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業
我把這材料拿在手裡，上面的漢字並不多，佔據了一張紙的三分之一不到。
我在心裡用漢語默念了一遍，竟然特別通順，一點停頓都沒有。
可當我想翻譯過來的時候，發現竟然緊張的連最簡單的單詞都忘記了。
我眼睛盯著那幾個不會的詞語，大腦拚命的回想著該用什麼詞來解釋。
這又犯了翻譯的大忌。
把一篇文章，看一兩遍直介面譯過來，這在翻譯過程中，難度僅次於同聲同步翻譯。在口譯過程中，遇到不會的詞語，第一反應要先把聽懂或者看懂的內容翻譯過來，然後再把不會的詞語用相似的詞來代替。
可當時的我，已經把這些忘的乾乾淨淨了。
我不知道是怎麼從那裡走出來的，我知道我翻譯了，我模糊的記得那女人說沒聽懂我翻譯的是什麼。連一句都沒聽懂。
一直到回到學校，我大腦依然是一片空白。
這是我以後吃飯的飯碗嗎？用了四年時間我就學成了這樣？
僅僅憑藉一張紙，幾行字，就把我的自信和自尊掃蕩的蕩然無存。我頭一次覺得，這四年來把父母的血汗錢當成廉價的河溝里的髒水給毫無珍惜的揮霍掉了。
看著手裡的一張張面試通知單，我猶豫了，我膽怯了。
每一張通知單都是一次機會，這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就擺在我面前。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流失掉。
很多朋友說我心胸寬廣，遇到挫折總能迅速調節過來，不出三天又會笑容滿面，如沐春風。
也有同學說我，沒心沒肺，無情無義，好了瘡疤忘了疼，昨天喪氣的如同世界末日的來臨，今天又開心的好像物種起源的開始。
這一次，我的行為又證實了他們的評價有多麼的準確嚴謹。
僅僅是一晚上的時間，第二天我把笑容又重新掛在了臉上。只是我心中的想法卻無人能知。
人都是有兩面性的，所以就發明了鏡子，鏡子里的你是別人看到的，鏡子外的你才是真實的你。
而我們偏偏都喜歡把鏡子里的自己展現給別人。
面試的機會依舊接連不斷。每次我都是猶豫好久才離開校門。
終於，這天有一家大公司找到了我。
這是我老師給介紹的，他以前教過的幾個學生有在那裡工作的。
這是一家生產服裝的公司，紡紗，織布，成品，一條龍。
公司人數竟多達五千人。這種規模的大公司在我們市都很少。據說不超過十家。
這次是老師陪我一起去的。
面試官是個韓國人，似乎考慮到我們語言的水平，他的問題都很簡單，語速也很慢，我大部分都能聽懂。
面試的結果我自我感覺比較良好，從那韓國人不住點頭微笑的表情來看，我覺得他應該也是滿意的，
面試結束后，他們竟然還管我吃了一頓午飯。
午飯雖然是在公司食堂吃的，但味道還不錯，有葷有素。比我們學校餐廳的飯菜好吃多了。
吃飯的時候我還在想，以後要是在這裡工作了，天天能吃上這麼可口的飯菜，還有這麼多美女職工陪著，也算人生一大美事了。
我想了很多很多，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這頓午飯竟然成了我最後的午餐。
我回到學校沒兩天，他們來電話了，說需要我去給做翻譯的那個人突然辭職不幹了……
我就真不明白了，這是不是老天誠心在玩我呢？
從面試到現在，不是遇到鄰家大叔，就是遇到變態女人，好不容易超常發揮一次，我那未來的領導竟然連工作都辭了，就算不想要我，也不用下這麼大的血本吧。
你好歹讓我見你最後一面啊，就這麼去了，對我多殘忍啊？我這純潔天真又幼小的心靈，怎們能經受的住這麼沉痛的打擊呢？
世事難料，誰也沒想到，四年之後的一個春天，這家公司竟然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
所有的韓國人，卷錢逃離中國，最後，政府一查才明白，原來這家公司的廠房竟然全是租賃的，公司運營的資金高達十多億全是銀行貸款。他們逃走的時候，還拖欠了幾百萬的工人工資……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對我那未見面的領導刮目相看，對他的辭職充滿了感激之情。
不然，我也會成為那些被騙工人中的一員了。
之後我又去面試了幾次，也有公司想要我，但由於工資待遇，居住環境等原因，我拒絕了他們。
