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枝枝,需要我幫你揉面嗎？」在戚枝枝起床后沒多久，劉青青也來到了廚房。

「不用啦，謝謝青青姐~」

劉青青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后,發現戚枝枝在揉面這件事上，確實是樂在其中。

她會有一些自己的小動作,比如說拍拍麵糰，或在麵糰有些地方形狀不規則的時候,兩隻手來來回回地整理。

戚枝枝很認真,但因為她揉面時看起來太輕鬆了,所以很像是在玩麵糰。

揉面的檯面被戚枝枝清洗得很乾凈,醒面用的小盆也擺得整整齊齊的。

戚枝枝套著白色圍裙，帶著口罩，指甲修剪得短短的。

劉青青放鬆地站在一旁，看戚枝枝揉面真的很解壓。

她已經被張嘉的粉絲攻擊辱罵太長時間了，所以在來小鎮的路上，江凝知為自己不理智的粉絲攻擊她而道歉時，她也以為這已經是娛樂圈常態了，跟江凝知沒多大關係。

直到她在戚枝枝這裡，遇到了完全不同的一群人。

昨晚臨睡前,她看到了粉絲整理好的圖片：在自己剛進入這個綜藝節目的直播間時,戚枝枝的直播間有差不多有一百七十萬人。

在她被江凝知的粉絲在主直播間攻擊、造謠，那些省略號大軍出現時,戚枝枝直播間的人數少了一百多萬。

當省略號大軍從主直播間離開時,戚枝枝直播間的人數又回到了一百七十萬。

她跟自己的粉絲終於知道,那些突然出現的,帶著善意的網友是從哪裡來的了。

在她被網暴的這兩年，張嘉一直都跟她說,他的粉絲不像她的粉絲那麼少，人數一多就真的很難管理，他看她被自己的粉絲變本加厲的辱罵，他也很心疼。

她只能無奈看著張嘉的粉絲對她出演的每個角色，每次採訪挑刺，讓她漸漸的都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太多沒做好的地方。

她也是因為想逃離這些負能量，才有了跟張嘉離婚的想法。

現在，她在戚枝枝直播間的人身上知道，不是所有聚在一起的人，都會變得瘋魔，都會對別人戾氣那麼重。

張嘉及公司那些看似勸告，實則煽風點火的言論，才是讓那些那些粉絲更加瘋狂的源頭。

想清楚這些后，她就從那個不停質疑自己的怪圈裡走出來了。

現在心情也輕鬆了。

戚枝枝做刀切饅頭時，剩餘了一點小麵糰，她就把它捏成了一個帶著兩片葉子的柚子饅頭。

聽到戚枝枝說這是柚子的劉青青，看著那個略帶詭異形狀的麵糰，沉默了會，「上了蒸鍋之後，麵糰膨脹起來會有些不聽話，到時候形狀可能會有些奇怪。」

戚枝枝自信：「能看出來是柚子就行啦。」

劉青青：「……」她覺得大概會看不出來。

十多分鐘后，戚枝枝看著蒸好的柚子饅頭：……有一點點丑。

在其他嘉賓已經做好包子，準備出攤時，江凝知才慢騰騰來到廚房。

當她看到劉青青撕下戚枝枝手裡那個柚子饅頭的葉子部分來吃時，整個人都快不好了。

昨天劉青青吃了柚子葉宴，她就從經紀人那收到了壞消息，今天不會又來一次吧？！

不會的不會的，昨天是真的柚子葉，今天只是柚子形狀的饅頭而已，而且戚枝枝不告訴別人那是柚子的話，根本就看不出是柚子啊。

再說了，不可能劉青青每次碰柚子葉，都會讓她倒霉的吧。

江凝知放下心來，這世界哪有那麼玄學。

戚枝枝出門賣包子的時候，又看到那位賣烤冷麵的嬸嬸了。

嬸嬸眉眼一直帶著笑，和每一位顧客都熱情打招呼。

到了九點半，這片區域流動攤位的營業時間結束了。

戚枝枝推著自己的包子車回家，把三輪車改裝成烤冷麵攤位的王桂嵐也開著車回去了。

從早餐街回家，她都會經過一個橋。

每次，她都會把三輪車停在橋頭那塊不屬於車道的空地上，然後花兩分鐘的時間，從前面那個下橋的樓梯往下走，去看一眼被她放置在河邊的兩個救生圈還在不在。

每隔幾天，她就要去檢查一下救生圈有沒有損壞。

今天王桂嵐看到橋左右兩邊的救生圈還在的時候，就順著樓梯準備返回橋上。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她往橋上走了幾個台階后，再次回頭看向那兩個救生圈的位置。

然後她就看到兩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在試著把救生圈拿下來。

王桂嵐站在高處迅速掃向河面，並沒有看到疑似落水的人。

她快速下了橋底，跑向離她最近的那個小男孩，「是有人落水了嗎？」

她擔心落水的是跟這兩個小男孩一樣小的孩子，她在上面一時注意不到。

小男孩被出現的大人嚇了一跳，他收回拿救生圈的手，「沒、沒有。」

另一邊的小男孩看到王桂嵐站在自己同學面前，把解下來的救生圈放了回去，猶猶豫豫地往王桂嵐這邊跑來。

「那你們為什麼拿這兩個救生圈？」

「我、我們想在河邊玩水。」

「我們不拿走，玩一下就放回去。」

王桂嵐有一點生氣，指了指自己掛在救生圈上面的木牌，「你們能給我讀一下牌子上面的字嗎？」

「救人用的救生圈，請勿拿走。」兩個小孩也知道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讀起這句話時磕磕巴巴的。

