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平安結
看著即將倒在電線杆上的大樹以及緊抱著電線杆的天天,蕭亭夜的腦海宛遭雷擊。
『完了!來不及了』
這是蕭亭夜當時唯一的想法。但隨即他便意識到自己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於是他便快速轉動輪椅的兩個輪子,迅速地來到門前打開房門,把頭探出門口打算呼叫張叔張嬸,可無論他如何大喊大叫,卻始終沒有看到張叔張嬸的半點影子。
「靠!來不急了!」看到呼叫無望,蕭亭夜罵罵咧咧地推著輪椅準備下樓,由於蕭亭夜住的小區比較老舊沒有電梯,所以只能走樓梯,要是在平常他下樓梯時,他都是扶著護手,一個一個台階的下,生怕一個不小心給自己造成二次傷害。
但現在蕭亭夜顧不上那麼多了,只見他來到樓梯口,深吸一口氣,放在兩個輪子上的雙手不禁地顫抖起來,但他還是鼓足勇氣,使勁一推,整個輪椅就連著人一起下去了。
由於整個樓梯坡度較陡,而蕭亭夜又住在三樓,所以整趟下來差點沒把蕭亭夜魂給抖出來。但雖然蕭亭夜感到有點反胃,頭還有點眩暈,他仍強忍著不適,急沖沖地推著輪椅趕到了小區門口。
然而等他剛衝出單元樓,就瞬間被暴風吹得睜不開眼睛,而那同迅風一同而來的雨水也摒棄了以往的柔情,化作一把把利刃,刮的蕭亭夜的生疼。
蕭亭夜頂著不適強睜開眼,卻看到距他不到十米的天天即將被已經倒塌的電線杆壓倒在地。
『完了!真的完了!』
雖然蕭亭夜這樣想著,但他的內心仍想再去拼一把,想試試能不能極限一下把天天救出來。
而正當他想行動,一個聲音卻在他腦海里不適時地響起:『就你也想救人?一個連瘸子都算不上的東西!你忘了她嗎?』
這個聲音極具嘲諷,但卻令蕭亭夜心頭一顫,彷彿世界突然時間靜止,他瞬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然而那個聲音繼續說道:『要不是你的反應遲鈍,不然她怎麼會死!!而你不僅下半身癱瘓,還不是只能看著一旁倒在血泊中的她,無能為力。而現在你還想著救人?拿什麼救?那兩個輪子,還是在這把椅子上雙腿殘廢的你!』
一剎那,蕭亭夜的腦海宛遭重擊,任憑雨水沖刷著他的面龐,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那也是一個颱風降臨,天氣也像現在一樣那麼惡劣、那麼不講理。而她和蕭亭夜則在道路旁的商鋪里躲著,打算等颱風過去了再回去。
「胖子」她突然轉頭對著蕭亭夜問道,「你說,我們還有多久才能離開?」
』胖子『這是她對他的稱呼,因為蕭亭夜在上高中前一直比較胖,而後來他上了高中整個人抽條也救瘦了下來,但『胖子』這個稱呼卻被她保留了下來,無論蕭亭夜多次抗議都沒用。
聽著那宛如清鈴般的聲音,蕭亭夜瞬間入了迷,連女孩問的什麼都沒聽清。
「胖子?你咋了?我問你話呢!」女孩見男孩沒有反應像個獃子杵在那裡,臉上還帶著迷之笑容,頓時皺了皺眉頭。
「啊?哦!我,我想大概半小時后吧!」聽道女孩的催促男孩趕忙回復道,「學校作業不寫完了嗎你?那麼著急回去幹嘛?「
誰知聽到男孩的疑惑,女孩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竟浮現出一片淡淡的嫣紅,但隨即她便回嘴道:「咋地?要你管!」
蕭亭夜:???
蕭亭夜本想還問問原由,但女孩突然指著玻璃窗外說道:「啊!那裡有個小孩!」
聞聲蕭亭夜趕忙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正蹲在一棵大樹底下躲雨,但那棵大樹正朝著那個孩子的方向緩緩倒塌!眼看就即將脫離樹根的束縛朝他落下!
還未等蕭亭夜反應,就只見窗外突然多了一道身穿女式校服,肩挎白色帆布包的熟悉身影頂著暴風雨向那個孩子飛奔而去,迅速地彎下腰抱起孩子一個側滾翻,滾到了樹旁的街道上,而那棵大樹也在女孩離開的一瞬間「轟」的一聲砸在地上。
『我去…牛啊!』看到這一幕的蕭亭夜心中充滿了震撼,不禁感嘆這是否還是他之前認識的那個她。
看著窗外雨中安慰小孩子的女孩,蕭亭夜頓時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情感在他的心頭涌動,而他看女孩的眼神也充滿笑意…
但突然一輛失控的貨車闖進了少年的視線里直奔正站在大馬路上的女孩而去,然女孩竟未絲毫察覺到她以及那個孩子已經陷入了一個危險的境地,霎那間,蕭亭夜瞳孔微縮,愣了一下,隨即還未及他的大腦反應,他的身體早已下意識地做出了動作———只見他猛地拉開玻璃門,兩隻小腿上的肌肉猛地收縮,整個人像一隻獵豹一樣彈射而出,又像一條瘋狗朝著女孩的方向飛奔而去。
少年越跑越快,而貨車也離女孩越來越近,少年顧不上一切朝著女孩大喊道:「顧然!快跑開!」
聽到少年的聲音,女孩愣了一下,但隨即她便抬頭看到了想她飛奔而來的身影以及余光中的貨車。
終於女孩動腿了,她跑了起來,隨即又伸出手把手中的孩子向不遠處的少年拋了過去,而不遠處的少年接到了孩子明顯愣了一下,少年的臉早已被如流般的雨水弄濕,少年的瞳孔中倒映著即將相撞的女孩與貨車,下一刻,他立馬就放下手中的孩子,以一種更加瘋狂、更加猙獰的樣子向女孩奔去。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少年終抱住了女孩,已鮮血如注的女孩,此刻她宛如一枚凋謝了的紅玫瑰安靜的躺在少年懷裡,貨車攜帶的巨大能量使得女孩支離破碎,而少年也被貨車撞到了腰……
雨停了…風止了…車停了…一切都結束了…被颱風席捲過的馬路上,男孩和女孩就那麼相擁在一起靜靜地躺著彷彿睡著了一樣……
最後,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靜靜地看向窗外,那被颱風席捲過後的平海市,手裡還握著一個未編完的平安結———女孩最後留給他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