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番外5:景樂五年
景樂五年。
靈兒公主二十歲。
陛下與安皇后五年伉儷情深,始終無所出。這讓那些還抱有「宋三小姐」能生育幻想的臣子們徹底死心了,轉而打起了靈兒公主的主意。
為著這事,靈兒到宮裡拉著皇兄哭了好幾回,要皇兄指婚。
燕熙嘆氣道:「你要朕怎麼指?也像當年父皇那樣指鹿為馬嗎?」
「靈兒正有此意!」燕靈兒勾住燕熙的胳膊,「皇兄,你一道聖旨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靈兒求求皇兄了。」
宋北溟把燕熙從妹妹的手中牽出來。
燕靈兒看著手中空空,她一直不太敢跟宋北溟放肆,有些訕訕地喊:「兄長,您也幫幫靈兒嘛。」
宋北溟道:「你皇兄為著娶我之事,至今還被朝臣們念叨,實在是煩不勝煩。靈兒莫要再叫你皇兄煩心了。此事,本宮來替你辦。」
燕靈兒霎時喜笑顏開,眼中綴滿星星,望著宋北溟。
燕熙拉了宋北溟的手說:「夢澤,你不要總是縱著靈兒。她已經老大不小了,不能再任性妄為。」
「就這麼一個皇妹,怎麼寵都不過分。」宋北溟心想若不再把燕靈兒的事辦妥,坤寧宮裡日日都不得清凈,他已經好些天沒在白天能抱到陛下,他當真是度日如年、真心實意地盼著燕靈兒好,當即說,「你皇兄不便出面,此事本宮卻能做主。你別忘記了,皇后亦能做主皇親婚事,本宮今日就出一份中宮箋表,招淳于公府長子南嫣為駙馬。」
中宮箋表乃皇后至高的權力象徵,一經詔發,皇帝亦不能駁回。
燕熙聽到中宮箋表,沒有露出半分被皇后反制的不悅,他對自己的皇后無限縱容,反倒是勸道:「夢澤,你這樣做,朝臣不煩我了,該改向煩你了。」
「他們煩不著我。」宋北溟撓了撓陛下的手心道,「我是皇后,男女有別,他們不敢找來。」
燕熙有點癢,被宋北溟逗笑道:「朝臣們還可以派女眷進宮請安。」
宋北溟把掌心相貼說:「都五年了,你見著哪個女眷敢進宮來見我么?真來了,為保人家名節,我也不敢見。」
燕熙伸指,與宋北溟十指交纏:「那我的皇後到底是男是女?」
「你說呢?」宋北溟另一隻手挑了燕熙下巴,入手是羊脂玉般的白潤。
燕熙挑眉不說話,只那麼抬眸瞧著他。
燕靈兒見此,抿著笑,默聲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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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歲的燕熙不僅美貌不減,更添了稠麗風流。
他這些年被宋北溟養得一顰一笑間皆是媚意,既像是把欲.望打開了,又像是把欲.望收服了。
他對宋北溟的邀請在任何不經意的片刻里,眼波流轉間就能把皇后撩撥得走不動路。
燕熙在景樂元年之始的那場重病醒來后,看懂了宋北溟那一刻的絕望,他把宋北溟那時的悲痛刻進了骨子裡,經年累月地呵護著宋北溟失而復得的狂喜,縱容著宋北溟對他更親密、更深入的侵佔。
月神在坤寧宮裡被欲.望沾滿,在與皇后的親密時光里,彷彿時刻亟待親吻。
濃烈的依戀終於讓宋北溟漸漸走出了那天的巨慟,宋北溟把露出頭的患得患得收斂起來,他們在情濃之際開始了新的試探。
他們都是強者,在大靖,除了彼此再無敵手。
彼此的試探有花前月下溫存,而更多的是熱烈直率的探索,帝后在坤寧宮的每一處留下了痕迹,不斷朝彼此心中更神秘的角落了解。
「依朕之言,皇后自古以來是女子,你自然也是女……」燕熙拖長了調子,在說到女字時,被宋北溟捏住了後頸,他急.喘了下,像是屈服又像是挑釁般抵著宋北溟的胸膛,「皇後娘娘不如告訴朕,你到底是男是女?」
「陛下要臣妾怎麼告訴您?」宋北溟的手往下,「是要這樣嗎?」
燕熙臉上燒了起來,攥緊了宋北溟的手說,「不行,稍等,一會還有庭議。」
宋北溟眸光幽深,凝視著燕熙。
燕熙聞著宋北溟身上已經很淡的「枯」的味道,他如今已經不需要枯的安撫,但枯在日夜的廝磨中變成了宋北溟獨有的標記。他喜歡宋北溟富有個人特色的一切,這讓宋北溟變得誰也替代不了。
燕熙拒絕不了這樣的宋北溟,他緩緩鬆了手,放任宋北溟的手到任何地方。
「延時罷。」宋北溟把陛下撈膝抱起,龍床的帳幔在白天被放下,金色的鏈子從枕下被摸出,細碎的金屬撞擊聲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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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宮箋表一出,朝堂嘩然,靖都震動。
孫昌在上次天璽帝冊立宋三小姐為太子妃時,就堵了一口老血。憋著王年,實在勸不動燕熙選妃,想著退而求其次打公主的主意也就罷了。
