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詩會4

李瀟瀟嘆了口氣，她只是在唐妤面前吹噓過一次而已。怎的就偏記住了，其實她根本不會，同李肆一樣，真正的不學無術。

「李瀟瀟，上台了。」李肆靠在桌上，他的聲音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

李瀟瀟翻了一個白眼，非常威風地上台：「我，舞劍。」

李肆毫不客氣地噴了一口酒。

他們兄妹二人雖然都習武，但李瀟瀟這三腳貓武功有多上不得檯面，他是非常清楚的。

清歌郡主從容淡定地喊著：「來人，去給清陽郡主取木劍。」

李瀟瀟拿了木劍，她習武時不認真，平日只會偷雞摸狗，只有輕功可以觀賞一二，更別提舞劍了，她也就會那麼幾個簡單動作。

萬幸的是，她雖然沒怎麼練過，但還是經常見師父和李肆練劍，憑這些記憶，應該可以勉強應付。

李瀟瀟身形苗條，凹凸有致，拿著木劍，江湖劍客氣息渾然天成，側轉劍鋒，白皙的手肘露出，輕抬上頜，好似一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軍。

李肆和李瀟瀟真不愧是親生的兩兄妹，裝腔作勢，苦假苦為的做派一模一樣。

可這木劍比尋常的竟然要重上許多，李瀟瀟根本揮不起來，一直一動不動地站著。

「瀟瀟，你若是不會舞劍，也就不要在這丟人現眼了。」清歌郡主嘲諷道。

李承煥嚴肅得警告妹妹：「閉嘴！」

李瀟瀟眼見著自己要下不來台，硬著頭皮用力大手一揮，那劍竟然脫了手，眼看要飛出去傷人了，李肆飛身而過，一把奪住木劍。

李肆輕功極好，手臂修長有勁，飛身而上，如若話本中說的仙家公子。只手執劍，風度翩翩，又帶點肅殺之氣。

李瀟瀟尷尬地喊著：「兄長。」

李肆沒好氣地收起劍：「現在知道叫兄長了？」

李瀟瀟氣憤道：「明明是這劍太重了。」李肆仔細的掂量了一下這木劍，甚至比一般的鐵劍還要厚一點。他伸手劃過劍鋒，指腹已被擦出鮮血。

李肆想來，這應該真正的鐵劍，不過外面鍍了層木屑封住了劍鋒，摸起來還是粗糙傷手得很。李肆是關心的看著李瀟瀟，伸手去揉搓李瀟瀟的手：「沒弄疼你吧？」

李瀟瀟妹妹般地撒嬌起來：「兄長替我吹吹。」

李肆白了一眼：「滾回去。」

兄妹從此又變為冤家……

唐妤也衝上前，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李瀟瀟，劍柄到底粗糙，如今李瀟瀟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被磨得通紅。

唐妤和李瀟瀟坐回席位上。柳絮非常自覺地從袖裡掏出一盒藥膏，遞給了唐妤。

李瀟瀟看著自己的發紅的手心，她雖然沒有尋常貴女嬌滴滴，可還是疼痛難忍。

唐妤輕輕地抹葯，李瀟瀟時不時就要呻吟一聲。

程秋茗傾慕於李肆，愛屋及鳥，見到他的妹妹受了傷，抱不平：「世子殿下可得給個交代。」

李承煥這才想起，這是給自家侍衛互相訓練而特製的木劍，既想避免傷人，又想讓侍衛能及時禦敵，便在劍外裹了層木。沒想到竟然會讓李瀟瀟拿著，他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妹妹。

清歌郡主刻意眼神躲閃，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耳環。她聽見李瀟瀟要舞劍，心中突然生出邪念，吩咐下人將那特製的木劍給了她。

清歌郡主長的並不如李瀟瀟一般如花似玉，她就如尋常女兒家一般，平平無奇。每次和李瀟瀟互相遇上都是一頓互嗆，但他其實真的沒有發自內心的想要去害李瀟瀟，如今差點傷人，她也很過意不去，可礙於臉面，也不敢承認。

