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唐琴悅

清晨，鴛鴦飛過柳梢頭，也不知哪家離人看了會羨慕。

柳絮推門而入，作揖：「小姐，查過府里的出入記錄，琴悅小姐在五個月以前常常去城郊。」

唐妤微微勾唇：「可有查到她的錢賬支出有何疑點？」

柳絮想了想，道：「並無任何異樣。」

唐妤思慮著，五個月以前，唐府一眾女眷一同去城郊寺廟參拜神佛，唐琴悅大抵便是那個時候去的台山寺。

唐妤應聲，出門去逐月軒請安。

前廳上，唐妤罕見地看見唐致會在清晨出現，一臉樂陶陶地坐在一旁。

「夫人，脈象平穩，胎兒一切安好，應有五月有餘。」大夫在一旁恭恭敬敬說道。

陳梅仙面露微笑，摸摸孕肚，拉著唐致的衣襟，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唐致在一旁聽著興奮，連聲道：「好！好！好！」

唐致和陳梅仙多年來，一直沒有自己的子嗣，這一直是二人的心結，如今解開了，必然是興奮的。

唐妤看著唐致如此高興，眼神閃過一絲悲涼，她聽下人說過，江玥懷她之時，唐致一次也沒來問過。

唐妤聽著大夫的話，平靜地走上前給他們請安：「父親，母親。」

唐致也少見的扶起了唐妤，那張老臉，少見的合不攏嘴。

「行了，見夫人你腹中胎兒安好，我便舒心了，沒想到你在台山寺待了幾個月，回來就懷上了，真是佛佑我唐府。」唐致對蒼天拱拱手，一臉笑意。

唐妤也表面說幾句恭維話：「真是好福氣啊。」眼神落在陳梅仙的手腕上，看了眼那個大夫，稍顯驚訝，她知道那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梅仙的孕肚，被陳梅仙注意到后，便收回思緒，微笑應對著。

金閃閃的陳梅仙也露出堪比她身上還要金燦的笑容。

唐妤想起昨日自己答應唐嫿的事，趁著唐致今日高興，想著說出來。

唐妤對唐致作揖：「父親，鳳儀有話想對你說。」

陳梅仙控制不住地撇撇嘴，面露不悅。

陳梅仙扭扭頭，軟聲：「大人，你難得空閑，不如陪人家多說說話吧。」

唐妤無奈地瞟了陳梅仙一眼，悶聲了好一會，才道：「父親，此為要事。」

陳梅仙不懂唐致他們官場的心勾勾，依舊扯著唐致的衣袖，惺惺作態的樣子令人作嘔。

唐致轉身笑道：「夫人，我要與她談公事。」

陳梅仙在對待和唐致那感情當中從來進退有度，他知道不能觸碰唐致官場底線，一聽是公事，立馬鬆開了手。故作委屈，又拿腔拿調道：「大人，待會可一定要與我和孩兒共同游湖哦。」

說著，陳梅仙摸摸自己的肚子。

唐致永遠都吃這一套：「好好好，夫人。」

陳梅仙總算露出滿意的笑容。

唐致習慣和他人去書房商議要事，唐妤隨著唐致進去，撲面而來濃濃的筆墨味。

「何事？」唐致拂袖，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唐妤，語氣嚴厲。

唐妤已經習慣了這種對話方式，道：「如今我大房的兒女大多到了談婚論嫁之時，也該為唐府聯姻了。」

唐致聽得眉頭微皺：「你以為如何？」

唐妤：「如今八姨娘的唐風已到了娶妻之齡，與宋御史家的庶女宋嫣然情投意合。如今，父親也應是需要同御史台的人打交道，我以為，此婚事可行。」

唐致背對著唐妤，認真思量一翻：「嗯，我會差人去提親。」

唐致又補充道：「以後，妾身兒女婚嫁，你都幫著斟酌思量一下，對唐家利益的煙親，必結。」

唐妤應聲：「是。」

兩人鮮少有對話，即便是有，不過也是這些關於唐府之利的事，大概唐妤從未感受過真正的父親疼愛，她也待唐致如上司，兩人便是上下屬關係。

唐致手指搓捻著，淡道：「你明日同我一同去東宮拜訪太子，眾多皇子皆在，如何做，你懂的。」

這是在告訴唐妤要打扮得引人注目一點，好吸引皇子，作為唐丞相輝煌道路上最得力的墊腳石。

唐妤：「是。」

她始終落寞地看著唐致的背影，冷道：「父親，可知五日後便是我親生娘親的忌日？」

唐致被問得一愣，內心卻毫無波瀾：「你過幾日自行去江府住下便是，我允了。」

唐致見唐妤不再說話，破門而出。

唐妤深知唐致和江玥雙方皆我感情，可謂是對怨偶。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問這個，是在奢求些什麼嗎？