這次的中宮箋表,直接讓孫昌差點氣絕而亡,他抖著手捧著中宮箋表的抄本,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胡鬧啊這是!我勸陛下早生子嗣,帝后只當沒聽見;我改勸公主成家生子,又有什麼錯?老夫逼他們兩回,他們就要這樣回回來氣我?!」
周裕如今也獨當一面,但在涉及帝后之事上毫無主見,帝后說什麼,他就做什麼。這回連他也不和孫昌站在一處,只假笑地勸:「陛下和公主尚年輕,孫老不必著急。」
裴青時這些年跟商白珩快學,快修練成千年老狐狸了,當下只作面上氣急,又顧著另有急事,拉著商白珩去議。
孫昌指著商白珩和裴青時急速溜走的身影,氣不打一處來,鬍子都要氣飛了,破口大罵:「你們倆一個帝師,一個師兄,就縱著陛下吧!」
只有梅輅幽幽地回答他:「孫大人,此事不是早有經驗了么?莫氣,再氣壞了身子,哪有精力辦招附馬的大典,公主是儲君,這招附馬如同立太子妃,可馬虎不得。」
「老夫不幹了。」孫昌氣轟轟地說,把中宮箋表的抄本一把拍在案上。
周裕狗腿地去捧起抄本,仔細檢查著說:「見中宮箋表如見皇後娘娘,不可如此怠慢!」
「這是抄本!」孫昌翻著白眼,火冒三丈道。
「抄本亦是中宮箋表,」周裕小心地把抄本送進匣子,再對孫昌討好地一笑,「擱好了,沒事了,我知孫老是一時氣極,我絕不會為此去彈劾孫老的,孫老大可放心。」
梅輅微笑著看著他們兩個吵吵鬧鬧,他慢慢地走出文淵閣。
他從這裡望出去,往南望向北原王府,再望向淳于公府。
他想:激流涌退,裴鴻做到了。如今內閣已然穩固,朝臣也是上下一心,他也該退了。
他很輕地說:「文官之極乃帝師,此番該到我梅守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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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公主的招附馬大典在議論聲如期舉行。
百姓們夾道慶賀。
有人提到:「你說這淳于南嫣什麼來頭?先是太子妃,再是附馬!」
立刻有人回話:「你們沒聽說?早年淳于家給淳于小姐請了位半仙算命,那半仙說她有中宮之象。早些年,她原本封了太子妃,本就應了此象,後來太子妃被換成了宋三小姐。原想著那半仙說得也不準。如今看來,那半仙才是真活神仙啊,這淳于小姐竟還能被選中儲君附馬!」
眾人感慨:「命定的皇后啊。」
公主迎親車駕過來了。
「哎,你們看!那公主迎親車駕上還坐著個小公子。」
「那是北原五府的世子,定北侯的長子。就是那位陛下御賜名字的宋譽小世子。」
「那這宋小世子,怎麼還跟著公主迎親去了?」
「所以說淳于小姐高明啊。」有人挑眉說,「她本就與建安郡主、定北侯夫人漢臨嫣是閏中密友,這些年與北原王府走得極近,時常陪同公主到北原王府教養小世子。正巧今年建安郡主喜得身孕,淳于小姐就提出把小世子暫帶到淳于公府由她和公主教養。」
「這步棋絕佳啊。」有個中年人摸著鬍子說,「因著陛下和皇后的關係,北原王府為了與公主和睦,定然是肯把小世子送過去的。淳于小姐只要拿住了小世子,何愁皇後娘娘還會反對他們?」
「不止於此。」又有一個眼冒精光道,「你們還是太天真了。淳于小姐擅長權術,早在今上蟄伏皇陵、無人問津時,淳于小姐就率淳于公府投了陛下。你們順著她的處事想,這回她把才五歲的小世子帶在身邊教養,是為的什麼?」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說道:「公主是皇太女,她與附馬若要在一起,難度不比當年陛下與皇后小。當年陛下與皇后,是建安郡主帶了五把刀求親一力促成。可如今再沒那五把刀可以用來向新一任儲君求親了。」
「所以,她看中了小世子。有了小世子,相當於有了那五把刀。小世子代表著宋家、漢家、燕家乃至淳于家,這在大靖是獨一份,小世子若上位,誰也不敢過多置喙。」有鬍子的中年男子說,「而且她和公主無法有子嗣,而燕氏已無後人,這普天之下,誰能上位,全由陛下和皇后說了算。」
有人疑惑:「可我瞧著皇后不像是向著娘家的人,這些年也沒偏幫著宋家,甚至蒼龍軍的軍功一路是壓著踏雪軍的。」
「可是,陛下是向著宋家的。」立刻有人提醒道,「陛下對宋家,猶如自家。陛下也常說,大靖是他與皇后一起重整的,所以陛下選皇后家的人,並非沒有預兆。」
「那這位淳于小姐,是真把陛下心思吃透了啊。」
「是啊,當淳于小姐把小世子領到淳于公府教養之日起,就賭定了陛下會給她和公主賜婚。」
「那為何不是陛下直接出聖旨呢?」
「還不懂么?」那眼冒精光的人高深莫測地笑起來,喟嘆道,「先由中宮箋表提請,再由陛下裁奪,這才是燕宋兩家的永世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