沈熙不喜歡李瀟瀟，譏諷：「郡主不會舞劍，以後還是不要再這樣了，傷了手，也影響詩會氣氛。」

李瀟瀟氣得嘟嘟嘴，緋紅的面頰如那芍藥花。

「分明就是那木劍太過重了！」

沈熙喝了一口茶，接著回口：「莫非是有人要陷害郡主，故意讓郡主出醜，真得好好查查。」她雖是關心，語氣卻陰陽怪氣，唐妤也忍不住瞪了一眼。

李承煥不願意李瀟瀟再這樣鬧下去，更不想有損自家王府顏面，和善的站出來制止：「諸位，這是小插曲。」他對著李瀟瀟道，「瀟瀟，為不影響詩會進行，堂兄改日請你去湘雲樓吃飯可好？」

李瀟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吃貨，平日吃穿用度，被李肆搜刮的緊，難得有人請吃飯，自是同意的。

李肆也沒有說什麼，回到席位，拈起幾粒花生放進嘴裡：「唐小姐，該輪你上台了。」

唐妤並沒有剛剛李瀟瀟那般緊張，她是坊間傳聞的京城第一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區區上台展示才藝，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李瀟瀟很是驕傲硬氣道：「我鳳儀妹妹才名冠絕京城，等著瞧吧！」說著，那隻受傷的手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一副桌角極其燙手的窘樣。

唐妤一步一步向前，舉止淡定端莊。若說李瀟瀟是這京城第一美女，那唐妤便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她長得不似李瀟瀟那樣精緻美麗，見過唐妤的人，都無一不感嘆其溫柔大氣的面相，她那能傾倒眾生的臉龐，每一處五官都有略微缺陷，可若是在她這一張臉上，一切缺陷都是錦上添花，不需加任何多餘的點綴，她就是一個美人。

脖間的黑痣是她最容易讓人辨識的一點，在唐妤看來，雖說影響觀感，但也將她彰顯得氣質華貴。

唐妤恭恭敬敬地作揖，剛要開口，便被打斷了。

「世子殿下，我們姐妹二人想和妹妹對詩。」唐貞和唐凌走上前行禮。

唐貞出自二姨娘家，唐凌出身五姨娘，唐妤這麼多庶姊妹當中，也就這兩人與陳梅仙來往最近，在陳梅仙膝下養久了，狗也隨主人了。

李瀟瀟毫不留情地嘲諷：「你們沒什麼才華不說，自知之明還是要有的吧。」

李承煥並不清楚這面前二人是誰，只聽見他們喚唐妤妹妹，不禁問道：「唐小姐何時多了二位姐姐？」

唐凌和唐貞又一次感覺被羞辱了，尷尬道：「臣女是唐相的女兒。」

裴晴月第一時間站了出來，園場：「世子，這二位小姐是妾身邀請來的，她們苦求了妾身數日，這才給了她們請帖。」

唐妤心中暗自感謝裴晴月的直率，作揖：「二位長姐既要與鳳儀對詩，自是推脫不得的。」

唐貞顯然高興，急匆匆地站在唐妤面前，需要大展詩才了。唐凌一把拉住唐貞，恭敬道：「嫡庶有別，妹妹先請吧。」說完，乖乖的退到了台下。

唐凌不似唐貞行事如此莽撞，雖然跟著陳梅仙，但到底守規矩，比唐貞更會觀察局勢。

唐妤淡然一笑，從容不迫地站上台，揮揮袖子。

大聲朗誦詩句：「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這首詩就是取自王府中的竹子之景，讚歎著竹子頑強的生命力和剛毅的性格，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絕不隨波逐流的高尚情操。

