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試

父子二人吃過飯，蘇天安便帶著蘇逸來到北城的演武場。「小逸，你全力向我攻過來不必留手。」蘇天安退後幾步負手而立，眼神凜冽如換一人。「好嘞，孩兒不客氣了！」蘇逸抱拳微微鞠躬。雲變兮，朝白衣而暮蒼狗；風起兮，落一葉而知其秋。塵土飛揚一如亂花迷眼，忽然蘇逸動了，一記直拳直取面門而去，其開合之勢頗有幾分雷霆萬鈞之意！蘇天安閃身握掌成爪，攻向蘇逸心臟。「你氣勢雖足，但是明顯經驗太過缺乏，與人爭鬥最忌諱攻敵十分不留餘力，切記以後凡事留一手」說罷左手停在他心臟前約一寸距離，另一隻手抓住了蘇逸攻過來的直拳，「孩兒受教了」蘇逸輕聲說道，忽然眼神一緊，借力騰空凌厲一腳踢向蘇天安後背。「好思路」蘇天安讚許一聲，隨即搖了搖頭「可惜，用處不大」停留在蘇逸心臟的左手驟然發力，一把將其拉下未等蘇逸有所反應便狠狠將他扔了出去，蘇逸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下連打幾個踉蹌，足足退了幾丈有餘。兩人的爭鬥只在一瞬之間便高下立判。「好了，今天就到這，我這邊待會還有要事要處理你且回去吧。」蘇天安吩咐道「嗯知道了，蘇逸點頭答應「父親晚上回家吃飯么?」旋即想了想問道「嗯，回去，你先回去陪你娘吧」

走在路上蘇逸反覆回想自己剛才的出招思索很久只得搖了搖頭，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抗衡父親，打鬥經驗是需要通過戰鬥積累的根本沒辦法一蹴而就。每想到這裡蘇逸只覺得一陣頹然，自己傾盡全力卻連父親的背影都看不到，短短几招就敗在經驗不足之上。「蘇少？」就在蘇逸嘆氣之時耳邊傳來一聲叫喊，一個胖胖的「肉球」穿過人潮走到面前「剛才就覺得眼熟，沒想到真的是你，嘿。」「小胖墩，你怎麼在這？」蘇逸有些好奇這傢伙平日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而現在已是申時快入黃昏之際他怎麼會在外面。「嗨，別提了，我那個老子讓我陪他去武星廟參拜，祈求家族武運興隆，蘇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這一輩子最討厭就是練武了，不是那塊料啊。這不好求歹求他終於肯放我先回家」小胖墩苦著臉說道。「哈哈，胖子你家世代武師之名，現在卻成了武曲廟的常客，說起難受又有誰能比的上你爹。」蘇逸看著眼前的人笑了笑「不過我看你啊，哪怕不為了家族考慮這世道還是學一點武比較好，技多不壓身嘛。」「嘿呀，這我就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小胖墩也是有趣撓了撓頭直接笑答道。蘇逸有些無語這個胖子幼時便是如此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蘇哥我們去看花燈吧，今晚的花燈亮著哩。」小胖墩有些興奮的提議「被你這麼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明天慶元節了今晚倒確實是有花燈表演，怎麼你很想去看?」蘇逸有些詫異難得這胖子對除卻書以外的東西顯得熱衷摸了摸下巴旋即答應道「好的，你陪我先回去一趟我換件衣服，剛從教武場出來這一身塵灰倒是有些煞風景了。」「好嘞」胖子二話不說爽快答應。

「少爺回來了，夫人在後院。」管家看到蘇逸含著笑說道「這位是趙家公子吧。」「好的陳伯，我知道了，您去忙吧不用管他」蘇逸笑了笑恭敬的說到。走到後院看到院落里正在綉著女紅的婦人張口便喊:「娘親，娘親孩兒找你商量一件事。」「什麼事」婦人停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問道「孩兒想和子路去看花燈。」蘇逸坐了過去笑嘻嘻的說道。「子路來了？也不請人喝杯茶就知道玩。」婦人敲了敲蘇逸的頭。「伯母，不用的，我不渴。」胖子憨憨的答道「算了，你倆商量好了就行，你去吧注意安全，不要亂跑」秦嬋看了倆人一眼笑了笑說道「好嘞」蘇逸聞言心裡也是一喜往年的燈會他都是和家人侍衛一起逛的小孩子心性自然覺得不痛快。

待蘇逸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天早已入黃昏。一襲白衫配上青色發簪，再持一把山河水墨圖摺扇，人靠衣裝馬靠鞍「怎麼樣，有沒有平添幾分斯文」走到趙子路身旁蘇逸笑嘻嘻的問道「公子蘇逸不負盛名。」小胖墩眼睛笑成了月牙毫不吝嗇的誇到。聽到此話蘇逸也是嘿嘿的笑了起來。兩人磨磨蹭蹭的終於出了蘇府直奔南大街而去，而那裡似是命運安排了一場場邂逅，在花燈的交映下譜寫了不知多少令人落淚的詞話……

南城建立於水上自古便是有「墨韻水城」之稱，從早些年的逐個的小家小戶漸漸發展到現在水上之城。南城的繁華不同於北城的喧囂，雖沒有富麗堂皇的宮殿但是卻瀰漫著一股胭脂紅塵趣味，無論是瀟音閣還是醉君樓是詩詞坊還是林書苑都在這片水鄉上招展著，頗有一番「南城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之景。透過早春的煙雨牽扯著少男少女的情絲，或許在不經意間的某個晨間午後便會邂逅自己這一世最美的風景。

