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沒了一個熟悉的上司，懸在琴酒頭頂的劍又上升許多。
他覺得空氣清新了，世界美麗了。
連因為朗姆的去世而加重的工作都沒有那麼討厭了。
琴酒真正地走入了這個組織的核心。
作為一個常年在外行動，時常處於危險中的行動人員，為了防止他哪天失手被抓，泄露秘密，琴酒其實對組織真正的秘密知道的很少。
就比如他給工藤新一喂的A葯，其實並不是新開發沒有人試藥的，工藤新一之前和之後都有很多人吃過。
而琴酒進入組織核心的第一個活，就是轉移部分地區實驗室資源和實驗員。
他的老闆也意識到玩家即將對他們展開報復，但苦於不知道劇情和遊戲設定，只能儘快換成新的布置。
但現在沒了代替老闆發言的二把手，直接停住了進度。
所以BOSS雖然對琴酒依舊抱有懷疑和警惕，也依然讓他負責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反正黑衣組織出事了，其他人可能逃脫，琴酒一定會出事。
琴酒站在某個實驗室里，看著玻璃罐里的人體，就像是在看培養皿里的菌落。
不擅交際的實驗員沉默地將一疊厚厚的紙質文件遞給他，於是他又看到大量的試驗品名單。
這些人還正常地生活在人類社會中，並不知道自己在被監視，自己的健康報告會遞交到一間實驗室里，也不知道自己某一天，會突然極為痛苦地死去。
就像來到這個世界的玩家一樣，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是某位妄圖成神之人的工具，不知道自己正在侵害別人的世界，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其實掌握在遊戲方手裡。
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再也沒有人生重啟的機會，在完成任務之前無法退出遊戲。那時善良，正義與快樂都不重要，只有勝利具有意義。
他厭倦了這樣的遊戲。
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的琴酒愣了一會兒，遲鈍地意識到記憶的缺失。
但他無意去打開那扇沉重的記憶大門，而是打算先消滅讓自己不高興的因素。
這裡的玻璃罐用來裝蘇塔的蘑菇吧。
他愉快地決定了。
這次的任務體量大，不是一天可以完成的，琴酒其他的工作被暫時擱置，還派了朗姆的心腹庫拉索輔助，他在擅長開車的（劃掉）伏特加和擅長戰鬥的百利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都不帶。
他選了鈴木名也。
因為他需要一個膽子大，性格圓滑還自帶二五仔立場的副手，來促成黑衣組織和蘇塔之間的合作。琴酒是不會同意用組織的實驗室來研究蘑菇的，但鈴木名也會。
為了讓對方升到能代表組織談話還夠格去忽悠老闆的位置，琴酒決定先提拔他。
鈴木名也出身鈴木財團，他加入黑衣組織，等於是將把柄送到他們手裡，因此比起同屆的其他人，他是更受信任的。
老闆認可了琴酒的選擇。
然後琴酒把轉移的事情半託管給了鈴木名也，給出的理由是對方的身份不會被懷疑。
他對庫拉索說：「清理淘汰者的工作有大半交給了雇傭兵，我懷疑有不少漏網之魚，朗姆的死應該也跟他們有關，我要去調查，你配合鈴木完成工作。」
庫拉索是朗姆一手培養的心腹，儘管察覺到這不是那位先生的命令，但還是點頭：「明白。」
她會在BOSS問起的，替琴酒遮掩。
——
琴酒當然不是要去為朗姆報報仇，而是要和玩家們一起展開第二階段的報復。
只有原有的產業遭受到重大打擊，才會去尋求新的合作夥伴嘛。
他先在群里開啟了禁言，然後讓他們報名參加黑衣組織的實驗室拆除活動。
有一說一，這批玩家是真的很難管理。
表面「你說的都對」，實際「我快樂就好」。琴酒甚至都不想讓公會對他們定向招人。
優點是積极參与搞事，他一說起自己拿到了名單，就有幾十個人報名參與。
他也不嫌多，直接約他們在擂缽街見面。
