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其實很多盲人是能聽見你說話的

麟元三年，明月街。

作為遼朝最繁華的街道，吸引了不少旅客前來觀光，因此也是商販最常來的地方。

「饅頭，饅頭，剛出鍋的饅頭，快來買啊！」

「剛抓到的大鯽魚，新鮮著呢，有沒有人想帶回家啊！」

......

諸如此類的叫賣聲不絕，好般熱鬧，但眾多攤位都是絡繹不絕，只有角落的一處冷冷清清。

不知道從那裡搬過來的爛木樁子，上邊披上了一層老虎的皮，旁邊的木牌子上七扭八歪地寫著「盲人算命」，再加上攤位的主人是個邋遢的臭瞎子，以至於誰都不願意上這裡來看一眼。

不過今天倒是來了兩波客人。

「臭瞎子，你的保護費什麼時候交啊？」這第一批便是明月街的捕快，他們以保護費為由，去賺取其他商販的利潤作為外塊，這是眾人心照不宣的規矩。

「捕快大人，老瞎子我這本來也沒幾個人，您看看能不能寬限幾天？」瞎子拱手道歉，「不如您幾位坐下，我給老爺們算一卦？」

「去你的吧！」其中一位捕快一拳打翻瞎子，還在他的臉上補了一腳。

「你個臭瞎子連經脈都看不見，算個屁的卦！哥幾個給你面子才留你這個破攤位你還給臉不要臉了是吧？」那捕越說越生氣，最後又踩了幾腳才消氣。

「幾位爺，我錯了，我這真沒有錢，不如您幾位再寬限幾天好不好，我肯定能補上！」瞎子被踩了幾腳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強擠出一個笑臉迎合著。

「好啊。」為首的那位捕快笑了起來，「不過這不能白白浪費哥幾個的時間吧臭瞎子，我們一天天地給你們忙裡忙外的也不容易，不如你讓哥幾個打一頓發泄發泄，舒服了寬限你幾天也無妨。」

正當幾個捕快要抓住瞎子拳打腳踢的時候，第二波客人來了。

「捕快大哥。」一位婦女帶著一個小女孩走了過來，隨後交了幾塊碎銀放到捕快手上，「我們母女二人就信這算命卜卦，您要是給先生攆跑了，我們倆沒了先生的卦可就睡不好了，他的錢我出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這位先生吧。」

拿到婦人的碎銀，捕快的臉色一下子就翻轉了180度「夫人所言極是，既然保護費已經拿到手了，我們也不糾纏了。」

隨後為首的捕快招呼其他幾人回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了朝瞎子哪裡吐一口吐沫。

「瞎子哥哥，給！」小女孩走了過來，把自己的手巾遞給了瞎子。

「呼，多謝夫人小姐相救，老瞎子我才得救了。」瞎子用手巾擦掉了身上的灰塵和吐沫，沖婦女二人鞠了一躬表示感激。

「先生客氣了，小女名叫梓恆，這是我的女兒泉泉，今日遇到先生也算是緣分，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姓名，你我二人交個朋友也好。」梓恆附身回禮，和瞎子閑聊了起來。

「夫人名字起得好啊，一聽就有富貴命，老瞎子我可沒什麼能談論的，若夫人喜歡，叫我陳老弟便可。」瞎子回答道。

「富貴命嗎，呵，還不如不要呢。」婦人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後看向瞎子，「那陳老弟，我們母女也不多叨擾了，不過下次來的時候你可得給我們好好算上一卦啊。」說完便帶著泉泉走了。

「一定!一定！」瞎子連忙應答道，然後他回到地上坐著，等候著下一位客人的到來。

這一等就是一個星期。

「唉，為什麼根本沒有生意啊，嫌我老瞎子算不明白嗎？」瞎子手杵著下巴放在木樁子上，嘴裡叼著一根野草，抱怨了起來。

突然，他聽到一個小丫頭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這位小姐，是來算命的嗎，我跟你講我老瞎子別看眼睛不怎麼好了，但本事可一點不差！」瞎子看來客人了連忙招呼上，還把自己的凳子搬了過來給人家拿去坐，「小姐來，別嫌我臟啊，我這凳子其實天天都擦乾淨的狠，您先坐會歇歇？」

「陳哥哥，是我，泉泉！」熟悉的聲音傳來，讓他想起了一周前那個遞給自己毛巾的小姑娘。

「啊，泉泉小姐啊，夫人呢？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來？」知道是泉泉，瞎子別提有多開心了，要不是她們母子倆，自己估計還得被哪些混蛋捕快欺負呢。

「母親她……母親她………」泉泉越說越著急，甚至哭了起來。

「泉泉小姐，你怎麼了這是？」她這一哭給瞎子整不會了，「夫人她怎麼了，您慢慢說，別著急。」

「母親她死了！」泉泉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大聲地哭了起來。

「什麼？」瞎子臉色陰沉了下來，「泉泉小姐您說的再詳細一點可以嗎？」

「說的再詳細有屁用！」這時一個壯漢走了過來，正要擒住泉泉，卻被瞎子擋在前邊。

「這位壯士一聽聲音就很豪邁，是個痛快人，不如來我這裡算一卦如何？我給你打折。」瞎子臉色依舊很難看但還是笑著對壯漢說道。

「算卦？老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群招搖撞騙的混賬東西，給我起來！」說著一巴掌扇到瞎子臉上，「啪」的一聲，瞎子就倒在一旁。

