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砰」的一聲,江穆野鬆開了衛生間的門,又不知道踢到了地上的什麼物件,突然乒乒乓乓放大的聲響,霎時斬斷了緊繃的神經線條。
他把手從謝星舟嘴裡抽出,又摁著謝星舟的肩膀,把人推到身後掛滿熱氣和水珠的白色牆壁上。
江穆野不間斷的呼吸聲大得可怕,他像是一匹追著獵物奔跑了幾公里的野獸,此刻終於鉗住了鐘意的獵物的命門,熱燙的呼吸噴洒在謝星舟這隻獵物的臉上。
然而如今的江穆野已然成了一隻馴化過的野獸,雖然眼底的掠奪之意快要滿溢而出,渾身上下躁動和不安在血液中洶湧奔騰,卻還要可憐兮兮地求著身下的人問:「我可以親你嗎?現在。」
謝星舟側過頭,狠心說不要。
江穆野瞬間委屈著急地快哭出來,捉著謝星舟的手指往前抵住他的身體。
他像只被雌性信息素引誘的動物,不停把鼻尖往謝星舟嘴角蹭。
「要,求你了,讓我親一親……」
毛巾還掛在那上面,被滑稽地擠在兩具身體之間,謝星舟抓了他一把,在江穆野驟然變大的悶哼聲中,露出捉弄得逞后促狹的笑,然後恩賜般貼上江穆野乾燥的嘴唇。
幾乎是在被濕軟的舌尖觸碰到的同時,江穆野便勾著謝星舟加深了這個吻。
鼻息相觸間交換著彼此的呼吸,衛生間蒸騰的熱情快要衝破狹小的空間四散爆炸開。
謝星舟貼在身後的牆壁上,後背很快被汗水浸濕,身上壓著他的接吻的人不要命,像是怎麼也親吻不夠一般,不停索取掠奪,追得他無法喘息。
狹小的衛生間與醫院的清凈凄涼背道而馳,充斥的曖|昧旖旎久久不散,偶爾不慎從門縫裡溢出的幾聲悶哼,也不知出自誰口。
「夠了,這就夠了……」江穆野把頭埋在謝星舟肩窩,極其克制地喘著粗氣,卻抱著謝星舟不讓他動。
「讓我緩緩,一會兒就好……」
謝星舟便任由他抱著,然後從這個角度看見鏡子里江穆野後背上的傷繃開了幾道口子,有的還在往外冒血珠。
難怪剛剛接吻時,江穆野喘得比他還厲害,恐怕一半是忍的一般是痛的。
謝星舟有些生氣還有些自責——剛剛不該故意捉弄人的。
灼熱的氛圍戛然而止,兩人就這麼純潔的抱了許久,江穆野卻仍舊沒有熄火的趨勢,他忍得青筋直冒,終於受不住拉開衛生間的門,一把將謝星舟推出門去。
「砰——」隨著關門聲響起,謝星舟踉蹌一步,站穩后一臉茫然地回頭看著緊閉的衛生間門。
他眨了眨眼睛,轉身靠近一步。
磨砂的玻璃門裡晃過一道高大的人影,江穆野靠在門邊,啞著嗓子制止門外的人:「別,別進來……我自己來。」
謝星舟瞭然,他挑了挑眉,轉身要走。
衛生間里的人卻又叫住他:「也別走,在門外陪著我,我……我怕出不來。」
「知道了,你快些。」
謝星舟低低笑了一聲,轉身靠在衛生間的磨砂門上等著。
江穆野不再出聲,衛生間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且夾雜著難受的悶哼聲。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變得越來越大,卻一直沒有突破的那一刻,謝星舟念著他的傷,手搭在門把手上,幾次欲進又止。
終於,他聽見江穆野嘶啞的嗓音在叫他的名字,「謝星舟,你出聲,和我說說話……」
「說什麼?」
「嗯——」
話音剛落,門板被砰地一聲撞響,江穆野聲音不知是痛苦還是歡愉。
熱浪翻過一陣,砰地砸在地面上,門裡臉紅的聲響漸漸平息。
江穆野像死過一回般,喘著氣將額頭抵在謝星舟的影子后,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角往下落。
謝星舟知道他沒事了,才站起來朝病床邊走,床頭櫃放著雙氧水——他得給江穆野擦擦背上的傷,否則明天醫生問起來怎麼綳了傷口,才要叫他無地自容。
修長圓潤的手指將藥瓶擰開,謝星舟彎腰從最底層拿了一根面前,剛直起身,後背又抵上一堵溫熱的牆。
「謝星舟,我好愛你。」江穆野突然出現,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卑微地問他,「你感受到了嗎?」
才解決掉的東西又有再來一次的趨勢,這愛竟然是有實體的,謝星舟當然感受到了。
他不說話,推著江穆野去床邊坐下,抓過一旁的被子蓋在江穆野身上,然後把雙氧水往繃開的傷口上倒。
「擦藥。」
明明江穆野都已經快要被欲|望淹沒,謝星舟的聲音卻還是這麼冷靜又無情。
難道他真的就沒有哪怕一點點動情嗎?
