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太后看向韓爭鳴：「爭鳴！」

韓爭鳴突然驚醒,他打出生開始就得到太后的喜歡，但他和他的父王一樣，深知太后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然後才是他們的姑祖母姑母,所以他們再怎麼調皮搗蛋,都是在規矩方圓之內,從來不敢突然衝上去抱太后大腿。

太子也沒有這樣過。

可是裴雲這樣做了！

太后非但沒有生氣，好像維護起來了。

他不敢置信地喚：「姑祖母。」

太后嚴厲道：「你過來。」

韓爭鳴不知道太後到底是什麼意思，獃獃地走上前。

太后道：「向你九弟弟賠不是！」

韓爭鳴驚訝地「啊」了一聲。

「啊什麼？快點。」

韓爭鳴惹過王子，也惹過太子,太后都沒有說過什麼，這次卻命他賠不是。

他不情不願意地轉頭，看到裴雲像只胖胖的小兔子一樣，縮在太后的身邊，白嫩嫩的小臉上有紅紅的一小片,是他捏的。

他都沒有用力，居然就紅成這樣了。

慢慢地心裡頓時內疚起來，什麼面子不面子，統統都沒有了,他說道：「九弟弟,對不住，我不該捏你臉的。」

裴雲沒有說話，靜等著太后的反應。

太後繼續道：「讓你九弟弟捏回來。」

韓爭鳴望向裴雲。

裴雲小胳膊立刻抱緊太后的腿,道：「我不要捏,不要捏他。」

太后低頭問：「為什麼不要捏？」

裴雲回答：「捏疼。」

太后又問：「你是說,捏臉疼,所以你不捏爭鳴嗎？」

裴雲重重地點頭：「嗯。」

太后聽后看向劉嬤嬤。

劉嬤嬤在心裡感嘆：「真是個好孩子。」

韓爭鳴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個答案。

裴雲看著韓爭鳴,用商量的口吻道：「你以後也不許捏我臉臉喔。」

小臉白白的，眼睛亮亮的，小嘴紅紅的，九皇子長得真的太可愛了，韓爭鳴又想捏九弟弟的小臉臉了。

「聽到沒有？」太后問。

韓爭鳴壓著手上的癢意，低頭道：「聽到了。」唉，不能捏九弟弟的小臉蛋了。

「好了，九皇子不用怕了。」太后看向裴雲。

裴雲也看向太后，像是忽然想到什麼，趕緊後退兩步，重心不穩，「啪嘰」摔倒在地上。

太后劉嬤嬤心疼地「哎喲」一聲。

韓爭鳴嚇了一跳。

可是裴雲沒哭也沒有鬧，小手小腳撐著地面，「嘿喲」一聲站了起來，拍了拍小手上的灰土，恭恭敬敬地道：「孫兒裴雲，參見皇祖母，皇祖母萬福金安。」

