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塵緣一線牽

齊天國邊境，沈懷陵正在處理積壓的政務，屏幕在四面八方顯示著，沈懷陵手握著靈筆，靈活地在屏幕之間掃過，留下片刻殘影之餘，屏幕上便多出了一些字跡和標註。

右側的一處屏幕，是和慕容風爾的視頻通話，而慕容的旁邊，坐著夏嵐兒。

「陛下，承兒的流放期限要到了。」夏嵐兒面色嚴肅，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批文，距今的時間只剩下了一年。

一年之後，沈燁承將接收到皇家詔令，回復后，將回歸皇城任職。

沈懷陵一愣，停下了手中的筆劃，面露沉思。

「陛下不用著急。」慕容風爾看著夏嵐兒手環投射的屏幕，撇了撇嘴，彷彿有些不甘，但還是勸道，「要是他趕路慢一點，從流放之地到皇城，腳程總共有兩年時間。」

沈燁承當年被流放，不是因為他犯了罪，而是因為在晶域旁三室內部，想要復辟的乾派搞小動作，他們才放他出去避禍。

那次事件，他們已經失去了小四和小六，小五斷腿，承兒不知仗著什麼底牌，這才逃過一劫。

其實送他去文宇仙學院也可以，不知為何，沈燁承死活不願意再回仙學院，皇室眾人都很無奈，只得編了個理由，明面上把他流放，暗中送到其他地方，躲避晶域乾派的勢力。

但現在，晶域乾派的復辟計劃已經箭在弦上，甚至企圖拉上齊天國一起下水，沈燁承現在回來，只會重新成為晶域旁三室的目標。

「小七現在怎麼樣了？」沈懷陵面露沉思，轉而問道。

現在急承兒的事情，沒有任何意義，只能把手頭的事情做好。

「霖兒還在皇家教園，現在是破空境九段。」慕容風爾回答道，別過頭，看向旁邊的牡丹花。那牡丹花已經開始凋謝，也不知還能開多久。

「她現在正在接手一些政事，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了。」

「已經10歲了啊……」沈懷陵感嘆，面色有些猶豫，恍惚之間看著手中的公文，輕輕嘆息。

「等過段時間，讓她出去歷練一番吧。」

「也好。」慕容風爾面色堅定，手指在身邊的屏幕中寫寫畫畫，將沈懷陵寫好的批文進行統一整理。

最後一篇公文，沈懷陵靈活地轉著眼珠，飛速瀏覽，手中筆劃不停。

「邊境戰事已經快要結束了。」他邊寫邊道，「等疆西倫比亞軍打退會邊境，我就回去，小一處理善後。你那邊也做好準備」

慕容風爾點頭，在屏幕右下角的的備忘錄中做了備註。

通話結束，沈懷陵將批文進行了最後的核查，隨後神識一動，將屏幕收回到手環中，面露沉思。

如果情報無誤，西倫比亞的下一批軍火已經到邊境了。

接下來，會是一場苦戰啊！

也不知童兒那丫頭到底去哪了。

沈懷陵思及此，頓時面露擔憂，猛地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冷靜。

然而不想，這一甩腦袋，竟是一陣頭暈目眩，險些從椅子上栽倒下去！

怎麼回事！

沈懷陵一驚，一把扶住桌沿，痛苦地扶住額頭，銀牙緊咬，仔細感應這暈眩的來源。

是……試煉場的契約？

什麼情況？

沈懷陵心中驚悚，神識運作，催動手心的主契約與靈魂聯繫，進入了試煉場空間。

他剛一進去，頓時面色警惕，向上看去，急匆匆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是……什麼情況？

試煉場空間此時天昏地暗，空中黑色的旋渦正吸納這一個空間，緩緩下垂，時空與道韻的波動影響了周圍的規則，光影律動模糊，使人眩暈。

這空間的勢壓已是遁入虛空的強度，但卻被靈魂試煉場死死壓制。

其中，通向外界的蟲洞已經漸漸消失，生命也在逐漸虛影化，存在正在消解。

沈懷陵蒙圈了，看著正在被吸納進入試煉場的龐然大物，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又是一陣紫。

「系統！你給我出來！」他突然一聲大吼，氣憤非常。

「嚶！」虛空頓時傳來一聲凄叫，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虛空中緩緩浮現。

那是一個光屁股的小嬰兒，頭上一撮黃毛，此時正縮成一團，低頭弦泣，彷彿做錯了什麼事一般。

「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懷陵面色陰寒，食指直指那天空中的龐然大物，質問道。

「我……嗚嚶嚶！」小系統面露委屈，小身子瑟瑟發抖，口中卻道，「不是我乾的……」

「不是你是誰！」沈懷陵可不聽他狡辯，語氣嚴厲地追問道。

要知道，這次試煉場的波動實在太大，直接影響了他的精神。

還好不是在戰場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真不是我！」系統委屈巴巴地回答，緊低著頭，小手在胸前對著食指。

沈懷陵氣得直翻白眼，怒極反笑，質問道：

「那你倒是說說，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系統頓時抖了個機靈，暗戳戳地看了沈懷陵一眼，心中惴惴不安。