江穆野知道,答案總是傷人的。
他神傷地垂下目光,看著謝星舟在床邊走來走去替他擦藥。
等謝星舟擦完葯,又服侍他穿好病號服,他才終於找回一點力氣,重新把目光落在謝星舟身上。
謝星舟正在收拾床頭柜上的葯,側身對著他,露出的左耳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江穆野一愣,不太相信地眨了眨眼睛重新看了一遍,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線,「那顆痣……」
謝星舟動作同樣頓住,半晌他才抬手捏住耳垂上的痣,轉頭對江穆野笑起來。
「不好看嗎?」
有這顆痣不好看嗎?
原來的謝星舟不好看嗎?
完完整整的謝星舟不好看嗎?
為什麼這顆痣蘇阮有他就得取掉,這顆痣是屬於他的,江穆野若是要說愛他,那就要一併愛。
「好看。」江穆野伸手拿掉謝星舟握住耳垂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描摹那顆失而復得的痣,認真地說:「只要是你,都很好看。」
謝星舟也認真地看著他,問:「那你會不會還是看見它就會想起……」
「不會。」江穆野回答得很快,這些解釋的話似乎是很早就想要說,今天終於找到了機會。
「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就沒有把你當成誰的替身,不是在你離開我之後,是在從前愛得最熱烈的時候,我那個時候最愛的就是你,只不過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其實謝星舟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他說這些早就沒有用了,可是他有什麼辦法,他真的好想說給謝星舟聽。
江穆野不敢去看謝星舟的神情,只自嘲地笑笑,又繼續說:「我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在學生會的倉庫看見你,你系著不知道哪裡借來的圍裙,渾身上下染滿了顏料,袖子挽得高高的,連鼻尖上都是藍色的顏料,看見我的時候,對我懵懵懂懂的眨眼睛,特別可愛,我當時愣得連桌子都摔了,然後你又被嚇了一跳,差點弄倒了身後的海報板,那個時候我就有想要把你抱進懷裡的衝動。」
謝星舟獃獃地聽著,半晌才說:「我以為,你摔了桌子,是因為我長得太像……」
「不是,沒有。」江穆野搖頭,「那個時候我爸不喜歡蘇阮,把他送出了國,所以其實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我是在和我爸較勁,認為他限制我的愛好,所以就一直耿耿於懷,一直強迫自己去記得從前的人和事,然後才把你當成蘇阮的替身,其實也是我想要接近你的借口罷了。」
「為什麼想要接近我?」
聽謝星舟這麼問,江穆野微愣,良久才說:「謝星舟,你真的不知道嗎?為什麼想要接近你……所有人都想接近你,我只不過是仰慕你的眾多人中的一個而已,只是我有幸……有幸和段季澤長得像罷了。」
面前的人又開始神傷了,他這種時候低著頭,後腦勺的頭髮亂糟糟的,就特別像一隻被遺棄的金毛,特別招人喜歡。
謝星舟忍不住欺負他,就說:「但我第一次見你就和你接吻,第二次見你就和你上床,我這麼不知廉恥,你還覺得我值得仰慕嗎?」
「我高興瘋了!」江穆野痴痴地望著面前的人,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可卻句句真切,「得到你,把所有人眼裡的學霸、只能看不能碰的神仙褻瀆了個遍,我簡直得意瘋了……要說不知廉恥,不知廉恥的從來都是我,而且每個人都很虛榮,我也是。」
謝星舟「噗嗤」笑了一聲,走過去跨坐在江穆野身上,用指尖點了點他的臉頰,莫名地說:「我也是。」
「也是……什麼?」謝星舟這麼對他笑,江穆野整個人都黏黏糊糊的,腦子一片空白連話都不會說了。
「當然也是虛榮心作祟,你也是被那麼多人覬覦著,你有那麼多兄弟那麼多跟隨者,也是那麼多人想得到你,不是嗎?」
「可是……」江穆野垂下的視線又抬起來,眼底滿是憂傷之色,「可是你沒有想要得到我,你一直把我當成段季澤的替身,直到現在都是……」
段季澤嗎?
謝星舟沉思片刻,慢慢從江穆野身上退下來。
他開始整理自己褶皺的衣服,哼笑一聲說:「你和他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你雖然霸道囂張,但你有時候可愛也執著,不像他,那麼溫柔有什麼用,誰也不想辜負,卻難以保證自己到最後不會辜負更多的人。」
江穆野愣愣地聽著不說話,直到謝星舟轉身走向病房門口要離開,他才開口:「不會的,你那麼好,他辜負誰都不會辜負你。」
謝星舟腳步微頓,什麼也沒回答,然後徑直走了。
病房的門落鎖,謝星舟轉身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耳邊回蕩著江穆野那句「他辜負誰都不會辜負你」。
他不由嗤笑一聲。
傻子,你知道什麼。
謝星舟走了許久,江穆野還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他緊緊盯著那扇冷冰冰的門板,直到他的眼睛變得乾澀,在疼痛中留下生理性的淚。
既然不被所愛之人辜負,那就一定要幸福。
謝星舟,你一定要過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