太后這時候才知道裴雲折騰這一出是為了行禮。

劉嬤嬤滿意地點頭。

韓爭鳴越發覺得裴雲可愛了。

沒有聽到太后說話，裴雲繼續保持行禮的姿勢，小身體顫顫悠悠的，看上去惹人憐愛。

「快起來，快起來。」太后趕緊道。

裴雲站直小身子，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

太后看的心裡舒適極了。

是。

她是喜歡常說「不要拘著孩子」，但也是真的喜歡懂規矩的孩子。

太子和韓爭鳴二人一直都是看著她的臉色搗蛋撒嬌，從來沒有壞了規矩，所以她一直很喜歡，但是偶爾也會覺得少幾分孩子的天真爛漫，少些自然，少些親昵。

可是就在剛剛！

裴雲突然邁起小短腿噔噔地跑過來，貼到她的身上，軟軟溫溫的，又害怕地說一聲「皇祖母，他捏我臉臉」，好像沒有把她當皇祖母，而是當成奶奶。

她瞬間體會到不一樣的祖孫情，心裡升起喜悅，忍不住就想要保護九皇子，並且也這麼做了。

這時候九皇子似乎才想起來她不僅僅是奶奶，還是太后，然後匆匆行禮，結果摔了一跤，她突然就心疼的不得了，忍不住問：「摔疼了嗎？」

「疼。」裴雲如實回答。

「哪裡疼？」太后問。

「手手疼。」

「給皇祖母看看。」

裴雲把小肉手攤開給太后看：「皇祖母，看。」

太后看到肉乎乎的小手心裡紅紅的，應該是摔到時，手心拍在地面上，拍紅的，她趕緊道：「劉嬤嬤，帶九皇子洗洗手，看看有沒有傷著。」

「是。」劉嬤嬤彎腰道：「九皇子，跟奴婢走吧。」

「嗯。」

裴雲乖乖地跟著劉嬤嬤走。

太后看著小小的裴雲走路晃晃悠悠的，越發的可愛，不由得就面帶微笑地跟著裴雲二人。

韓爭鳴也跟著走。

劉嬤嬤拿著上好的錦帕，仔仔細細地給裴雲擦乾淨小手，問：「九皇子，還疼嗎？」

裴雲道：「不疼遼，擦乾淨、就不疼遼。」

劉嬤嬤笑：「好了，都乾淨了。」

裴雲抽回乾淨的小手手道：「謝謝劉嬤嬤。」

劉嬤嬤聽的心裡軟乎乎的，轉頭看太后。

太后眉眼不自覺地彎了。

韓爭鳴走過來道：「九弟弟，走，我們去玩。」

「誰說要和你玩？」太後轉頭問。

韓爭鳴微微一怔，辯解道：「姑祖母，你不是說，把九弟弟叫過來陪我玩嗎？」

「你差點捏哭他，他還怎麼和你玩？」

「我——」

「九皇子。」太后不理韓爭鳴，溫和問：「你叫什麼名字？」

隆慶帝的兒子女兒眾多，算上夭折的幾位皇子公主子，已經有二十個孩子，太后估計也就記得太子的名字叫裴應齊，所以裴雲並不吃驚太后問的問題，乖乖地回答：「皇祖母，孫兒叫裴雲。」

