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鹿鳴宴
想到岳丈得知他鄉試落第后的陰沉模樣,王忠憲更是心中狠狠一墜。
當初他向岳丈發誓,一定會高中舉人,風風光光迎娶嫣然,如今卻兩點都沒做到……
之前那個恭維王忠憲肯定考進前五甲的學子,看著王忠憲難看的臉色,尷尬得坐立難安。
他聽到有鴻惠書院其他學子反應過來,疑問道:「奇怪,王忠憲的名次是多少來著?我怎麼沒聽到?」
另外有人附和道:「對哦,之前的報名中沒他,後面這前五甲也沒他,難不成——他竟然落第了?」
「喲,不是問鼎解元之位嗎?」
聽著那些冷嘲熱諷,王忠憲再也維持不了臉上的神情,拂袖憤然離場。
其他人自然不會因此就消停,反而議論得更加熱鬧了。
吳頭收了大筆賞金,樂呵得嘴都比不上。
等悠然居內稍微沒這麼喧嘩了,他趕忙大聲說:「諸位舉人老爺,明日辰時正,布政使大人在布政司衙門設下鹿鳴宴,宴請各位老爺。」
所有中舉學子皆納頭拜謝,表示明日定會赴宴。
因為上山下山太麻煩,四人今晚便都宿在了悠然居中,幸虧當初後院修得大,客房很多。
唐欽風飲了酒,很快就睡下了,另外兩人卻是興奮得有些睡不著。
魏子隱躺在床上,也久久不能入睡。但他所思的卻是千里之外的穆惜文,同時他也知道,明日的鹿鳴宴,易家和王家的人一定會出手。
帶著這些憂思,他慢慢陷入夢境之中。
易府。
王忠憲深深低著頭,不敢看面前的易元瑞一眼。
良久,他才難以啟齒地開口:「岳庄,小婿——小婿,對不起您的厚望,這次鄉試——落第了——」
易元瑞在上端只是不動聲色的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易嫣然站在一旁,神色擔憂,見爹半天不說話,夫君又那麼自責、難過的模樣,不由就偏向了夫君。
她嬌嗔地上前搖晃著易元瑞的手,撒嬌地說:「爹,一次的失利也是正常,夫君多麼用功你還不知道嗎?他已經很自責了,你就別怪他了,大不了三年後再考嘛,反正夫君還這麼年輕。」
易元瑞被女兒這麼一鬧,狠狠點了點她的額頭,又氣又無奈道:「你啊,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現在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
雖然心中有些怒氣,但看到女兒這般模樣,他也只能勉強壓下去。
他看向王忠憲,語氣冷了一點:「這次就算了,你陰差陽錯落第,如今看反倒是好事一樁。」
第二天,徐文朗神清氣爽地跳下床,早早就把另外三人催促起床。
「快快快,好好收拾一下,拿出我們智儒四子的氣派風範來好嗎?」
然後不顧另外三人的抗拒,硬是壓著他們換上了襯得他們更顯丰神俊秀的錦袍。
前往布政司衙門的路上,四人都發現街道兩邊多了許多姑娘。
她們有的大大咧咧地站在路邊大膽的打量著新晉的舉人老爺們,有的則端坐在二樓的房中,從那打開的窗柩中沖他們瞥來含羞帶怯的一眼。
就連那偶爾從身旁緩緩經過的馬車中,也會突然被掀開一個角落,露出手拿摺扇半遮面的美人來。
徐文朗不由挺直了腰板,下巴微抬,嘴角掛起邪魅俊逸的笑,手中的摺扇輕輕搖擺,肆無忌憚地發射著他的魅力。
魏子隱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唐欽風也適應良好,唯有蘇冶含羞得臉都紅了。
「呀,那個小公子真可愛,還臉紅了呢!」
聽見隱隱約約的私語聲,蘇冶更加羞憤。
好不容易到了布政司衙門,蘇冶趕緊奪門而入。訓練有素的下人引著四人進了宴會廳。
布政司衙門修建得奢華而秀美,只見佳木蘢蔥,奇花相映,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往北行徑數步,便是玲瓏精緻的亭台樓閣,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
即便是出身五大世家的徐文朗都不由看到嘖嘖稱奇。
下人將四人引到了一個僻靜處,魏子隱挑挑眉,這的構造倒有幾分形似悠然居的曲水流觴。
四人隨手坐下。很快,所有學子都到齊了。
辰時正,布政使大人攜著正副主考官、學道、提調、監試、同考及執事官員全部赴宴。
所有學子連忙起身問過諸位大人。
布政使趙大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看上去頗為和善,他一揮手:「不必客氣,今日本官是邀請諸位大人來與民同樂的。此處是仿照悠然居的曲水流觴閣而建,大家今日就當是和友人來放鬆遊玩。」
眾人口中稱是,雖然沒人敢真的放鬆,但大人都發話了,大家還是努力做出一副愜意、悠閑的模樣來。
趙大人和諸位同僚寒暄過後,優哉游哉地喝了杯酒,開口問道:「不知魏子隱魏解元是哪位呢?」
假裝閑談的學子們頓時都支起了耳朵。誰不知道鹿鳴宴這種場合就是拿來擴充人脈、結交***的呢?
要是能得了哪位大人的青眼,成為對方的東床快婿,那才是不虛此行!
此時見趙大人指名點姓,許多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刷刷往魏子隱身上射去。
被叫中名字的魏子隱寵辱不驚的站起身,拱手行李,「學生魏子隱,見過諸位大人。」
趙大人樂呵呵捋了捋鬍鬚,「不錯不錯,真是一表人才。」
在趙大人旁邊,身為榆慶省提督學道的張自衍也來了。他看著舉手投足不卑不亢的魏子隱,欣慰地點了點頭。
之後,趙大人又慣例點了前五名起來,和善地誇獎了一番。
再之後便是「與民同樂」了,所有的官員都參與到曲水流觴中來,大家一同享受這既緊張又悠閑的文人雅士。
館內氣氛愜意十足,眾人都沉浸在這文人盛世中。
當河中的酒樽搖搖晃晃順著流水來到趙大人身前,趙大人正將酒樽拾起來準備飲酒時,一個下人突然急匆匆地闖進來,附在趙大人耳邊焦急地說:
「大人,不好了!有學子要狀告本次鄉試舞弊!」
「咣當——」酒樽猛地墜入河中,那清冽的酒混在河水中,很快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