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可憐被趕出家門
大魏國洛都,盛夏時節。
「啊」的一聲驚叫,驚動了寂靜的蘇府。
「二小姐在花苑摔破頭了,快去救二小姐!」
蘇海峰剛回府,就聽見下人高亢的叫聲,魂飛魄散地朝花苑飛奔。
青石小徑,一個穿著粉紅錦衣的小姑娘躺在地上,額頭左邊有一個血口,血水汩汩地冒出來。
他看見寶貝女兒滿臉都是血,驚恐得四肢冰涼。
「曉曉,你醒醒……」
蘇海峰顫著手抱她,慌急地叫喚。
蘇曉曉的眼眸睜開一絲縫隙,虛弱地呢喃:「爹爹,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大夫很快就到,爹爹不會讓你有事。」
他心慌意亂地站起身,正要抱她回去——
她氣息微弱地說:「姐姐不是故意推我的……爹爹你不要責罵姐姐……」
這句話直接錘死了「姐姐」的罪行。
蘇海峰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人,長女蘇絨絨。
絨絨約莫四歲,梳著兩隻蓬鬆的小揪揪,穿著石青色粗麻衣裳。
她一聲不吭,***的小嘴微微撅著,紫葡萄似的瞳眸無辜地眨巴著。
「絨絨,過來!」
蘇海峰的吼聲猶如一道驚雷突然炸響。
絨絨瘦弱的小身板劇烈地顫了一下。
她挪著遲疑的小碎步,精緻的眉目布滿了懼怕。
「爹爹,我沒有推妹妹。」
「妹妹才三歲半,會說謊嗎?」他凶神惡煞地怒吼。
「爹爹,姐姐跟我鬧著玩的……」
蘇曉曉還沒說完,便昏過去了。
蘇海峰心頭駭懼,冷厲道:「跪在妹妹房前認錯!」
爾後,他抱著寶貝疙瘩狂奔。
林雪琴懷胎五月,在寢房歇息。
聽侍婢奏報曉曉摔了,額頭磕出一個血口,她震駭得面色慘白。
蘇海峰抱著女兒回來,林雪琴心焦如焚,淚眼婆娑地問。
「夫君,曉曉如何?」
「你懷著身孕,去房裡歇著,我不會讓曉曉有事。」他急急地寬慰著。
林雪琴怎麼可能放心?
她焦灼的目光觸及夫君懷裡的女兒,一片猩紅的血色映入眼帘!
登時,她一口氣提不上來,兩眼一翻,暈了。
蘇海峰暴躁地叫:「快把夫人抬到房裡,速速請大夫!快!」
……
絨絨跪在蘇曉曉的寢房前,粉雕玉琢的小臉白得嚇人。
瘦小的身子跪得筆直,不敢動彈一下。
幾個心腸軟的下人看著大小姐又被罰跪,而且已經跪了一個時辰,唏噓嘆氣。
絨絨本能地舔舔小嘴,又渴又餓,快支撐不住了。
膝蓋疼死了,兩腿直發抖。
好幾次她疼得掉淚,可是她很快就把淚珠憋回去。
娘親說,哭就是告訴別人你懦弱無能,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可是,她真的很疼,很餓,很累。
只是坐一會兒,行不行?
房門開了,絨絨驚喜地看過去。
妹妹醒了嗎?