王桂嵐跟他們說了河邊放置的救生圈用途，以及他們私自在河邊玩水有多危險。

王桂嵐重新檢查了一遍兩個救生圈，才離開。

晚上十點半，王桂嵐的兒子一身濕透的回到家。

「我沒下水，是用河邊放的救生圈救的人。我扯著救生圈上的繩子，把落水者往岸邊拉的時候，河裡的一根樹枝撞到了落水者，幸好他套好了救生圈，才沒有被樹枝帶走。我身上的水是拖著他上岸才弄濕的，媽媽你別擔心。」

王桂嵐一陣后怕。

她把身上衣服帶著些河裡淤泥的兒子抱在懷裡，兒子身上的溫度安撫了她心中的恐慌。

幸好，她今天上橋時，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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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嵐及時發現救生圈被人拿走的氣運被奪走後。

王桂嵐在三十多歲時當了母親。

孩子的二伯家裡有一棵果樹，二伯把掛滿果子的一根枝條壓下來用繩子綁著，方便小小的孩子伸手去摘。

但小小的孩子每次都要跑去抱著二伯的大腿問：「二伯伯，想吃一個果果，可不可以？」

小小的孩子陪著她去擺攤，皺著眉頭一根根數自己的手指，確認了好幾遍之後，跟她說：「媽媽，多收了姨姨的十元錢。」

她好笑地壓下孩子伸出的十根手指頭，細細解釋，「剛才那位姨姨昨天忘帶錢了，所以今天補一下昨天沒給的錢呀。」

她的孩子遇到了很好的老師，在她因為忙碌的工作力不從心，無法時刻關注著孩子的時候，孩子被老師教導得很好。

她家的孩子慢慢長大，上了高中。

孩子上學的路上，會經過一道橋。

她不擔心孩子會去河邊玩水，但很害怕孩子遇到有人落水時，在救人過程中會發生危險。

她沒辦法對善良的孩子說，你絕對不可以去救人，我會害怕。

她只能告訴過孩子，救人要量力而行，要確保自己的安全。

但她也知道，一旦下水救人，就很可能會遇到危險。

所以，從兒子上高中的第一天起，她就買了兩個專業的救生圈放在河邊。

救生圈配置了救生燈和尼龍繩，還掛上了一個木牌——

救人用的救生圈，請勿拿走。

王桂嵐每天賣完早餐回家的路上，都要看看那兩個救生圈還在不在。

也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檢查一下，救生圈需不需要更換。

有時候，早上下著大暴雨無法出去擺攤時，等到雨小了，她也會特地到橋那裡晃一圈。

她的姐姐知道后，就跟她說：「你家孩子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學校，回家經過那道橋的兩分鐘里，遇到有人落水的幾率很小。遇到落水的人時，救生圈剛好被人拿走的幾率更小，你不要這麼擔心啊。」

王桂嵐有時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擔憂了。

可她還是天天跑去檢查。

然後有一天，那個很小很小的概率發生了。

她孩子遇到落水者的那天，救生圈被人拿走了。

橋下的監控顯示，那天她上橋后，兩個救生圈被兩個小孩拿走了。

本打算只拿救生圈玩一下的小孩，卻因疏忽大意導致兩個救生圈被河水沖走了。

救生圈沒有放回該放的位置。

她家的孩子本已抓住落水的人，在慢慢帶回岸邊，但因為前兩天時不時下的雨，比往日湍急一些的河水衝來了一根成人手腕粗的樹枝，撞上了她孩子的頭。

後面趕來的人救出了落水者，她的孩子卻被那根樹枝帶走了。

五個小時后，她的孩子找到了。

她孩子身上全是淤泥，身體比河水還要冷。

為什麼會有人拿走那兩個救生圈呢？

為什麼那天，她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呢？

王桂嵐又買了兩個救生圈放在河邊，日日夜夜走在河邊的那條路上。

她好像成了河邊來回走動的鬼，拖著從河裡伸來的鏈條，不停地走著。

有一天，她聽到河裡傳來了她孩子的聲音。

她向著河裡走去。

河水才沒過她的腳裸，她就被人拖回了岸邊。

這個小鎮有一個特殊的群，裡面有兩百多個人。他們每天在群里報著自己能來河邊的時間段，每一秒，都有人在河邊守著王桂嵐。

又過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王桂嵐從那片瘋狂里走出來了。

但她仍常常站在河邊，看著這條河的一年四季，看著它在冬天裡冰冷，又在春天裡轉暖。

看著河邊的草枯了又綠。

看著河邊的樹枝發出新芽。

很多人都告訴她，她的生活該往前走了。

她也不想再讓那些關心她的人，繼續為她擔心。

可是，在她抱著自己孩子冰冷的屍體那天起。

她的世界，就只剩下這條吞噬了她孩子生命的河了。

她在這條河裡，永遠也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