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天才蒙蒙亮,程嘉勇開車再次前往王小蒔的父母家。如果王小蒔有其他的兼職工作,她的父母必然會知道內情的。
再次見到程嘉勇到訪,王小蒔的母親好像不太高興,也不歡迎。
她門開了一條小縫,把程嘉勇擋在外面說話,沒打算讓他進屋聊。
「你找我們還有什麼事?抓到害我女兒的兇手了嗎?」
「還沒有!」
「還沒有,就不要三番五次到我們家裡來,更不要單獨見我兒子。」
王小蒔的母親擺著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厭惡地瞥了程嘉勇一眼,看來上次他和王小瑞單獨見面的事,他們已經知道了。
「阿姨,你知道小蒔除了護士工作,是否還有其他兼職?」
程嘉勇懶得解釋單獨見面的原因,直接問出此次來的目的。
聽到程嘉勇這麼問,王小蒔母親手裡一直拿著的一隻不鏽鋼盆子,哐當一下跌落到地面,盆子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轉起圈子,響動的聲音刺耳又清晰。
聽到響動聲,王小蒔的父親在卧室里清了清嗓子,她母親更慌了,來不及撿起盆子,恨不得立即馬上把大門關緊趕走程嘉勇。
程嘉勇從更狹小的門縫裡,看到王小瑞慌張從自己的房間跑了出來,眼神對視到程嘉勇這邊時,就慌張地躲開了,這個時間段他還沒有去上學。
程嘉勇也注意觀察了一下王小蒔的母親,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程嘉勇開始不解,只是照例詢問下她女兒的兼職情況,何必有這麼大的反應呢?作為被害人的家屬,不是應該全力配合警方才對嘛!
還真的有什麼不能告知的秘密?
「她的事我不知道!以後別來了!」
不給程嘉勇再次詢問的機會,王小蒔的母親非常失禮地把程嘉勇關在了門外。
巨大的關門聲和王小蒔母親不友好的叫喊聲,把對面的鄰居吸引出來,半敞開門探出頭來看熱鬧。
出來看熱鬧的鄰居是一個年長的老婦人,她上下打量了程嘉勇好幾眼,對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男人充滿了好奇。
程嘉勇趁機會,連忙拿出自己的證件,走到鄰居家門前,小聲對老婦人說:「我是來調查對門王小蒔的案子的,阿姨,能不能和您聊幾句?」
老婦人戴起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仔細地端詳了半天程嘉勇的工作證,確定了他真的是警察后,緊張兮兮地把他拉進了家門,說:「小夥子,我們屋裡說。」
老婦人家裡還有一個看起來更年長些的老爺子,正坐在小板凳上摘韭菜,看見老伴兒帶進來一個陌生的小夥子,眼睛里好奇地閃出賊亮亮的光芒,他顫顫巍巍地從小板凳上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問:「老太婆,這小夥子是誰啊?」
「過來調查對面死去那姑娘的警察。」
老爺子眼裡的光突然就暗淡下來,嘆了口氣,說:「那可是個可憐的姑娘!」
老兩口兒很好客,也許是替王小蒔打抱不平,把程嘉勇請進屋裡后,和他講了許多陳年舊事。
「那姑娘的爸爸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我們做鄰居也快二十年了。她爸爸年輕時就不務正業,掙點錢就去喝大酒還賭博。要債的,經常要到家裡來。喝多了還打孩子。對那個男孩子還好點,那姑娘小時候可沒少被打。
「姑娘工作后,她爸爸就什麼都不幹了,年紀也不大就裝病呆在家裡,靠著姑娘的工資過活。」
老婦人給程嘉勇倒了一杯茶水后,又繼續說:「有一天他們家又大吵了起來,還是嫌棄女兒給家裡的錢太少了。你說這父母白吃白喝的,對女兒還一點也不好,這麼大了還經常打罵她。」
「有一天我買菜回來,看見那個可憐的姑娘蹲在家門口哭,我問她什麼事,她也不說。我看她臉色不好,送了她一盒牛奶。第二周姑娘回家時,還特意給我和老伴兒買了水果。」
「那孩子,從小就讓人心疼,雖然她父母真的太不夠格,可孩子卻非常聽話,學習特別好也不用操心。上小學就背著那個書包,初中畢業,她父母也沒給她買過新書包。」
「我看她可憐,有時會偷偷給孩子買點吃的用的,她那時還小也不賺錢,就總是幫我們家幹活報恩。」
「一點點小小的幫助,她就很感激,從小就缺愛,真是難為這孩子了。也不知誰這麼狠心,這麼好的姑娘……」
離開了王小蒔的鄰居家,程嘉勇也變得心情壓抑,王小蒔原來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這次他完全顛覆了對王小蒔的最初印象。
肖筱說的不錯,不能憑第一印象就給一個人下結論。
越是了解王小蒔,程嘉勇就越是同情她。
一個被周圍人評價這麼好的姑娘,命運不濟,被家庭拖累,最後還死於非命。
程嘉勇想,不管多艱難也得儘快抓到兇手,還王小蒔一個公道。
程嘉勇離開王小蒔鄰居家后,一直呆在車裡等待著王小瑞去上學。
看見這孩子再見他慌張的小眼神后,程嘉勇就捕捉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王小瑞一定知道什麼,既然王小蒔的父母什麼也不肯說,那他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快到中午,王小瑞才騎著腳踏車去上學。怕被他父母看見,程嘉勇跟了他兩條路口,才攔下了他的去路。
