這次是認真的！」

她掃了眼宋家眾人，繼續說道，「這是他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是有價值的，有意義的。他已經二十四歲了，很快就要奔三了，他意識到這麼渾渾噩噩過下去不是回事兒，想要尋求改變和發展的心情十分急迫，從前五天起，我爸每天都會看報紙，做總結，筆記已經有一摞了，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政治素養，文化水平不高，所以晝伏夜出——」

「不是，是晝耕夜讀。」宋棠馬上改正了誤用的成語。

「向宋家的優秀分子學習，宋勇同志踏實肯乾的作風，張玲同志積極進取的精神，宋志同志勇往直前的品質，潘鶯同志不斷學習的精神，宋業同志有勇有謀的品格，劉艷同志乾脆利落的作風……當然，還有宋家兩位老同志不忘初心，砥礪前行的品質和品格。」

宋家眾人聽完后，目瞪口呆。

宋爺爺一臉糾結地看著宋棠，孟婆湯摻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