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度念怔了片刻,四周看了看。
車子已經停在了酒店門口,座位上空無一人,但車鑰匙還插在車上。
駕駛座的車門開著,寒風就是從那吹進來的。
司機在不遠處抽完了一根煙,邁著悠閑的步子走過來,上車的時候才發現度念醒了。
他笑容有幾分尷尬:「你醒了?傅先生跟那個男孩子已經先進去酒店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你……」
度念沉默一瞬,撿起旁邊的枕頭,朝司機點了點頭:「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久時間。」
「沒事沒事,也就十來分鐘。」司機趕緊擺手,下車幫他拉開後座的門。
度念下了車,朝旁邊的酒店走去。
他不知道傅梟的房間號是什麼,還好走進大堂的時候,經理過來問了他的名字,然後遞給他一張房卡。
婉拒了經理送他進電梯的好心提議,度念走上電梯,照著房卡上的房間號走到一間房間門口。
他先是敲了兩下門,再用房卡刷開房門。
傅梟果然已經在房間裡面,他身上換了一套衣服,正準備往外走。
看到度念的瞬間,傅梟眉峰皺了一下。
度念瞥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蕭如年,又看到傅梟的表情,心裡瞬間明白。
他解釋道:「房卡是經理給我的,我不知道……」
「度念哥,」蕭如年打斷了他的話,「這是你和傅哥的房間,我的房間在隔壁。」
度念頓了一下,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他還以為傅梟給他安排了單人房,還想著今晚能睡個好覺,結果還是要跟傅梟睡一張床。
傅梟看到度念明顯有點勉強的表情,臉色更加難看。他冷著臉越過度念,徑直走出房間。
度念懶得去理會傅梟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他從行李里拿出換洗衣物,沒有去看仍然坐在沙發上的蕭如年,轉身進了浴室。
剛才在車上吹了冷風,他身上還有些發冷,需要洗個熱水澡驅驅寒。
蕭如年看向浴室的方向,眼中的情緒不明。
他原本以為度念會過來趕他離開,或者至少也會問一句他為什麼在這,沒想到度念連一個眼神也沒給他,把他當成了空氣。
過了一會,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
蕭如年看見度念擦著頭髮走出來,他換了一身寬鬆的家居服,寬大的領口露出胸前雪色的肌膚和精緻的鎖骨,修長的脖子上綴著一個牙印,瑩白的耳垂被熱氣蒸出了一層薄紅。
看到度念朝自己走來,蕭如年憋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就見度念從他旁邊拿起遙控器,把暖氣調高了亮度,然後在窗戶旁邊的軟塌坐下,拿出一本書放在膝頭,全程都沒有看他一眼。
蕭如年臉色變了變,咬住下唇。
他最討厭度念這副恬淡的樣子,好像有多清高,誰也不放在眼裡一樣。
要是真的清高,也不會被傅梟這樣對待,還賴在傅梟身邊三年了。
雖然很想現在就離開,但想起傅家那邊跟他傳話的人吩咐的事,蕭如年還是坐在沙發上沒動。
度念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看了一下午的書,等天色漸黑,才感覺到飢餓感。
他抬起頭,發現蕭如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相機用穩定器架了起來,鏡頭對著客廳。
察覺到度念的目光,蕭如年停下調整鏡頭的動作,朝他笑了一下:「度念哥,我的作業需要拍一段視頻,不會打擾到你吧?」
度念本來想叫人送餐上來,聽到蕭如年的話,眉尖蹙了一下,還是沒說什麼。
「你拍吧。」
他站起身,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去酒店的餐廳隨便吃點。
度念離開后,蕭如年放下相機,拍了拍手上的灰在沙發上坐下。
他的任務就是讓度念離開房間,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想做什麼,但只要錢拿到手了,其他的事也與他無關。
最好能把度念在這裡解決了,蕭如年不無惡意地想。
度念在酒店餐廳里隨便吃了點東西。餐廳里人不是很多,偶爾有侍者端著盤子在旁邊經過,皮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發出一點聲響。
快要吃完的時候,經過的侍者突然在他桌上放下一個盤子,盤子里是一副刀叉,下面墊了一條柔軟的白毛巾。
度念怔了一下,只當是侍者給錯了人,他剛想收回視線,就注意到毛巾里似乎夾了什麼東西。
他遲疑地把刀叉拿起,掀開毛巾的一角,果然看見裡面有一張摺疊起來的紙。
度念不動聲色地把那張紙從毛巾里拿出來,收進口袋裡。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度念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傅汀發來的信息。
傅汀是傅梟的侄子,常年在國外讀書,很少回國。他在小時候就喜歡跟著傅梟,儘管後來傅梟離開了傅家,他回國后也仍然會先去傅梟那邊打個轉。
但因為傅梟對傅汀的態度一直很冷淡,一來二去,傅汀就變得更喜歡黏著度念了。
雖然傅汀也是傅家的人,但度念對傅汀並沒有什麼芥蒂。不只是因為他跟傅汀認識了幾年,而且他記得書中傅梟死後,傅汀是傅家唯一一個去弔唁的人。
屏幕又亮了起來,傅汀連續發了幾條信息過來。
他剛從國外回來,一下飛機就跑去了傅梟的住所,結果被管家告知他們去了D市。他現在正在吃晚飯,準備等會就跑回機場,來D市找他們。
看著屏幕上的信息,度念有些頭疼。
現在離結局的日子越來越近,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要是傅汀過來的話,只會亂上加亂。
他回復了傅汀的信息,叫他不要過來,又給管家發信息,讓他看住傅汀。
發完信息,度念就離開了餐廳。
回到房間的時候,蕭如年已經離開了,傅梟也還沒有回來。
度念在沙發上坐下,從口袋裡拿出剛才在餐廳拿到的紙,緩緩打開來。
裡面掉出一張貼了密碼的卡。
度念只是瞥了一眼那張卡,就去看紙上寫的字。
不出所料,這是傅家的人送來的。
他們給度念開出了足夠誘人的條件,提出的要求卻十分簡單,顯然他們知道跟度念沒有什麼談判的餘地。
度念凝神看完上面的字,眉毛無意識皺緊。
如果那些人有拉攏他的計劃,為什麼不在他來D市之前聯繫他,而是要在這個時候?