眾人在旁邊看著，卻一聲也不敢吱，有的膽小的已經偷偷去叫捕快了。

「幹什麼呢，吵吵嚷嚷的，不想活了是吧！」捕快珊珊到來，想要看看是哪個混賬在挑事，當他們看到眼前的壯漢時，心裡一驚。

「張大…哎呦！」為首的捕快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壯漢一拳打在牆上。

「張什麼張？我是清風寨寨主龍在天，你們不認識？」龍在天大呵一聲，其它捕快也不敢說些什麼，戰戰兢兢地躲在一旁。

「小丫頭片子，我看你娘有幾分姿色，好心收她坐壓寨夫人，可你娘不知好歹啊，我一不留手就把她弄死了，你別怪我啊。」龍在天皮笑肉不笑地安慰著泉泉，他一點一點地靠近著，泉泉一個不注意就被抓住了。

「放開我，你根本不是龍叔叔，龍叔叔就是被你殺死的，我娘也是！」

「小丫頭，你說什麼呢？我就是龍在天啊。你也別做無謂的掙扎了，跟我走吧，我拿你當小夫人養，好不好？」龍在天哈哈大笑，隨即準備帶著小姑娘離開這裡。

「哎呦呦，痛死老瞎子我了！」瞎子捂著臉上的傷口站了起來，「龍先生你不能走，我的醫藥費可不能不賠！」

「死瞎子想死是不是？」龍在天青筋暴起，掏出身後的大鎚，準備把瞎子拍成肉泥。

「別傷害其他人！」泉泉大喊，讓龍在天停下了腳步，「他的醫藥費我出，而且我跟你走就是了！」

「這才對嘛，小丫頭。」龍在天的臉上頓時笑了起來，他放下了泉泉，示意她過去，料想著臭丫頭也不能耍什麼花樣了，反正自己任務已經達成了，也不差這一會了。

泉泉一陣小跑來到瞎子身旁，「瞎子哥哥，你快跑，去隔壁鎮子的醫院裡療傷，這些錢都給你。」說罷她把自身攜帶的所有銀子都一股腦塞給了瞎子。

「泉泉小姐，你這給的有點多了吧？」瞎子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子，這些錢夠他兩年吃喝了。

「多的你就留著吧，算我送你的！」泉泉不再停留，而是筆直地走向一臉得意的龍在天。

突然，一隻大手把泉泉拉倒了身後。

「那可不行啊，我老瞎子雖然沒有錢，可不能老要您免費打賞啊，我可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瞎子手裡握著自己的拐杖，緊緊地抓著泉泉，不讓她離開。

「哈！死瞎子，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啊？」龍在天氣的笑了出來，真不知道這個死瞎子連活命都費勁，還想學別人逞英雄。

「想報恩，好啊，我滿足你，等我把你拍成肉醬給寨里的兄弟們熬湯喝！」

龍在天一把大鎚虎虎生風，筆直地奔著瞎子的頭部而去。

「不要啊！」泉泉大喊。

可瞎子卻只是淡然一笑，把手中拐杖往上一頂，大鎚竟直接定在了原地。

「嗯？」龍在天發現了不對勁，隨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死死地往下壓，可無論用多大的勁都沒有讓鎚子下降絲毫。

「哎呀哎呀，這鎚子質量不錯啊！」瞎子稱讚起來，「我記得清風寨可沒有這麼好的鎚子吧？」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龍在天見壓不下去，邊從旁邊甩過去，不過也被瞎子的拐杖彈了回去。

「聽不懂？這麼好的鎚子全天下也就只有兩把！一把是西域的蠻熊部族的寶貝鐵熊腦，不過西域的鎚子怎可能來我大遼朝，那就只有第二把，而它——」瞎子再度擊飛襲來的鎚子，「便是遼朝大將軍，張川張大人的紫金錘了！」

「你給我住口！死瞎子，我要你死！」眼見身份敗露，張川也不裝了，瘋狂地用自己的紫金錘轟向瞎子。

「張大人，您看看，您這就著急了，您扇我的時候我可是一點都沒生氣呢。」瞎子笑容收了回去，把拐杖橫放在手中，「但是我今天的確有點不高興了！」

只聽「唰」的一聲，一把雪白的長劍從拐杖里掏了出來。

「這把刀！你，你是陳……」張川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瞎子斬掉了了腦袋。

周圍一聲不吱的眾人此刻心裡大為震撼，雖然他們沒有聽到其中的對話，但見到這一身邋遢的瞎子居然能把眼前壯漢的頭砍掉，真是深藏不露。

而眼尖的人一下子就認出了瞎子手中的劍。

「那…那是！」有人指向瞎子，「天下第一刺客，陳力新！」

「哎呦，這麼快就被認出來了，看來我名聲還算不錯啊！」陳力新笑了起來。

而剛才昏迷的捕快也蘇醒了過來，他看到倒下的壯漢大聲吼道「是誰，是誰幹的！居然趕在捕快面前殺人豈有此理！」

可迎接他的只有一把貼著自己脖子的劍和眼前的陳力新。

「這位爺，剛才那大兄弟要抓人的時候您怎麼不吱聲啊？」

「我，我那是，我……」捕快啞口無言，而看向陳力新的劍的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恐懼。

「你身為捕快，亂收他人保護費我沒有追究你，可為什麼當百姓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

「我，我……」

「你什麼你，我就問你，下次百姓受欺負的時候你能不能第一個站出來？而不是打馬後炮？」

「能！能！能！我一定能！」那捕快連忙點頭。

陳力新這才收回了手中的刀，那捕快見狀連忙逃跑，可隨後腦袋就掉了下來。

陳力新用劍敲了敲，掉在地上的捕快腦袋，冷冷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信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