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線索人物又消失了
都過敏閉了眼,掐著金鈴亂搖一通,然後緩緩張開,道:「大約十幾年前,你見過一件金器,這金器是你丈夫帶回來的,剛剛看過你家相公的八字,他是個木命,這金克木啊,沖犯了他,間接也就犯了您的運。」
洛小寧聽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低了頭忍著不笑出來。
婦人卻自然全然不知,一臉茫然,道:「那時候,我家相公待我還行,也常給買個鐲子首飾的,都是金器。」
都過敏眼珠一轉,抓一把風,作勢到鼻子前嗅聞,道:「不對,這妖風,怕是從宮裡吹出來的!」
他的用意,洛小寧一下猜到幾分。
那長命鎖裡頭是純金,中等的富貴人家只怕都用不起,加上之前巷口大娘提過,孫馬皮給宮中養過馬,所以都過敏大膽假設,他是在宮中見到此物的。
婦人一下被唬住,舌頭頂住上顎,似乎在努力回憶。
都過敏又笑道:「大嫂,有道是,佛渡有緣人,大嫂若是實在找不出這東西,那便是佛也度不得你了。」
被這麼一激,婦人急張眼睛道:「我,我想起來了,是不是一個長命鎖?」
都過敏心中一跳,表面卻不動聲色,掐指道:「那長命鎖,又有什麼特別的呢?」
婦人不疑有他,只恐說的不仔細,絮絮道:「那東西我就見過一次,說來怪了,尋常物件,都是銅鍍銀,銀鍍金,那鎖子,卻是金子外頭鍍了層銀衣,細看才能看出來。當時我家相公買回來,還當個寶似的跟我顯擺,我把他一頓好罵,說是這做什麼,不等於使了金子的錢,外人卻只以為是銀子嗎。他卻也不惱,嘿嘿直樂,跟我說,就等著榮華富貴吧。我說怎麼榮華富貴?他不肯說,說怕我婦道人家嘴碎,壞了他的好事。」
「可哪知道,男人家老說女人口敞好八卦,他們喝了酒那才叫嘴上沒把門的。」婦人說下去,「過了幾日,我看看沒動靜,問,你說的富貴呢?他才咬牙切齒地道,他有個朋友喚作竇驢兒。他一時不慎,把事情說溜了嘴,那歪貨起了邪心,趁他酒醉哄他耍錢,一來二去,使三十兩銀把東西抵去,一溜煙跑了。」
「我想再問,他就發火了,說我擠兌他,摔了門出去,從此我也不敢再提,只當命里沒這回事。」
都過敏洛小寧對視一眼,從這裡,有兩個明顯信息:一是那鎖子承載的價值,應該遠遠比三十兩要大,二是東西再度易手,由「孫馬皮」,又轉移到了「竇驢兒」手中。
「大嫂可知,那竇驢兒又去了何處?」都過敏問。
「當初我家相公好找了他一陣,也沒找著,有人說他去東都了,有人說他上京城了……不過那都不重要——上個月,巷口的大娘說,看見他回來咱們這鎮上,在賭場邊打骰子,穿著個破草鞋,幾個大錢幾個大錢地賭。」
婦人臉上浮起一抹有些得意的笑容,「聽說啊,是富貴過一回,在京城還有什麼嬌妻美妾,不過到底怎樣?現在比我家相公還破落得多。」
都過敏又繞著圈問了幾句,確定從婦人這裡難以得到更多消息。於是試圖結束對話,收了卦資,笑眯眯送給婦人一隻小號玉如意,聲稱能保佑她增加氣度,家宅平安。也算在金錢上基本對等,沒有坑騙這可憐婦人。
出了門,他與洛小寧找無人處,換回了正常衣服,商量著怎麼去找這「竇驢兒」。洛小寧說直接去賭場那邊找人,都過敏道,那巷口大娘好似個活喇叭,要不再去她那裡詢問一下。
就在這時,兩人大老遠聽見一個熟悉的大嗓門:「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打聽孫馬皮!」
兩人一抬頭,發現居然是那巷口大娘。令人困惑的是,身後跟著個捕快衙役。
