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肖筱與王小蒔雖然沒見面,但從上次與她「聊天」的情況看,王小蒔膽怯害羞,怕肖筱害怕,還一直克制著自己說話的音量。
難得有「見面的」機會,王小蒔卻沒有抱怨過一句。
不像是上幾次「見」周瀟,她幾乎是在不停地抱怨自己的工作有多辛苦,研發上市一款香水有多麼多麼的費時費力,她有多不容易。
一個處處肯為別人著想的女孩,又會「壞」到哪裡去呢?肖筱對王小蒔的主觀印象不算差。
「也許王小蒔並沒有那麼愛『玩』,給別人這樣的印象只是個誤會呢?」肖筱忍不住替王小蒔辯解幾句。
「你認識她?或是你見過她生前的樣子?」
肖筱搖搖頭,可還是不死心地加上一句:「也許是她在同事之間人緣不佳,大家集體抹黑她呢?」
程嘉勇從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水給肖筱,扔給她后,才回答她的問題:「王小蒔出事前,我曾經見過她一面。她在醫院工作時間化著很濃的妝,身上就噴著致命誘惑的香水。她的科室每個同事們都說過,她經常這樣化濃妝,打扮奇特上班,醫院同事並沒有抹黑她。」
「不過……」程嘉勇兜了個圈子,話說到一半停了。
「不過什麼?」肖筱緊鎖眉頭,把手裡的汽水罐捏的咔呲咔呲響。
程嘉勇仰起脖子,把汽水喝了半罐,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才不緊不慢地說:「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想了解一個人也要從多方面去了解。我預備這幾天去見見王小蒔的家人和她以前的舊同學。還有她經常去的幾家夜店調查看看。」
聽了程嘉勇接下來的計劃,肖筱放開了被「折磨」的夠嗆的汽水罐,舒展開身子重新靠回到沙發里。
肖筱想,程嘉勇沒有根據一面之緣,忙著給王小蒔一個「定性」,保持絕對的中立性。她看人的眼光不錯,並沒有所託非人!
王小蒔的父母家住市郊,程嘉勇開了快二個多小時車程,才見到王小蒔的父母。
王小蒔的父親腿因為嚴重關節炎,常年卧病在床,認領王小蒔屍體的那一天,父親沒去,只有王小蒔的母親和她的弟弟去的。
王小蒔的父母居住的是老式的舊小區,二間房,沒有客廳。玄關被很多的舊紙盒和空瓶子佔滿,應該是撿回來預備賣掉的。
王小蒔的父母家,地板只是輕輕一踩就吱吱作響,聲音刺耳,讓人恨不得扛著腳走路。
牆壁發黃髮黑,整個屋子都顯得灰暗暗的,家裡應該很久都沒有好好收拾過了。
這大熱的天,老兩口靠著扇扇子避暑,連個電風扇都沒有,看樣子他們的家的經濟狀況的確不佳。
程嘉勇借用衛生間時,看見另一間半掩著門的房間,房間的牆壁上貼著籃球明星的畫報,一張嶄新的實木桌子上摞著幾本學習參考書。程嘉勇猜測,這間房應該是王小蒔弟弟的。
程嘉勇偷偷地把房間推開一點,觀察裡面的情況。
一看才知道,這間房的「內涵」與外面的「簡樸」簡直是天壤之別。
房間里的桌子椅子,書架和床看著都很新。就連地板都與其他的卧室不同,牆壁潔白,還有掛式空調和空氣凈化器。
看樣子老兩口對兒子很是偏愛,寧願自己吃苦,也不願意兒子受委屈。
程嘉勇從衛生間轉了出來,王小蒔媽媽給他準備了一杯全是茶葉末的綠茶,泡茶的杯子杯口已經有了豁口。
怕老兩口多心,程嘉一口氣喝了半杯茶,喝了一嘴的茶葉末,強忍著異物感咽了下去,才開口問起他們關於女兒王小蒔的情況。
「據你們所知,王小蒔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提到女兒,王小蒔的媽媽有點控制不住情緒,眼淚瞬間滴落下來,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
王小蒔的爸爸拍了拍老伴兒的肩膀,滿面愁容,深深地嘆了口氣,說:「我們小蒔從小就很乖很聽話,對他弟弟也特別的好。」
「她性格怎麼樣?是否不好相處,個性張揚的女孩?」
「不是的,小蒔膽子很小的,也不得罪人,誰這麼狠心會殺了她?我們小蒔死的太慘了。」
說到這裡,王小蒔的爸爸也抽了一下鼻子,聲音開始有了鼻音。
「那麼她是否愛打扮?比如愛化妝,愛噴香水?」程嘉勇繼續問。
「她從來不用那些東西,我們家的情況程警官也看到了,她爸爸沒有勞動力,小蒔的工資乎都要給她弟弟買學習資料,怎麼能拿錢去買香水。」王小蒔的媽媽插入了對話,替女兒解釋。
程嘉勇蹙蹙眉,又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她回家時,從來不化妝嗎?」
「我女兒長得白,不化妝也很漂亮的,她從來不化妝。」王小蒔的媽媽斬釘截鐵地否決了程嘉勇。
離開前,程嘉勇又問了王小蒔媽媽一句:「阿姨,我見你們家就兩間房,小蒔回家住在哪裡?」
被程嘉勇這樣問,王小蒔的媽媽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眼睛四處閃躲,東看西看的。