反正都不屬於她。

唐妤自顧自出了門，便剛好撞見了唐琴悅。

唐琴悅同宋秀余長得極為相象，青出於藍勝於藍，她長得也算京城中國色天香那一類。

唐琴悅禮貌示好，她同唐妤同歲，道：「鳳儀早安。」

唐妤回應：「早安。」

唐琴悅眼底閃過一絲嫉妒，唐府二房無能，她的父親唐肖至今未能中舉，也不願受唐致舉薦，仍在家中碌碌無為。哪似唐致這般，光耀門楣，讓兒女都沾光。

唐琴悅表面和顏悅色：「鳳儀，還沒來得及恭喜大房，馬上要喜得貴子了。」

唐妤眼神平和：「同樂。」

唐妤和陳梅仙不和，唐琴悅素來也是知道，又添油加醋道：「很快就會有新嫡子或嫡女了，鳳儀，不要難過啊。」

唐琴悅樣子盡顯關心，唐妤感嘆：這比她母親還要厲害！

唐妤目光依舊如春風般溫柔：「我如何會難過？多了弟弟妹妹，為唐府開枝散葉，我自是歡喜的。」

唐琴悅也沒有想到唐妤會這麼沉得住氣，也故作欣慰：「鳳儀能這般想，真有世家嫡女之大度啊。」

唐妤看著唐琴悅穿著素凈，也知並非是唐琴悅愛淡雅，只是二房拮据。唐致無甚兄弟感情，將陛下給的賞賜一半給了陳梅仙，還有一半就會讓唐妤幫著打點朝中權貴，微乎其微的份，才分給兒女。

但歸根結底，總是好過這柴米油鹽皆是靠家裡的二房。

唐妤和婉道：「我見琴悅穿著如此素，不妨我給點你吧。」

說著，將髮髻中的一根釵子取下，遞給了唐琴悅。唐琴悅雖然看著釵子略帶了點瑕疵，但不明顯，自己也很樂意要的。

「我瞧著甚是喜歡，多謝鳳儀。」

唐妤笑著，輕抬上頜：「此釵略帶瑕疵，與你，也甚是相配。」

唐琴悅聽著覺得這是在嘲諷自己，卻又不知如何回應，怒視著唐妤：「你，少羞辱我！」

看著手中的釵子，她也明白人不能沒有骨氣，隨手扔下它，有些許心酸地離開了。

唐琴悅對上唐妤溫和的目光，她走後，無人看見唐妤的眼神逐漸陰冷。

唐妤回到院子，她隨意瞟了一眼依舊惹眼的桃花。

「鳴煙，派人去將陳梅仙懷有身子的事傳出去，弄得越大越好。」唐妤品了口茶。

鳴煙：「是。」

唐妤用力捏捏茶杯，吩咐道：「明日我要去東宮，替我去王嬤嬤那裡取我的衣裳過來。」

唐妤頓了會，又道：「三日後我會去江府住一段時日，派人提前告與他們。」

鳴煙應聲退去。

唐妤回想著詩會上看見的李醉，如今太子勢微，廢儲是必然的事。李醉的母妃是嘉貴妃，她的娘家是鎮北候，一國戰將。本人更是富有才名，的確是立儲的最佳人選。

她抿抿嘴唇，腦海中又浮現出今日唐致兩夫妻那恩愛和睦的樣。按理說，陳梅仙不可能懷上身子，但那大夫的確是個可信之人。她用力揉揉太陽穴，隨後喚來了柳絮。

「柳絮，坊間可有一種葯能顛覆脈象，能使人診出孕脈。」唐妤語氣平靜。

大朔藥理雖然不到登峰造極，但也花樣百出，唐妤相信，做這種葯，應是存在的。

柳絮努力回憶著，似想到什麼，道：「小姐，此葯確實有，不過只能暫時紊亂脈象。」

唐妤微笑，暫時，對於陳梅仙來說，足夠了。

唐妤：「派人去給我搜那味葯。」

柳絮應聲：「是。」

唐琴悅和陳梅仙二人是一派，唐妤心中一直知曉。但既然唐琴悅和陳梅仙合作，以陳梅仙的財力，她斷然不必穿的這麼素。

唐妤眉頭微皺，認真思慮著：「另外，務必去調查一下二房，是否拮据？」

柳絮有些遲疑，道：「小姐，二房一直都很拮据啊。」

唐妤低頭，似乎被自己逗笑了。和李肆出去吃頓飯，整個人頭腦都變不靈活了。

「那便去查查唐琴悅最近有甚不可告人的秘密。」唐妤微笑，「例如，兒女私情。」

柳絮立馬會意，作揖：「是。小姐可還有吩咐？」

唐妤揮手：「你先忙吧。」

柳絮聽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