大娘指著他們兩個,口沫橫飛道:「他倆這麼面生,才打聽孫馬皮,孫馬皮就出了事,能跟他們沒關係嗎?」
洛小寧哭笑不得,這大娘當真無愧於都過敏給她的活喇叭的封號,從她那裡收集消息容易,散播消息更容易。
而都過敏則眉頭微微一緊,看向那官差,突然發現還有點臉熟。
「何秋,你怎麼在這兒?」他不由問。
何秋也把他們認出來,連連驚嘆。原來上次抓了人牙子的事,他小升了半級,現在是正式的捕快了,半月前剛好被借調到這洛梁下屬的馬掌鎮來。歸一個姓孔的捕頭管著。
那告狀的大娘看見兩邊熟識,默默地退遠了。
小寧把話接過來:「說到孫馬皮,發生什麼事了?」
何秋給他出示了一下官府告示,道:「孫馬皮今天早上被人錘爆了頭,我們在找嫌疑人。」
「又死了?」都過敏睜大眼睛,他們這一路,線索人物怎麼老是死於非命。
小寧聽說兇案,也「啊」了一聲,又道:「我們是想找他,但還沒見過他呢。」
何秋道:「你們先別慌,我相信肯定不是你們,只是,現在在搜證階段,便是不關你們的事,也且跟我走一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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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寧都過敏跟何秋去了衙門,何秋跟上級孔捕頭介紹了一番,說在余火城他倆怎麼幫忙審人牙子,都過敏又出示了趕路吃飯的客票,早上案發時,兩人還不在城中,洗脫了自己的嫌疑。不看僧面看佛面,孔捕頭對兩人還算客氣。
說話間,又有捕快來報,帶來兩個人證的證詞,一個是酒館老闆,他作證說,昨晚孫馬皮本在酒館喝酒,突然聽見人們談論,在賭場邊上看見一個人,好似竇驢兒返鄉回來,他就酒也沒喝完,氣沖沖地跑出去了。另一個是賭場邊耍錢的路人,他也是最後一個見過孫馬皮的,說孫馬皮把竇驢兒堵個正著,氣勢洶洶,竇驢兒做小伏低,口中央告「陳年往事……我現在不也這麼慘了」云云。他看見勢頭不對,怕被打架波及,就趕緊跑了。
「竇驢兒?」洛小寧咋舌道。沒想到事件中兩個主角,竟都牽扯他們要找的人。
「怎麼,你還認得他?」孔捕頭怪道。
「不認得,但今天剛聽說了,」面對官差,小寧誠實為上,把今天白天在孫馬皮家中聽到的八卦講了一遍。
「如此說來,孫馬皮和這竇驢兒,早就不對付了?」
「看來是這樣。」都過敏道,「雖然不知是什麼事,但確實有舊怨。」
「竇驢兒人呢?早上之後,可有人看見他?」孔捕頭又轉向下屬,問。
「回稟大人,屬下已經打聽過,沒人再看見過他。」
「那這事情不是容易解釋了嗎?」孔捕頭雙手一拍,「孫馬皮和竇驢兒因什麼事有宿怨,孫馬皮前去挑釁,竇驢兒吃了虧,不甘心,回去拿了鐵鎚,埋伏在暗巷偷襲孫馬皮,把人打死了,自己畏罪潛逃。」
都過敏眉頭微蹙,「大人,您的動機推斷合理,但是否能容許我跟著,去看看現場?」
孔捕頭大手一揮:「跟著來吧。」
兇案現場是在一條暗巷裡面,官府已經派了人在兩頭把守,不叫無關行人靠近。
洛小寧看過去,這條巷子兩旁種了柳樹,雖然詩詞里常說柳樹姿態很美,帶著雲煙之氣,但在這種窄小的巷子里,這種「煙霧蒙蒙」的感覺就變成了陰森。濃綠的柳條垂下來,映得本來昏暗的道路更不見光。
受害者的屍體已經搬走了,地上空留了幾團血跡。衙役用石灰粉在地上畫出一個星標的符號,和一個人形。一把沾血的鐵鎚丟在一旁,也被石灰粉畫成的圓圈圈住,看來就是兇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