此時，宿舍里除了我之外，其他五人的工作都有了著落。
看到他們整天躺在床上，就等著去實習了，我也開始著急起來。
原本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如今都快給折騰成麵粉了。
時間都已經到五月份了，還有兩個月就畢業了，要是工作再沒有著落，我只能先回家待業了。
就在我山窮水盡的時候，我同學的一句話，讓我的生活又柳暗花明起來。
他面試的公司想多招一個人，讓他幫打聽打聽。
他問我去不去。
說實話，我真沒看好這個公司，當初她們來學校招聘的時候，我陪他面試了，我覺得工資太低，所以連簡歷都沒投。
但是，這公司唯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可以去韓國研修幾個月。
要是沒有去招商局應聘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我可能就不會陪同我同學來這個公司了。
也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這麼多不同尋常的故事和經歷了。
這些日子以來，上天把我折騰的夠慘了，大喜大悲，起起伏伏的面試經歷太多了。
於是，他最後又給了我一個倉促的結局。
進這家公司我連面試都沒有，那女領導直接讓我帶著合同去的。
那女領導我見過，長得挺漂亮，個子不高，屬於嬌小型的女人。沒聽她說幾句話我就斷定她不是漢族人。
簽合同那天，她剛好在一個下屬公司進行產品質量檢查。同學帶著我直接來到這家公司門口。
我倆穿的都很正式，西裝，皮鞋，領帶，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
五月的天氣已有些炎熱，很多人早就穿短袖t恤在街上溜達晃悠了。我倆穿的本來就多，再加上公交車裡擁擠，剛一下車，我們身上就出了一層汗。
我早就聽同學說過，這是一家做女性內衣的公司，簡單來說就是做女性胸罩和內褲的。
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可一進到車間，看著滿屋子的胸罩和蕾絲內褲，在一個個工人手中上下翻飛，我大腦還是一陣陣的缺氧。臉在瞬間就變得跟剛染的大紅布一樣。
女領導姓李，我同學叫她李小姐，但我對『小姐』倆字自來的有種不適應。所以就跟在同學後面，一直沒出聲。
我偷眼環視了一下這個工作車間，面積有二百五十平方左右，裡邊放了大約有六七十台縫紉機，每台縫紉機的後邊都坐著一名女職工，每位女職工手裡都拿著一件文胸。各種顏色都有。
更要命的是，我發現這些女職工百分之八十的都把目光轉到了我倆的身上。
那眼神就像看到怪物一樣，目光不停的在我倆身上來回掃射。
緊張害羞再加上天熱，我明顯看到我同學后脖領子處的汗水已經結成珠了。有的已經流了下來。
我也感覺到我額頭的汗水正在迅速彙集，大有一涌而下的趨勢。
好在這種局面並沒有持續太久，李領導很快把產品檢查完了，我倆跟在她後面，在一個個如狼似虎般的女人戀戀不捨的眼光注視下，快速走了出來。
來到院子，我倆都長出了一口氣，從同學的表情上我可以看的出來，這種場面他也是頭一次見。
真的不敢想象，以後我們倆大男人天天拿著幾個文胸到處跑，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這的確是一次沒有面試的面試，五分鐘不到，我們就把合同簽完了。
工資多少，實習地點，保險問題，全都在三言兩語之間達成了協議。
這次的尷尬局面，一直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直到我後來遇到一個在生產安全套的公司上班的女生，我心裡才徹底平衡下來。
在和她交往的那段日子裡，我倆互相幫助，感情非常融洽，雖然每個月的工資都剛剛夠用，但我們在兩樣東西上再也沒花過錢，一是她穿的內衣，二是……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待，等待實習的日子。
可就在這等待的過程中，發生了幾件足以影響我未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