王小瑞再見程嘉勇,不想上次見面時那麼坦然了。躲躲閃閃的樣子,像是隨時準備腳底抹油快點跑路。
「小瑞,能不能和我聊兩句?」
「警察叔叔,我上學要遲到了!」
「我只有一個問題,耽誤不了你幾分鐘時間。」
「嗯!」
王小瑞見實在推脫不過,低著頭,局促地踢著腳底下的小石頭子,等待著程嘉勇的問題。
「你姐姐最近在做什麼兼職?」
小孩子臉上藏不住心思,見到程嘉勇這麼直接問,臉色煞白,頭搖的像個撥浪鼓,否認著:「我不能說,我爸爸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慫包!」
程嘉勇在心裡暗自罵起了王小瑞,一個大小夥子,怕被挨打居然嚇成這個熊樣子。
「你不是很愛你姐姐嗎?你希望她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小瑞,你要是知道什麼,希望你能告訴警察叔叔!」
程嘉勇看得出王小瑞這孩子膽子非常小,威逼利用只會讓他更加抗拒,恐怕會起反效果。只好和他玩心理戰術,希望他說對姐姐的感情,不是只是說說而已。
「我……」王小瑞面露難色,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過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向程嘉勇求證:「警察叔叔,你不會再找我爸爸媽媽確認,告訴他們是我說的吧?」
「這孩子的膽子比小老鼠還小?!也許是被家暴老爸打出心理陰影了!」程嘉勇暗想。
為了安撫他,只好向王小瑞保證絕對不向家裡人吐露半句。
王小瑞還是不放心,孩子氣的和程嘉勇拉過勾蓋過瓶蓋,才敢把他知道的說出來。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姐姐具體在做什麼兼職,我只是知道姐姐不太願意,可我爸媽逼著她做下去。為了這事他們吵了很多次了。我每次問我姐,她到底在做什麼工作?她也不說,一問她還哭。」
程嘉勇打了一個冷顫,什麼樣的工作,能讓王小蒔如此的抗拒?
想到初見王小蒔時,她誇張的打扮,程嘉勇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
程嘉勇匆匆趕回到警隊,張慕童就帶來他想知道的消息。效率如此之高,這小子最近工作態度積極的都不像他了。
「勇哥,你猜得沒錯,我查過近幾個月楊博的就診記錄,他的確有家族遺傳性帕金森病,這一段有明顯的發病趨勢,正在用藥物控制治療。」
程嘉勇點點頭,意料之中並不意外,他第一次見到楊博,就覺得他奇怪的步伐和止不住的顫抖,不僅僅是激動和緊張,應該是某種疾病導致。
「問沒問過安法醫,楊博的這種狀況,可不可能對兩名被害人一刀致命?」程嘉勇問。
「安法醫很明確的表態了,以死者的傷勢來看,楊博一定沒可能。他現在的這個狀況,勉強能保證生活自理就不錯了。手臂的力度,根本不可能完成殺人。」
張慕童遺憾地嘆了口氣,說:「本以為抓到了老狐狸,沒想到卻是一個病秧子,心有餘而力不足!」
「勇哥,已經簽了釋放手續,下午就放楊博走!」
「等等,我還有點事想問問他。」
在看守所呆了兩天,又知道了王小蒔的事情,楊博的精神大受打擊,狀態急速下滑。
前不久還「火爆」的恨不得炸掉公安局的他,現在居然需要要別人攙扶才能勉強行走。
剛進審訊室,楊博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眼睛茫然地盯住一處,也不說話,好像就算現在判他「死刑」也無所謂了。
「對不起,楊先生,之前有點誤會,我們已經清楚了解了,你和兩名被害人的死沒有關係,釋放的通知書已經簽發了。」
「哦!」
楊博眼睛眨都沒眨一下,沒見開心,也沒向他們抓錯人討要一個說話,繼續有氣無力地癱坐著。
「楊先生,關於王小蒔的事,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提到王小蒔,楊博一直耷拉著的腦袋,終於肯抬起來了。
他哭喪著臉,看起來又要哭,突然伸出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拉住了對面程嘉勇的手,懇求著:「求求你們,一定要抓到殺死小蒔的兇手啊!」
酷暑難當的三伏天,楊博的手卻像冰塊一樣涼。程嘉勇感覺得出,對王小蒔的突然離世,楊博是發自真心的傷心欲絕。
看來他們的感情基礎非常好,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能讓楊博這幾年依舊對王小蒔念念不忘,她一定是個可愛的姑娘,並且對楊博也應該很好。
既然從小缺愛,也沒有父母疼惜,有一個這樣的能交心的戀人也是很好的。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王小蒔這麼堅定,狠心到一定要和楊博分開,只是為了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嗎?
楊博自己也說過,以他的家庭條件和背景,就算王小蒔得不到醫大附一的合同,他們兩個未來的工作前景,也絕對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