「這個是……」他含含糊糊，斷斷續續，但終於還是吐出這麼一句。

「這是黎域的軍火庫……」

沈懷陵頓時張大了嘴巴，兩眼瞪得溜圓。

黎域的軍火庫？

「你什麼時候弄得？」沈懷陵上下打量著系統小小的身軀，目光中帶著質問。

「不是我。」系統撅起小嘴，委屈巴巴地道，「這是你女兒運進來的，她在黎域邊境溜達了一圈，找到這麼個空間，就給搶來了。」

沈懷陵頓時語塞。

「你說這是……童兒弄的？」他顫顫巍巍地指著天上那龐然大物，聲音顫抖，帶著不敢置信，「弄了這麼大一個空間？」

系統畏畏縮縮，卻還是點了點頭。

沈懷陵深吸了一口氣，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可真是「驚喜」。

他還在考慮怎麼對付新來的戰力資源呢，人家直接把供應商的軍火庫連根拔了。

還不止是運軍火，而是整個空間一起搬。

別說是一磚一瓦一根毛，連蟲洞都沒給剩下。

「那你說說，童兒現在怎麼樣了？」沈懷陵大喘了好幾口氣，彎著腰，不停地深呼吸，終於緩了過來，找回了一絲理智。

「童兒弄了這麼大個空間，精神力消耗不小吧？」

系統沉默，暗戳戳地看了沈懷陵一眼，小身子害怕地抖了抖。

他之所以害怕，就是因為這個。

沈燁童為了搬這個空間，瘋狂透支精神力，直接把根基搞垮了。

現在估計連三等普通天賦都沒有……

沈懷陵要是知道這事，估計要恨不得殺了他！

沈懷陵順著氣，等了一會兒，卻發現系統突然沒了聲音，還一直低著頭，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兩眼，目光中帶著審視。

「童兒怎麼了？」他面色霎時陰沉，語氣帶著質問。

「這……」系統攢了攢胸前的小手，暗戳戳地看了沈懷陵一眼，「要不……你自己看看？」

沈懷陵緊盯著系統，盯了片刻，便轉過身，神識運作，開始感知沈燁童的分契約。

沈燁童此時正虛弱，用著最後一點力氣，強行控制著分令牌，飛向星空中安全的地方。

然而，即便令牌的速度再快，以沈燁童的境界催動，在短時間內，定是無法離開晶域範圍的。

直至一處漂浮的島嶼，空間中的晴雲閣看著屏幕上的數據，迅速分析了一番，便一把扶住沈燁童，冷靜道：

「這裡沒有危險，黎域的兵也找不到，在這裡停下吧。」

沈燁童已無力回應，只能點點頭，控制著令牌向那島嶼停靠，拼著最後一點精神力，帶著晴雲閣離開空間，落在島嶼上。

若是她失去了對空間的控制，空間自主運轉，會抹殺一切非准入許可權內的生命。

她不能害死晴雲閣。

「怎麼樣？」晴雲閣一把扶住沈燁童嬌小的身體，將他放平躺在地上，從空間中拿出兩粒丹藥來，填在沈燁童嘴裡。

沈燁童此時精神力極度透支，已經陷入昏迷，沒再回應。

晴雲閣沉默，回頭看了看邊境星辰的方向，面色警惕。

然而此時，烏黑的星空中突然泛起隱隱紅光，晴雲閣頓時機警，反手抱起沈燁童，向後退了三步。

虛空之中，紅髮男子的身影逐漸顯現，他緊緊盯著邊境的軍火運送區，白皙妖冶的面孔上，驚怒交加。

是誰偷走了他親手錘鍊的軍火庫？

他感受著空間道韻的殘餘，在虛空之中遊走，不多時，便找到了魔法截點的殘餘能量。

他仔細感受著這時空道韻的律動，越是感應，越是心驚，越是面露驚異。

這道空間傳送的陣法，堪稱精妙絕倫。

魔法截點的境界並不高，但勝在道韻的勾連巧妙，能夠引動虛空之中的本源力量，為法陣所用。

魔法截點相互連接契合，構成整體，結合虛空之中的本源能量，竟是將法陣提高了整整五個大境界！

這就相當於，一隻螞蟻，借著一個它自己製作的槓桿軸承，打飛了一個太陽！

不是抬起，而是打飛！

然而，他所見過的魔法陣中，能夠將境界提升至如此強度的，少說也要有幾百年的蓄力時間。

但這個法陣，卻是瞬發的。

時間壓縮法陣巧妙地篡改附近的規則，將虛空的時間流速加快了幾百個億字的倍數，本源急速向著空間法陣聚攏，成功將那漫長的蓄力時間，縮成了瞬間。

精妙絕倫。

紅髮男子面色震驚，對法陣的設計者讚不絕口，卻又有些疑惑。

「這種魔法天才，便是在整個天雲神界，也僅有沈昱那麼一個，但那個腦子有坑的傢伙早遁入虛空了，想抬走這軍火庫，根本不需要這麼多花里胡哨的方式。」

他面露沉思，一邊思索，一邊向四周看去，敏銳的眼力在周圍一掃，瞬間鎖定了島嶼上的晴雲閣。

或者說，是晴雲閣懷裡的沈燁童。

此時的沈燁童失去意識，偽裝自然卸了，紫色的長發隨著周圍的本源流動飄揚，在黎域老祖的眼裡是那樣的惹眼。

晴雲閣頓時感到一陣窒息，身體僵硬，心中恐慌，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境界的勢壓？

