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FFF團成員的最大克制

這家餐廳很特別，特別在老闆的心情時常變，跟著他的戀愛情況一樣。談了戀愛高興的時候會布置成粉紅風格，失戀了不高興的時候來個黑暗哥特式壓抑風，要是不好不壞，那就改成藍天白雲。

所以每次最累的就是爬上爬下貼牆紙的服務員們，不過看在老闆給的薪資高其他家一等的份上，也就勉為其難幫他乾乾了。

更特別的是，餐廳的主廚與老闆是同一位老兄，這在國內可能不常見，但在國外的米其林餐廳里不少見，掌握技藝的廚師才是餐廳的核心亮點。

於是他們年輕時候賺了點錢，年紀大了開家餐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與他的戀情一樣捉摸不定的是他的菜式。

大前天是日式風格的鮮魚刺身盛宴，開著一家西餐廳的廚師老闆凌晨三點半就爬起來，披星趕月地跑到海鮮市場，捏著手裡的魚尾觀察活力，認真挑選魚類，早早開了店門后把他們在後廚餵養起來。

等到晚上開門前從自家地窖里翻出了珍藏已久的傳奇廚具永靈刀，站在菜板前神情肅穆地切割魚片，口中還默默念叨著極具儀式感的台詞，似乎他此刻是在持令刀替生魚超度而不是在做飯。

照他的說法，這是在與食材溝通，安撫它們將逝的靈魂，轉送六道輪迴。

接下來就是他稱之為『七星破軍迅切開』的刀法。

刀光飛舞，驚鴻划空，十八條不同品種的魚，被他切成了八十多片纖細如紙的魚片。從隔壁旋轉壽司店裡借來一個木船形的餐具，這是人家的壓箱底的貨，能佔滿一個桌子的豪邁大小，船中填滿碎冰，將魚片覆蓋上去，乍一眼看，刺身晶瑩剔透，一座魚片小山盡在眼前。

豪邁大氣，壯觀雄偉。

唯獨苦了準備夾菜的人可能要踩著凳子桌子才能上去了。

千原先生夾了一筷子，蘸了蘸醬油芥末，魚肉入口即化，源自大海原初的鮮味瞬間瀰漫唇齒之間。

再含片刻，又覺頭皮發麻，絲絲寒氣入額，而眼前一片白茫茫寒浸浸，確實一股冬日的冷意。

爽！

這是魚肉太薄，結果入口還化了絲，帶著剛才底下冰片的微涼。

千原實在敬服他出神入化的刀工。

第二天，又搖身一變，換成了隔壁大理寺皇家私人灶頭的御廚，一口彆扭的中文調子，估計是從李狗嗨里學來的，台詞都一模一樣。他從家喻戶曉的滿漢全席中按著八仙過海的排序與風格悉心選擇八道菜，葷素濃湯樣樣不少，八道菜色香味俱全，完成度之高，品相之好令人瞠目結舌，起碼千原先生上輩子是一道菜都沒見過這樣的。

哦、除了代表漢鍾離的紅燒獅子頭，他就愛這口。

今天的廚師老闆又穿回一身和餐廳相調的標配雪白廚師服，頭髮梳的一絲不苟，套在高高的帽子里，挽起了袖子，變成了憂鬱風的法蘭西大廚。只見他眉目輕皺，不聲不響地捏了手檸檬汁澆松茸鵝肝，用奶油牛肉丁番茄湯當配菜，今晚的主菜是牛排，烤得色澤誘人，但配料隨意，都擺在後廚的桌上。

男人嘆了口氣，坐在後門口，掏出煙盒倒了根煙出來，以烏鴉哥同款手法瀟洒的甩到嘴裡。點燃深吸，過肺吐圈，一氣呵成。然後開始兩腿一伸欣賞起已經燈火闌珊喧鬧起來的街景，感受人間煙火氣。

臨末還特地切了首《傷心太平洋》作BGM。

「我等的船還不來，我等的人還不明白~」

「寂寞默默沉沒沉入海，回憶回來，你已不在~」

看起來今天又失戀了。

明天的老哥們又有得忙了。

千原低頭看著碗碟里盛放著食指長短的花菜，這配盤裡裡外外都透著一種典雅和西式情調，醬料還在碗碟的空白處風騷的描繪出一道弧線。

「我能再來一塊嗎？」解決了今天晚飯的千原先生搖頭嘆息，嘴裡的牛排味道久久還沒散去。

「滾蛋，吃完就給我去工作。」

「可我也失戀了。」

「你失個屁，最多艦娘大破了。」

「我失戀在喜歡的船船還沒落地算不算？」

於是嘴饞的他被塞了一杯鮮橙汁沖沖胃氣和口氣，擦了擦嘴準備今晚上工。

對著鏡子重新整理一下衣領，領帶是真的不會系，畢竟上輩子面試工作時候都是一身襯衫去的，還沒正式到穿過西服，整理衣領倒是不需要別人幫忙。

然後調整出標準欺詐式營業笑容，雖然不是很自然，但是臉很好看，這就足夠了。

畢竟現在的小白臉靠這手就能混飯吃。

「千原準備上場吧，你剛多花了五分鐘記得等會再多補會兒。」

「知道了，我的摳門老闆，算的比我還精。」

俊俏服務員斜斜瞥了他一眼，然後偷偷用力瞪了下，不過當失戀的老闆大廚回敬的時候，某人又抬起頭哼起了小曲。

「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千原先生踩著快步，跟著節奏左搖右晃地端著餐盤離開后廚。

而今天心情悲傷的大廚先生選擇將氣都撒在牛排上。

往外環視一圈，這兒的大片人都穿著正經其事的裝束，男生沒啥好看的，都是標準一套，最多顏色有些不同，女生還有得瞧，大腿胳膊在燈光下白晃晃的，格外誘人，讓人忍不住猜想她們的寒冷抗性數值到底有多高。

在冬天看到白胳膊的千原想象力就是這麼匱乏。

餐廳的桌上依舊立著個小牌子，不過比較特別，十分小巧別緻，還是個動畫人物舉著數字型大小碼的樣子，聽說大廚老闆為了這個特色交了一筆版權費。

不過引流效果確實不錯，又有哪個日本人會不喜歡哆啦A夢和皮卡丘呢？

過了這些還有死火海、守護甜心、家庭教師，蓋塔超魔神惡魔人，總有一款適合你。

要是搶到了女孩子喜歡的角色牌子，好感度更加UPUP。

【一號桌醬澆鵝肝、西冷牛排，馬上上菜。】

【四號桌還沒來，需要再等。】

【五號桌是現點的，還差份牛舌。】

千原先生看著手掌里的印刷小紙條，面帶陽光的笑容，讓人挑不出毛病，口齒清楚的向自己服務的每一位顧客道聲「久等了」。

然後側身，背對，禮節性的公式笑容，絕不浪費力氣多說一句話，只留下那張俊俏的面孔印入他們的記憶，讓他們深深牢記這個平安夜有這麼一位終極池面帥哥曾為他們服務。

尤其是對女士們來說。

當然，對現充的態度僅止於此，算不錯了。

畢竟FFF團數十年老團員，沒把他們綁了丟進東京灣已經是給日本法律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