諸位賓客聽了，也紛紛讚賞。

「好詩啊，不管風吹雨打，任憑霜寒雪凍，蒼翠的青竹仍傲然挺立。」禮部尚書家的公子誇讚道，拍手叫好。

李瀟瀟極為得意的沖著唐貞道：「我家鳳儀如此才華橫溢，你可比得上？」

唐貞並沒有被唐妤的這首詩，而打壓到自信心。胸有成竹地望向唐凌，唐凌卻畏畏縮縮地低著頭。

唐凌手中一直緊緊攥著一張紙，唐貞想伸手去拿，唐凌一直抓著不放。

唐凌作揖：「諸位，我家妹妹如此厲害，身為長姐真是羞愧難當，才反應過來對詩是自取其辱，後悔不已。」

唐貞一臉驚訝地看著唐凌，用力一把奪過唐凌手中的紙，昂首挺胸道：「適才我姐妹二人已將詩寫入此致上，由我給大家念一下。」

唐貞看到詩句內容時候，一臉震驚，尷尬到無地自容，根本說不出話。

紙上只寫著幾個大字：你們這兩個蠢貨。

唐妤在眾人面前畢恭畢敬道：「長姐可是過於興奮而說不出話，妹妹可為長姐代勞念詩。」

唐妤默默走到唐貞身後，唐貞正要將紙條藏回衣袖，卻被唐妤一把搶住，對上的是唐貞幾近絕望的目光。

「你，們，這，兩，個，蠢，貨。」唐妤一絲不苟地讀著。

沈熙潑著冷水：「原來這就是你們應景的詩句啊，可真是應你們二為庶小姐。」

唐貞和唐凌二人如今只想找個洞鑽進去，已無顏見人了。

唐貞惱怒罵道：「唐妤，一定是你在背後搞的鬼！」

李瀟瀟笑道：「這已經惱羞成怒，在胡言亂語了。」

程秋茗是個通透的，說道：「既然是自己寫的，便無需瞧著紙張念，才作的詩，怎會不記得？」

唐妤低頭賠罪道：「如此看來，是妹妹的不是了。姐姐還是快些吟詩吧。」

唐貞和唐凌根本念不出來，汗水已浸濕頭髮。

「莫不是詩句不是你寫的？」宋希安問道。

一時之間，周圍議論紛紛。

「沒想到二位小姐如此沒有臉面，連找人代寫之事也做得？」程秋茗看熱鬧不嫌事大，也跟著說道說道。

唐凌還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和唐貞，之前軟磨硬泡著裴晴月才得以拿到這份請帖，這其中放下了自己的多少尊嚴。

之後又日日去陳梅仙院里當狗，終於拿到了她的些許施捨，請了一位赴京搏官職的學子替自己寫詩，送信件與婢女，信件一送到，唐貞便急不可耐地上前斗詩。

她也急匆匆地掃過一眼，的確寫著詩句，竟然如今再打開，卻變成廢紙一團了。

她如今只能恨自己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她身為庶女，難得能參加這次京城許多有才青年都會參加的詩會，正想要讓自己大展風采，贏得公子少年的心，好為將來嫁人謀得出路，如今倒真是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唐妤神色依舊平靜，猶如一朵含苞欲放，漂浮在平靜水面上的牡丹花，處事不驚道：「給各位鬧笑話了，二位長姐還是先行退去吧。」

唐凌雖然有些腿軟，但還是拉著唐貞快速離開。

唐妤接著道：「我父親必會好好教育二位長姐，影響這詩會氣氛，給各位賠不是了。」

「這唐小姐怎麼攤上這兩位不成器的庶姐姐？想和自己嫡妹攀比不說，竟然還行此抄襲之事，敗壞家風！」

「唐小姐才貌雙全，庶姐截然相反，也是少見。」

「……」

一時之間，這些替唐妤說話的聲音接二連三。屏風后的李醉，也暗自為唐妤而動容，腦海中浮現出少女那傾城的容貌。

李肆一直拍手稱快，雖然偶爾疼李瀟瀟眼神吵架，除此之外，目光從未離開過唐妤半步。

一個家境殷實，出身名門的小姐，本就已經是最大優勢了。唐妤美若天仙，才名冠絕京城，成了無數公子所追捧的對象。

唐妤淡然笑著，明艷溫柔，眼中似有萬千星辰，端正地行禮下台。

李瀟瀟很是驕傲地一直在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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