蘇逸一個人走在橋上，而胖子早早便跑進了林書苑。蘇逸倒是不覺得奇怪，他深知後者對書法詩詞的抵抗本就為零恐怕這次來看花燈是假看名人大家書法才是真。也懶得去管他蘇逸一個人走在這片水鄉上，不覺間天也是徹徹底底的暗了下來，花燈表演此時才正式拉開帷幕……

穿過人潮看著滿天的燈光彷彿天空的星子遺落在了人間，這一簇劃出一道燦爛的紅鮮艷的在塵世中閃爍，那一朵迷離而耀眼一如夢幻點綴在繁星間，光芒中人們似是忘卻了歸屬不匆忙緩緩的跳起優雅的舞，中元節前夕本就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神話里有個美麗的仙女從天上來帶給世人以愛，終結了世界的爭端卻因觸犯眾怒被眾神孤獨的封鎖在天河星海。少年輕踏在這片充滿詩意的土地上，抬眼間一朵朵煙花漱漱而上直到空中又綻放出令人心醉的嬌艷花朵。一時間彩燈煙花將大地重新照亮，光影交織又編出一場美麗的夢。驀然回首有美人兮立於亭下駐足於煙花，本只是身著素衣靜立卻奈何映的盛世煙花都不再絢麗。而多年後的蘇逸回憶起彼時的自己也難以分辨究竟是驚艷還是沉溺……煙花劃過天際終究還是暗了，少女也像是發現了有人矚目順著目光看過去，兩眼相對間蘇逸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羞紅了臉不自然的轉過頭。「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佔據了此刻少年的心，蘇逸不知道她是誰亦不知道她來自何方，就像這場煙花於盛世中綻放最後回歸塵埃，人生大多時便是如此於自己而言只是不覺間的擦肩在別人眼中便是一場恩惠，我們都是彼此的卑微……

「蘇公子。」耳畔傳來一聲熟悉的銀鈴聲，蘇逸順著聲音抬頭一看眼前人一身黛綠輕羅在煙花中映的流光溢彩加上少女本就姣好的青澀面容顯得尤為耀眼，「馮小姐，幸會」蘇逸折起紙扇禮貌的招呼道。「公子何談幸會哩，巧遇公子當屬小女子之幸，公子也在賞燈？」馮顏顏巧笑嫣兮的問道。「嗯，想來今日也無事便與朋友約在這邊聚聚」蘇逸笑笑說道，「好吧，還想著公子要是一人的話便邀著一起去吃杯茶呢，看來是顏顏沒有這個福分了」馮顏顏惋惜的嘆道。少女之音宛如天籟，再配上楚楚可憐之樣著實惹人憐惜。「哪裡的話。」蘇逸有些難以招架拱了拱手說道。「那便不耽誤蘇公子時間了。」馮顏顏笑著帶著丫鬟離開。看著佳人背影蘇逸搖了搖頭，他只當馮陽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那小子怎麼說？」看到馮顏顏朝著自己走來馮陽不禁伸出頭問道，「還能怎麼說，拒絕了呀。他說有好友之約哩。」馮顏顏幽幽嘆道。「不識抬舉，我去找他」馮陽怒罵。「你去幹嘛?」少女有些頭疼拉住了擼起袖子的哥哥。「我去……我去請他過來喝茶」馮陽張嘴本想說「我去揍他一頓」隨即一想又覺得大街上這麼叫囂太掉身份改口道。「我看你這樣子，別說喝茶了，你倆別打起來我就燒高香了。」少女扶額有些招不住這個哥哥的想法……「那咋辦就讓他給你拒絕了?」馮陽有些不死心，他太清楚眼前這個少女的心思了。「也不算拒絕哩，他只是有約了哩」少女狡黠一笑眸中帶彩。「唉，隨你開心吧。」馮陽索性不想了隨她去吧。

轉過街角，偶遇一處茶館走了進去，茶館很小隻有掌柜一人坐在桌子上打著盹，蘇逸自顧坐下喊道「掌柜的，沏一壺玉露在加一盤茶花糕」，掌柜猛然被人喊醒睡眼惺忪之際不忘回一句「好嘞，客官您稍等。」言罷便起身去沏茶。蘇逸看著街道上的熱鬧的人群有些恍惚……「師傅，您不是渴了么，剛好有一家茶館」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宛如出谷黃鶯般的嬉笑，緊接著又是一聲老人的笑罵「為師要喝酒，你給我找個茶館，老頭我真是收了個好徒弟」話雖說著門口還是走進兩人一老一少。老人雖老邁如龍鍾但是眼中卻精光閃爍鶴髮童顏，而他身旁立著的少女更是美得令人心驚，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古人誠不欺我。「是她」蘇逸第一眼便將其認出就是他在煙花中邂逅的那個女孩，再一次近距離打量蘇逸只覺得後者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當屬天河之仙女……「掌柜的來一壺上等茶。」少女開口宛如黃鶯輕鳴，又如清溪水流。掌柜的顯然也看呆了，端著蘇逸點的茶水糕點久立不動。「咳」蘇逸輕咳一聲掌柜猛然反應過來將糕點放在蘇逸桌上招呼道「客官這是您要的茶點，您慢用。仙子裡面請，您要的上等茶請稍等。」突然女孩徑直走到蘇逸身邊似是在打量他許久后開口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旋即又搖了搖頭自己都覺得不可能……蘇逸有些尷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於是他選擇不開口他實在沒臉承認自己前不久才瞅了人家好久。

「結賬，掌柜的。」喝了幾口茶蘇逸實在坐不住了，匆匆找老闆結了賬，逃之夭夭……

走在路上蘇逸問自己「我為什麼要走？」想了個半天沒想出所以然最後憤憤的歸結到那個老頭一身酒氣自己是個不喝酒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