「哪個雲？」太后問。

裴雲小手朝天上一指，聲音奶乎乎的：「那個雲！白白雲！」

太后瞬間笑了：「好，雲兒，你要跟爭鳴出去玩嗎？」

裴雲看看韓爭鳴，不說話。

太后大致猜出來裴雲的意思，問：「那和皇祖母去澆花，好不好？」

裴雲瞬間眼睛發亮：「好。」

「姑祖母！」韓爭鳴不願意了：「說好讓九弟弟陪我的！」

「你九弟弟不願意啊。」太后道。

韓爭鳴走到裴雲面前：「九弟弟，跟我玩。」

裴雲直接道：「我不跟你玩。」

「為什麼？」

「我要、澆花花。」

「你會澆花嗎？」

「我不會，可系可系，我會看丫。」裴雲歪著小腦袋道。

「你——」韓爭鳴就不明白了，裴雲長得白白嫩嫩乾乾淨淨，看上去也是乖乖巧巧的，說話怎麼就那麼氣人，而且氣人的還有點……可愛。

「我什麼？」裴雲問。

「你是混球！」

「我不系。」裴雲否定。

「你就是，小混球！」

兩個小傢伙拌起嘴來，太后非但沒有鬧哄哄，反而覺得慈安宮多了些鮮活之氣，她笑著問：「爭鳴，你也去澆花嗎？」

「我不去。」韓爭鳴賭氣。

太后道：「雲兒，那我們去。」

裴雲點點頭。

祖孫兩個人朝小花園走。

韓爭鳴不喜歡花花草草的，可是他想和裴雲玩啊，糾結了好一會兒，終於控制不住邁開步子，跟著到了小花園，太后和裴雲一起轉頭看過來。

韓爭鳴道：「我可不是來看澆花的。」

太后問：「那你來看什麼？」

韓爭鳴回答道：「我看花！」

太后劉嬤嬤忍俊不禁。

裴雲覺得韓爭鳴這個孩子真是挺傲嬌的。

好在不是什麼壞毛病，他也就不管韓爭鳴了，真的和太后一起看澆花，看宮人澆花，然後一起看花，一起聽書。

很快地，就到了午膳時間。

太后道：「雲兒，午膳和皇祖母一起用，好不好？」

裴雲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又趕緊搖頭。

「怎麼了？」太后不解地問。

「我想和皇祖母用，可系——」

「可是什麼？」

裴雲有些著急的樣子，道：「可系母妃不幾道，我和皇祖母用膳。」

「這個簡單。」太后道：「皇祖母派人去和她說一聲。」

裴雲忙不迭地點頭：「謝謝皇祖母！」

太后笑道：「劉嬤嬤派人去流霞閣，和蘭貴人說一聲，九皇子今日在這兒用膳了。」

「是。」

太后道：「雲兒，我們用膳吧。」

裴雲點頭。

坐上椅子，太后問：「雲兒，看看菜色，喜歡嗎？」

裴雲朝桌上一看。

哇！

不愧為太后！

一桌子美食，比宴席還要別緻精細！

吉祥如意卷、爆炒鳳舌、荷包裡脊、清燉肥鴨、桂花魚翅等等，裴雲都認不全，他誠實道：「皇祖母，好多、我不認識。」

太后頓時有一種可以帶孫兒見世面的優越感，和藹地笑出聲，然後把桌上的美食名稱都和裴雲說一下。

裴雲道：「皇祖母好膩害！」

太后笑著道：「這有什麼厲害的？」

裴雲伸手小小的大拇指：「皇祖母全認識！好膩害！」

太后笑出聲。

劉嬤嬤在一旁也彎了嘴角。

韓爭鳴在心裡道：「這小傢伙可真會拍馬屁！瞧把太后拍的多開心！」

太后心情愉快道：「我們用膳吧，來人，伺候九皇子用膳。」

「皇祖母，我寄幾、會用膳！」裴雲道。

「你會自己吃？」

「嗯！」裴雲點頭。

「那你自己用。」

太後記得隆慶帝三四歲的時候，一群宮人追著喂飯呢，不知道裴雲這麼小的一個小豆丁是如何用膳的。

只見裴雲穩穩地坐在凳子上，輕聲讓宮人把他喜歡的菜夾到碗中，然後肉肉的小手抓著小勺子，舀一勺雞蛋到嘴裡。

小嘴吧唧吧唧卻沒有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模樣帶著貴氣，又不失孩子的天真可愛。

很快把雞蛋吃光了，他繼續舀碗中的菜和飯。

根本不需要別人喂。

突然一粒米粘到碗沿，眼看著就要丟了，他奶乎乎地嘀咕「哎呀，米米差點掉遼，太浪費遼，要吃掉！」紅紅的小嘴湊到碗沿，把一粒米吃了下去，繼續吧唧吧唧地吃，吃的特別香。

太后韓爭鳴看的新奇又有食慾。

吃飽之後，太后停下筷子，問：「吃飽了嗎？」

韓爭鳴道：「飽了。」

「好飽，好好吃。」裴雲露出笑容，笑的極其好看。

「雲兒最喜歡吃哪道菜？」太后問。

「肉肉。」裴雲指著桌上的櫻桃肉道。

「這叫什麼？」太后笑著問。

裴雲小手撓了撓小腦袋道：「櫻桃肉！皇祖母說過的！」

太後有一種當老師的成就感，笑著點頭：「沒錯。」

裴雲目光繼續盯著櫻桃肉。

太后見狀問：「雲兒你還要吃嗎？」

裴雲搖頭：「我不吃，我吃飽飽了。」

太后不解地問：「那你怎麼還盯著它看。」

裴雲轉向太后：「皇祖母，我母妃、米有吃過櫻桃肉，我想帶、給母妃吃。」

太后聞言心口一暖，轉頭無聲地看向劉嬤嬤。

劉嬤嬤明白太后這是感動到了。

裴雲小手指互相摳著，目光清澈地望著太后，聲音小小的：「皇祖母，闊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