除非是那些人臨時決定要在D市動手,所以才會倉促間來聯繫他。想必他們在D市的具體地址,也是蕭如年提供的。
至於那些人為什麼會貿然下這個決定,度念猜測跟劇情推力有關。
就像是傅家的人鍥而不捨對傅梟下手一樣。
傅梟已經離開傅家那麼多年,早已無意跟那些兄弟姐妹爭繼承權,以他現在的地位,也根本看不上傅家那點錢。可傅家許多人卻仍然視他為眼中釘,甚至想要吞併傅梟這些年自己打拚出來的成果。
在書中顯得荒誕又不合理的劇情,卻在這個世界真實發生了,這就是劇情的力量。
所以他在這個時候收到這張紙條和卡,應該也是因為臨近結局,傅梟卻沒有像劇情中那樣殞命,下手的人才會更加不擇手段。
可惜他們找錯了目標。
他是絕對不會背叛傅梟的人。
度念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手裡的東西扔進垃圾桶,又叫人上來把垃圾袋提走。
做完這些,他才坐回沙發上。
現在離結局還剩幾天,度念打算盯住蕭如年那邊的動靜,至於傅梟那邊,他倒不用擔心。
傅梟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不至於連這些都應付不了,書中也是一樣,如果沒有蕭如年這個意外,傅梟也不會輕易出事。
度念還沒有自負到認為傅梟需要他的保護。
*
傅梟回來的時候,度念正靠在沙發上看書。
他穿著睡衣,修長的腿隨意地搭在一起,寬大睡衣下隱約能看見腰身的線條,彷彿一隻手就能握住。
傅梟眼神暗了暗,他知道度念的腰的確很細,有時候稍微用力一點,都要擔心會不會將它掐斷。
度念聽到開門聲,抬頭看向他,輕輕說了一聲:「你回來了。」
「嗯。」傅梟走進去,「你今天出去了?」
度念翻頁的動作微頓,不知道傅梟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只是「嗯」了一聲。
「去哪了?」
度念蹙了下眉尖,「餐廳。」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生硬,氣氛陡然僵硬起來。
度念抿了抿唇,放下手裡的書,站起身:「我有點累,先睡了。」
他回到房間,躺在床上聽著浴室響起的水聲,又沒有一點睡意,乾脆坐起來打開了電視。
因為平時不怎麼看電視,他對電視上的頻道都沒什麼興趣,只是用遙控器不停調台。
就這樣調了一會,他聽到浴室的水聲停下,傅梟從浴室走出來,一手用毛巾擦著頭髮。
度念放下遙控器,剛想去幫傅梟拿吹風機,就被電視上的一幕吸引了視線。
電視屏幕上的畫面晃了幾下,定在一個酒吧的舞台上,鏡頭對著一個彈吉他的男生。
男生低頭給吉他調好弦,抬頭對著舞台下的觀眾笑了笑,一雙眼睛燦若星辰,翹起的幾縷頭髮更顯朝氣。
度念看到他的第一眼,腦子裡莫名冒出一隻大狗狗的形象。
這是一條娛樂新聞,視頻則是路人在舞台下用手機拍攝的,視頻中還能聽見有粉絲在喊台上人的名字。
聽清粉絲們口中喊的名字時,度念怔了片刻,又去看畫面上的男生。
這人竟然就是書中的男二。
那個出場沒多久,連背景都沒有介紹清楚,就被作者匆匆安排了自殺戲份的男二。
度念回想了一下書中的劇情。他記得男二剛出場的時候看起來大有來頭,作者還埋了許多伏筆,暗示男二的身份不止是酒吧駐唱那麼簡單。可惜後面伏筆一個也沒圓,就匆匆收了尾。
想到那個結局,度念不由得對電視上顧盼神飛的男生多了分惻隱之心。
傅梟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度念朝他看了一眼,推開被子坐了起來,明顯是要像往常一樣去拿吹風機。
可他在床邊坐下,等了一會,也沒聽到後面有動靜。
回過頭,就看到度念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看。
傅梟第一次看到度念如此認真地看電視,他往電視屏幕上瞥了一眼,涼涼地問了一句:「你喜歡這種類型?」
度念注意力還在電視上,沒聽清他的話就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