良久,她才回答:「小蒔工作后,就不在家過夜了。」
離開了王小蒔的父母家,程嘉勇掐著時間趕到了王小蒔弟弟王小瑞的學校,他估算這個時間段王小瑞也應該放學了。
王小瑞和程嘉勇是第二次見面,上一次見面是王小瑞是和他媽媽一起來認領王小蒔的屍體的。
上一次談話,程嘉勇觀察到這孩子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當著父母的面好像有很多話不敢說似的。所以這一次,程嘉勇特意找了個機會和王小瑞單獨聊聊。
見到程嘉勇出現在他的學校門口,王小瑞並沒有感到很意外,見到程嘉勇后,還主動向著他站的方向走來。
「小瑞,警察叔叔有些話想找你單獨聊聊。」
王小瑞連猶豫的神情都沒有,爽快地隨著程嘉勇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簡餐廳。
「沒吃飯呢吧?我們簡單吃點什麼,邊吃邊聊。」
王小瑞客氣地搖了搖頭,禮貌地拒絕了,「不用了,警察叔叔,媽媽一定做好晚飯等我了,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在外面單獨見你。」
「那我們喝點東西?」
王小瑞拘謹地點了點頭。
程嘉勇發現王小瑞的膽子很小,性格內向,面對不太熟悉的陌生人,眼睛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好。
「警察叔叔,抓到殺我姐姐的兇手了嗎?」
為了緩解王小瑞的緊張,程嘉勇和王小瑞聊了很久的家常話題,問問他學習累不累之類的,王小瑞才敢問出一直憋在心裡的話。
「我們正在追查,你和姐姐感情好嗎?」
「我很愛我姐姐,姐姐對我非常好,小的時候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姐姐都第一個想著我。她工作以後,省吃儉用的負擔我的課外補習費用,給我買學習資料。還給我買很貴新球鞋,滿足我的小虛榮心……」
說到這裡,王小瑞哽咽了,抹了一把臉上不知何時留下來的眼淚,難過地把頭別向一邊。
程嘉勇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安慰這個處在敏感時期的男孩,他看得出王小瑞對姐姐王小蒔的意外去世,是發自真心的難過。
程嘉勇拍了拍王小瑞的肩膀,安慰他說:「堅強點,你是男孩子。你的父母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你這樣,他們會更加難過的。」
「他們當然難過了,『搖錢樹』沒有了!」王小瑞突然惡狠狠回答著,語言和表情都帶著十足的仇恨。
「小瑞,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姐姐怎麼是『搖錢樹』呢?」
程嘉勇撲捉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他當然不能浪費掉這個難得的機會,努力套王小瑞的話。
王小瑞用力地把臉上的淚水抹乾凈,他壓根沒準備隱瞞什麼,像是終於可以找到了傾訴對象,對程嘉勇說:「我父母非常的重男輕女,我出生以後,姐姐在家裡就更加的不受重視。」
「我姐姐學習非常好,初中畢業后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進了全縣最好的高中,可是爸爸媽媽都不讓她繼續念下去,他們說一個女孩子家,念那麼多書一點用處也沒有,還不如早點賺錢。」
「後來姐姐就去了護校,畢業后又是以最好的專業課成績進了市三甲醫院。姐姐畢業后,爸爸就以腿腳不好,不上班了。靠著媽媽做清潔工和姐姐給家裡的工資維持生活。其實我爸爸的腿疾沒有那麼嚴重,簡單的體力勞動一點問題都沒有。」
「姐姐工作后,媽媽總是和姐姐抱怨家裡的錢不夠用,讓姐姐想辦法多賺點錢。我前不久聽姐姐抱怨說醫院有個老男人一直糾纏她,爸爸媽媽知道了這個老男人是醫院的領導,就慫恿姐姐和那個老男人好,他有錢有勢,可以幫襯到家裡……」
程嘉勇發現王小瑞說這番話時,有著對父母的抱怨和家裡對姐姐不公平對待的反感。
這麼看來王小蒔真的不像她表面上看的那麼張揚,起碼是一個對父母孝順對弟弟關愛的好姑娘子。
「小瑞,你姐姐喜歡噴香水嗎?」程嘉勇問。
「香水?姐姐不喜歡那些東西。我姐姐喜歡自然美,對彩妝那些物品不敢興趣的。」
王小瑞很肯定地否決了程嘉勇。
這次換成程嘉勇開始迷惑了!
王小蒔的家人們都一口咬定王小蒔並非一個喜歡打扮自己的女孩,那麼她在醫院上班的時間,為什麼會畫那麼誇張的妝,噴那麼刺鼻的香水呢?
報復性消費,對家裡不平等對待的一種反擊?或是過渡打扮自己只是另有隱情?
到底那一副面孔才是真的王小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