橫濱好就好在管事的就是黑手黨，有各種三不管地帶，很適合進行非法群聚活動。
他們在這邊商量完了，再分散開去做各自的事情。
簡直完美。
擂缽街跟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因為也就過去了半個多月，蘇塔又是從沒人盆底開始建設的，暫時沒有對原住民進行驅逐。
答應琴酒的公會倒是在擂缽街靠近邊緣的位置，採光和交通都算便利。
蘇塔聽說了琴酒「關於推廣蘑菇產品和增加建設資金」的企劃之後，非常心動，也不嫌棄玩家在這兒團建了，當即讓人把他們帶入自己給方舟公會建的總部，還安排了十幾個工作人員招待他們。
也不知道他的技能是什麼，居然在半個月里蓋出來一棟沒有裝修痕迹的三層別墅，並且隔音效果極佳，具有一定的自我修復能力（指斷腿的椅子會緩慢變回剛出廠的樣子）。
就是只有基礎的傢具和水電，琴酒打算晚點聯繫一下裝修的。
應該有裝修公司願意接擂缽街的裝修吧？
應該。
「啊，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驚呼把琴酒的思緒拉回現世，他無語地看過去，想看看又是誰整出來幺蛾子。
然後睜大了眼睛。
某位玩家把服務員的胳膊拽掉了。
白花花的胳膊在地上滾動了幾圈，停在房間的中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僅胳膊很白，傷口也很白，組織細膩蓬鬆，讓人想起雞腿菇。
漂亮的女服務員溫溫柔柔地說：「沒關係。」
然後面不改色地走過來，蹲下撿起自己的胳膊，往肩膀處一按，雪白的菌絲迅速湧出，眨眼便完成了修復。
琴酒一瞬間悟了，他的公會總部是怎麼拔地而起的。
是真的從地上長出來的……
拽掉服務員胳膊的玩家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起來，說：「我之前還在彈幕嘲笑過蘑菇收藏家，說他的基建夢是個笑話，小丑竟是我自己。」
另外一個玩家也痛心地說：「早知道我就資助他五百了。」
在約定時間超過十分鐘的時候，所有報名的玩家都來了，值得欣慰的是這次沒有多出來人。
大概是因為被殺死過一次，對自己戰鬥力不夠自信的人沒來。
琴酒還沒有高興太久，就突然發現人群中多出了某個他熟悉的人。
換了張臉出現，但是連手鏈都沒換的百利。
琴酒：「……」
工作再多，都沒法阻止她給他添堵是吧？
彷彿是感受到他的注視，百利望了過來，擠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她的演技一如既往地處於跟伏特加不相上下的水平，這個笑容里充滿了心虛和緊張。
琴酒暗自祈禱，對方不要給今天的行動造成變故。
百利也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幹嘛。
作為玩家，她明白這些人的報復很正常，在他們眼裡，對付黑衣組織跟下副本沒什麼區別。
就像她跟著琴酒出任務時連目標的檔案都懶得看，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一樣，打完收工，偶爾還去喝兩杯酒慶祝。
但當朗姆的死訊傳到她耳朵里時，她還是慌了。
百利知道琴酒冷酷無情但對下屬很盡心，知道伏特加很憨但掌握的技能比她這個玩家都多，知道科恩和基安蒂並不是無用的狙擊手，他們的成功率比玩家根據劇情統計的高得多。
這些人對她來說，比起紙片人更像是活生生的，存在於她身邊的人一樣。
論壇里那個叫「我會有貓的」一直在彙報跟黑衣組織對抗的進度，一天不到的時間就搞死了朗姆，比朗姆更高調的琴酒老大豈不是更危險。
而且他們之前就揚言要斬斷黑衣組織的支柱產業，這會兒朗姆沒了，老闆把轉移工作交給了琴酒，等於琴酒直接撞到玩家槍口了。
琴酒老大並不像玩家那樣有重來的機會。
在考慮自己的立場之前，她要先保證老大的安全。
百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