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讀書人

隨著血陣開啟，剩餘的人眼中紅芒幾乎燃成火焰，竟然不去攻擊身邊的人，而是……

渾身是血的王風是少有的堅持到最後的人，隨著血陣發動，王風眼中最後一絲清醒被燒成了虛無，只見這位在江湖中頗賦盛名的好手竟然雙手成抓，向著自己腹部而去。

隨著刺啦一聲，王風竟然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腹部撕開，然後伸手入腹，從腹中掏出一團白色的長繩，將其纏在了脖頸處，然後雙手用力地勒了起來。

不過十數個呼吸，王風雙眼翻白，竟然被自己生生勒死。

其他的倖存者也是如此，有的割腕自殺，有的當頭撞死在巨石之上，還有的自己將喉嚨生生扭斷……

不過十數個呼吸之間，整個地獄之中便是只剩下三個活人。

秦無冥與李二愣子待在馬車之下，愣是大氣也不敢出。

透過縫隙，看著外面的修羅場，李二愣子滿頭冷汗，雙手死死地握住嘴巴，這才沒有吐出來，但從其神色看來，顯然也是遭受了難以忍受的折磨。

秦無冥倒是一臉淡然，只是神色之中盡顯憂慮：「看來這妖物不簡單，可能是修為上千年的大妖，如果是幾百年的小妖，以為師的手段，還能抗衡一二，如今看來，我師徒兩今日可能凶多吉少了。」

「如若被發現，為師就算拼盡全力，施展畢生手段，也為你求得一線生機，你記住，切莫辜負為師的心意。」

李二愣子心情沉悶，緩緩點了點頭。

「嗖！」

白衣閃過，如仙般的人物從山巔飄落，似乎是擔心地上的血跡污染了自己，白衣身影並沒有踩在地面上，反而飄在了地面數尺之上地方。

「胡先生。」不知何時，侯姓年輕人已經出現在了白衣身影下方，不顧腳下的污穢，一臉殷切地看著上方的白衣身影，開口問候道。

白衣身影轉過身來，只見其一身白色長衣，外披一件貂皮大衣，手中持一柄摺扇，長發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條白帶把前面的頭髮束在腦後，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著，極致精緻妖艷的五官如奪天地造化而生，竟然是個極致妖嬈的俊美年輕男子。

胡先生看著地面上的侯姓年輕人，深邃的眸光中有了一絲波動：「辦的不錯。」

聽得胡先生誇獎，侯姓年輕人臉上湧現欣喜之色，開口：「多謝胡先生誇獎，這都是在下應該做的。」

說罷場面話之後，侯姓年輕人有些期待地看向了胡先生：「胡先生，那之前答應在下的事情？」

胡先生先是看了一眼頭頂處的殘月血影，然後微微一皺眉，接著便看向了侯姓年輕人，嘴角出現詭異之色：「侯亮平，本座現在還需要你為本座辦一件事，辦成之後，本座一定不會虧待你，可以賜你永生。」

侯姓年輕人聽此，臉上當即是又喜又驚，趕忙作揖鞠躬：「胡先生，您說，只要有用的到在下的，在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在所不辭。」

胡先生微微一笑：「那就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話音一落，只見胡先生玉手一指，那侯姓年輕人張開嘴，正準備說些什麼，卻沒想到其體內皮膚之上，粉色的紋路出現，紅色的霧氣升起，然後其身體竟然快速膨脹起來，最後竟然轟然炸成一片血霧，被天上的血月吸收。

「一個小小的凡人，竟然敢吸收本座的妖氣，還如此貪婪……」

喃喃自語之後，胡先生嘴角彎起，看向了遠處的馬車方向，開口朗聲道：「兩位，出來吧。」

李二愣子渾身一震，而其旁邊的秦無冥則是一臉鄭重之色。

「師父，怎麼辦？」

秦無冥聽此：「出去吧，你記住為師跟你說的話。」

李二愣子聽此，眼中浮現出絲絲絕望，扶著秦無冥緩緩從馬車下鑽出。

看著從馬車下鑽出的二人，胡先生臉上露出一絲感興趣的微笑：「你們身上有種特殊的氣息，是蟲族吧，也就是因為它，你們才能不被我的妖氣所侵吧！」

秦無冥聽此，臉色不變：「閣下可是修為上千年的大妖，如今不顧天道輪迴，竟然強行血祭凡人，難道就不怕仙門修士追殺？」

胡先生聽此，臉色古怪：「本座既然敢做，就不怕那些人知道，更不怕他們追殺。」

「倒是你們，這血陣離我預想的還差些血氣才能成型，就用你們和你們體內的東西補全吧！」

說罷，胡先生便是隨意揮動了自己手中的摺扇。

摺扇一揮，一股青色的罡風出現，化為龍捲，向著秦無冥二人颳去。

罡風未到，已經將方圓數十丈肆虐起來，秦無冥見此，臉色凝重，伸手一劃，直接將手臂劃開一個大口子。

李二愣子見此，正準備開口制止，便驚駭無比地閉上了嘴巴。

「淅淅！索索！」

「漬！漬！漬！」

三隻極小，不過十分之一拇指大小的幽綠色小蟲從秦無冥傷口處鑽出。

隨後，秦無冥嘴裡不住地開始低吟，那三隻幽綠色小蟲也是一同張嘴，只見其一張小口之中，竟然長滿了細細的利齒，隨著上下兩排利齒開始交互，一陣奇特的音浪從三隻幽綠色小蟲口中發出，向著罡風吹去。