他想要抬頭，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那勢壓緊緊壓著他的身體，影響著他的心智。

糟了……

該不會是驚動了黎域的老祖吧？

黎域老祖見了那紫色的長發，頓時一愣，隨後便是面色一陣詭異，帶著嫌棄，還有著些許慍怒。

「好啊……」他咬牙切齒，身形急速向那塊小島嶼飛去。

「當年沈昱四處征戰，就在我黎域燒殺搶掠，各種探寶，禍害了黎域幾千年，虛空老祖齊出動抓不到人……」

「現在老的遁入虛空，消停了幾億年，這還來了小的！」

「還T||M是前世的老鄉！」

黎域老祖境界極高，自然一眼看出了沈燁童的靈魂道韻，一頭紅髮直接炸毛。

那種道韻和沈昱的靈魂如出一轍，絕對是一個世界來的！

「沈昱，之前我治不了你，現在還不能治你的後人嗎？」他一邊飛向那島嶼，手中一邊醞釀招式，「給我納命來！」

「咚！」

招式對撞，紅色本源與黃色本源劇烈衝擊，虛空扭曲出陣陣旋渦，扭曲了光影。

片刻之後，時間與空間支離破碎，規則被砸成碎片，本源雜亂地從虛空中噴出，整片區域瞬間成為一處規則亂流。

晴雲閣大腦一片空白，人僵在原地，視聽嗅出皆紊亂，身形搖搖欲墜，被淹沒在雜亂的本源中。

兩人其實都收了手，這才僅影響了這一處空間，沒有將力量蔓延到附近的星域。

「艾凡？你這是何意？」黎域老祖面色慍怒，陰寒的目光直逼面前的身影。

來人身著書墨白袍，額前淡黃色的碎發無風自動，身後長發編織的麻花辮，隨著本源的瘋狂竄動而飄揚，淡黃色的雙眼冷凝陰寒。

「她是我的學生。」艾凡面不改色，口中霸氣回應，「所以，我自會護她。」

雜亂的本源混著破碎的規則碎片，從破碎的虛空中飆射而出，薩妮跟在身後，一邊抑制虛空中規則的破碎，一邊靈力運作，將晴雲閣從雜亂瘋狂的本源中救了出來。

晴雲閣面色慘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裡緊緊攥著一塊令牌。

那令牌是古木製成，上面雕飾著古樸的紋路。

剛剛招式已至的時候，沈燁童的身影便突然消失了，緊接著，虛空中便突然多出了這麼一塊令牌。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之後，便抱在懷裡不放。

這就是遁入虛空的強者嗎？

晴雲閣心有餘悸地想著，看著面前一紅一黃，嚴陣對峙的身影，抱著那令牌，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他現在在一本寬大的魔法書上，旁邊一個粉色長發，十四五歲的少女。

她也是遁入虛空的強者嗎？

前方對峙，黎域老祖面色陰沉，緊盯著艾凡身後，被保護在魔法書上的晴雲閣。

那個小丫頭消失，絕對和那令牌脫不開關係。

「文宇仙學院向來不涉他人塵緣，艾凡校長此番是想親自破例嗎？」黎域老祖幽幽開口，神色閃過一抹狡猾。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也不知是傳到了哪裡去。

虛空中道韻律動，似乎有什麼人正在蘇醒。

「這是我的塵緣。」艾凡眉毛輕揚，看著那傳音本源飛向附近的虛空，面不改色，「而且，便是你們黎域所有人加起來，似乎也打不過我一個。」

他的聲音也不大不小，但此時，那正在律動的道韻，此時竟沒了聲息。

黎域老祖面色頓時有些詭異，咬牙切齒，上下打量了一番艾凡，似乎重新認識了一番這個人。

「你哪來的塵緣？」他顯然不信，從牙縫裡擠出來這麼一句，「你找借口也得找個靠譜的吧？」

自從亘古時期，文宇仙學院有了記載一來，校長艾凡從來不涉塵緣。

甚至據學生透露，他除了開學慶典之外，連卧室的門都不出，更不用說什麼塵緣啊，人際關係之類的。

這樣一個宅男，哪來的塵緣？

然而此話一出，艾凡卻面露疑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覺得對方有些不可理喻。

「我為什麼不能有塵緣？」

黎域老祖一陣語塞，抖了抖嘴角，突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好吧，宅男確實可以有塵緣。

網路塵緣一線牽，也不是不行。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艾凡見黎域老祖那詭異的面色，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能猜出個大概，頓時開口問道。

「沒有！」黎域老祖額角青筋暴起，憤憤轉身，直接融入虛空。

虛空強者交手，多說半個字都是虛的。

打不過，只能撤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