爹爹知道她沒有推妹妹,會抱她起來的。
蘇海峰滿是橫肉的臉龐布滿了暴怒的戾氣,一把拽住絨絨。
力氣大得差點把她拽倒。
「曉曉是你的親妹妹,你為什麼推她,害她受傷?」
「爹爹,疼~」
絨絨驚懼地瑟縮著,烏溜溜的瞳眸泛著水光。
他疾言厲色地指著她:「做錯事不承認,跟你娘一樣賤!」
「爹爹,不要罵娘親。」她奶糯的聲音飽含委屈,「妹妹搶我的花,還打我,我躲開了,她自己摔倒的。」
「啪!」
蘇海峰怒極地扇去一巴掌。
沒有控制,使了十成力道。
絨絨像一塊破布摔在地上,嬌嫩的臉蛋立即紅腫起來,嘴角流出一縷鮮血。
耳朵嗡嗡地響,間雜有尖銳的滴滴聲。
娘親說地上寒涼,不能躺在地上。
她想起來,可是,她好疼呀,努力了幾次都起不來。
耳朵好疼~
這時,蘇老夫人從林雪琴的寢房出來,眼裡閃著傷心的淚花。
「峰兒,我的孫兒沒了。」
「母親,雪琴肚子里的孩兒沒了?」蘇海峰難以置信地瞪眼,面上的肥肉顫了顫。
「我可憐的孫兒,還沒來到人世就……」蘇老夫人悲痛地哽咽。
她盼了幾年的孫兒,再有四五個月就來到她的懷抱。
沒想到,被這個小災星害死了。
她怒指躺在地上的絨絨,嫌惡道:「她就是個災星,剋死我們蘇家的嫡孫!」
絨絨想聽清楚祖母在說什麼,可是耳朵里轟隆隆的,聽不清楚。
蘇海峰怒火中燒地拽著她的后衣領,拎著她把她扔進柴房。
「不認錯就跟耗子蟑螂關在一起!不許給她吃食!」
羸弱的小女孩重重地摔在地上,像一隻布偶任人隨意踐踏。
她看著爹爹變成一頭暴戾的猛獸,懼怕得身軀發顫。
柴房的門關上了,她終於忍不住了,淚珠兒簌簌地掉落。
爹爹,我沒有做錯,為什麼打我?為什麼懲罰我?
不知過了多久……
絨絨蜷縮在牆角,疼得麻木了。
時而渾身發冷,如墜冰窖,時而熱得全身冒汗,時而抽搐如篩糠。
……
蘇海峰鬧騰到半夜才睡下。
天亮了,他聽到外邊母親高亢的嚎聲,菊花快被震裂了。
「母親,雪琴身子虛弱,曉曉需靜養,你小聲點。」
他披著外衣出來,打著呵欠勸著。
蘇老夫人悲憤道:「峰兒,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娶那個來歷不明的姑娘。一年前她死了是天大的喜事,卻留下這麼個小禍害,害得我們蘇家雞犬不寧。」
「母親,又怎麼了?」
「我養了五年的心肝兒死了。」她扯著嗓子哭嚎。
蘇府的下人誰不知道,老夫人把那隻金絲貓當孫兒養。
不寵孫女,卻把金絲貓寵得上天入地。
今兒一早,下人發現那隻溫順的金絲貓死在柴房的窗子上。
耗子葯毒死的。
「下一次,那災星毒死的人就是我!」蘇老夫人捶胸頓足地嚎著,硬是擠出兩滴淚,「今日必須把那個災星趕去鄉下莊子,這輩子都不許回來!」
「母親,我有分寸。」
蘇海峰窮凶極惡地去柴房。
絨絨從噩夢中驚醒,陡然看見肥肉猙獰的爹爹,恐懼得天靈蓋快裂了。
「小小年紀,心腸這般惡毒,我沒有你這樣的蛇蠍女兒!」
他粗暴地拎著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她嚇懵了,耳朵好似被棉花塞住了,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爹爹,我沒有推妹妹。」
「爹爹,我好餓,好難受。」
她以為爹爹還在為昨日的事動怒,可憐兮兮地解釋著。
輕軟的呢喃聲根本入不了他的耳朵。
蘇海峰把她扔到府門外,臉龐布滿了痛恨、厭惡。
「你不再是我蘇海峰的女兒,你的生死跟蘇家再無任何瓜葛!」
「爹爹……」
絨絨拼了最後一絲力氣抱住他的腳,哭得直抽搐。
他想起盼了幾年的兒子被這個災星害死,怒火和痛恨漲滿了心胸。
他猛地抬腳,冷酷無情地把她踹出去。
小可憐像一塊雪花糕被遺棄在地上,半天都沒聲息。
蘇海峰面目陰沉地進府,吩咐守衛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