看似不起眼的音浪與罡風向撞，雙方爆發出巨大的聲響，最後竟然一同湮滅。

胡先生從始至終都沒有制止，見此一幕，臉上的興趣之色更盛：「原來是南疆蠱蟲，能擋住本座妖風，想必是十二赤金蠱之一吧。」

秦無冥沒有說話，反而一掌拍向了旁邊的李二愣子。

李二愣子瞬間被拍飛。

胡先生臉色一寒，手中陡然出現一道黑光，直接向著李二愣子射去，但是怪異的是，黑光未能觸及身體，便是被其體內出現的一道紫色的光芒吞噬。

胡先生沒想到自己幾次出手都無功而返，臉上多出了些寒氣，手指成抓，就要再次動手。

「轟！」

空氣一震。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1；

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

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群山之中，朗朗的讀書聲響起，一個手持書卷的書生緩步走來，只見其一身粗布長衫，相貌清秀儒雅，氣質溫和，周身旋轉環繞著一團白色的氣流，唯一特別的是，書生雙目緊盯手中古書，嘴角不時抽動，隨意漫步，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來到了何處。

「刷！」

書生一步邁出，不知覺間已然橫跨百丈之遙，赫然已經踏入了修羅場內，隨著周身的白色氣流流轉，方圓十丈之內，所有血色霧氣皆是被凈化一空。

眨眼之間，書生已然入局。

胡先生看著古怪的書生，在其手中的古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瞳孔劇烈收縮，然後便是沒有了任何舉動。

秦無冥看著一步出現在場內的古怪書生，頓時察覺到了一線生機，看了一眼站起來的李二愣子，趕緊開口喊道：「小兄弟，救命啊！」

誰知，書生卻好似沒有聽到，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秦無冥急了，聲音再提幾分，再次開口：「還請小兄弟救我徒兒一命！」

李二愣子這時也是反應過來，一溜小跑著就向著讀書人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喊救命。

胡先生見此，臉色難看了些，但好似懼怕什麼似的，根本沒有什麼舉動，只是悄然之間，用手指劃破了掌心，將幾滴染著金色的鮮血送入了頭頂的血月之中。

「吭哧！」

那古怪書生再次邁開了步子。

一步生，百丈轉。

下一瞬，只見那手持古書的書生竟然沒有找對方向，一頭撞在了胡先生身上。

「咚！」

胡先生沒有防備，被瞬間出現的書生給撞了個咧跌，蒼白的臉上也是浮現出怒色，但馬上就壓了下去。

感覺自己撞到人了之後，書生這才出神，手裡的古書合上，抬頭看向了胡先生，一對清澈見底的眸子寫滿了歉意：「對不起啊，不小心撞到您了。」

「無事！」

書生伸手摸了摸頭頂，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兄台無事，那小生便放心了。」

說罷，便是重新打開了古書，將目光放在了書中的古字上，抬腳準備離開。

胡先生見此，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小兄弟，請救我徒兒！」

書生這次終於聽到了秦無冥的話，合上了古書，看向了秦無冥，先是款款施了一個問候禮，然後開口：「這位大叔，剛剛是你呼喚小生？」

秦無冥見書生有了反應，欣喜不已，趕緊開口：「這位小兄弟，此妖物害人無數，我這把年紀也就算了，若是可以，希望你救我徒兒一命。」

李二愣子當然不想死，趕緊順著秦無冥的話開口：「望大哥救我師徒二人，我等感激不盡。」

胡先生暗道一聲糟糕，然後看向了頭頂的血月，之間原本的殘月赫然已經補全。

書生愣了愣，轉頭看向了胡先生，周身白色氣流緩緩化為金色，雙目更是染上了金霞，猶如仙家一般，自然是使用了什麼瞳術，仔細端詳了一番，書生眼中多出了凌厲：「原來閣下真的是妖孽，還身負血債，實在是天理難容。」

說罷，只見書生一手翻開手中古書，手指在書頁上輕輕一撫。

「轟！」

原本灰暗古樸的古書猶如破封一般，瞬間湧現金色光芒，將整本古書包圍，一股浩大的威壓出現在天地之間，處在中央的胡先生頓時感覺一陣壓抑，體內血脈不自覺激發，開始對抗。

「聖人訓：殺人者人恆殺之」

隨著書生朗誦，古書上的金色光芒開始凝聚。

「聖人訓：誅邪！」

話音落下，金色光芒瞬間凝聚成兩個碩大的古字，向著胡先生飛去。

胡先生看著純正的浩然正氣向自己鎮殺而來，也不慌張，雙手一掐，嘴裡吐出一個個音符，隨後只見天空中的血月射出一道血色光柱，直衝下方的一處山脈。

「轟隆！」

隨著一聲巨響，大地一震，一個巨大無比的漆黑深淵出現，將方圓萬丈內的一切吞噬。

「卡擦！」

良久之後，深淵消失，落霞山脈也消失了大半。

……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