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1)

裳(1)

紅靈女扯了扯拴在手腕處的鎖鏈,細細的鏈子一根碰一根,鈴鈴聲清脆悅耳,她想起了雀靈山的那口小金鐘,這些細鏈的聲音和那金鐘被敲響的聲音是一樣的。

鈴鈴鈴,鈴鈴鈴。

她有些恍惚了,自己似是回到了雀靈山。雀南棲在紫藤花架下的鞦韆上躺著,閉著眼睛,嘴裡叼著根金色孔雀毛,懶懶的,風剛剛好,可以把鞦韆盪起來;她在數米外的一棵桃花樹下,頂著只裝滿水的土陶碗做金雞獨立。

那口小金鐘就掛在桃花樹上,它的旁邊還橫掛著一根小金棒,每隔一會兒便會有幾隻鳥飛來,在小金棒上盪幾下,把那小金鐘敲響。

她因拔了雀南棲的金孔雀毛,被罰在那金雞獨立;想起這檔子事,她便有些憤憤的。

前些日子她下了趟山,出門前雀南棲嘮嘮叨叨個沒完,讓她別闖禍,真的是咯,擺明了瞧不起人,堂堂紅靈女,在他那裡就成了惹禍精了。

出雀靈山三里地,有一座小木橋,說它小它是真的小,就一根不知道從哪找來碗口粗的樹,往河兩邊這麼一搭,誒,這就是橋了。

她還因這橋擠兌過雀南棲,就在自己山腳下,也不好好架一座,雀靈山什麼樹沒有,不知道是從哪找來這樣一棵樹往河兩岸一搭就是橋了,也不嫌磕磣;走上面還上下抖動,橋抖就抖吧,可你走在上面橋抖你也抖,那叫一個刺激,關鍵是要是抖的頻率不在一個道上就會掉下去。

雀南棲回了她一句

你小破孩懂啥,哪涼快哪待著,什麼石橋木橋才不稀罕,就稀罕這獨木橋。

紅靈女給了他一個白眼道:你走上面不抖你當然無所謂,曉不曉得走上面抖真的很難看,對本女俠行走江湖真的是一大敗筆,形象都抖掉一大截。

雀南棲道:說你慫吧,你不承認,過個橋都過不好,理由還多,既沒本事不抖,又嫌抖難看,別出山得了,去去去,一邊待著,別影響我曬太陽。

紅靈女氣的牙痒痒,憤憤的找了個山洞待著去了。

因為那涼快。

那天她下山去玩,剛走到橋中間,那橋就突然斷了,居然斷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掉水裡了,虧得她識水性,不然雀南棲得上閻王殿尋他去了,這都是其次的,關鍵的是到時候大家還不得傳:雀靈山那個紅姑娘是掉水裡給掉沒了的,一個神仙過個橋掉水裡,還是雀靈山的;平時因著她是雀南棲的人懼她幾分,沒想到居然是個沒本事的。

紅靈女爬上岸來邪火一陣陣的往外冒,她髮髻上的花!早上剛摘的,弄壞了!還有她的衣服,是求了雀南棲好久他才幫她向嫘祖姐姐要了那麼一件綵衣,世間獨一件,一直捨不得穿,還是第一次穿,也不知道上面是沾了水裡的什麼東西顏色全毀了。

她甩了甩濕答答的頭髮,都濕完了還怎麼去玩,回山。

紅靈女邊走邊嘀咕,雀南棲,你這王八蛋,早就叫你重新架橋,你不架,現在我掉水裡你高興了,氣死了氣死了。回去他看到我這副樣子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呢。

橋斷了,得讓雀南棲重新架橋這會說什麼都不准他架獨木橋橋,再也不用走那一抖一抖的小破橋了,這樣一想,紅靈女眉輕挑了一下,高高興興的上山了;又轉念想到沒橋這段時間怎麼出去玩,想到這紅靈女有些煩煩的。

紅靈女沒在洞里找到雀南棲,便往無妄崖上去了,那有棵老樹,偶爾被紅靈女吵的煩的時候雀南棲便會躲那棵樹上去,說是那清凈。

什麼清凈都是哄人的,他上樹躲清凈,紅靈女也可以上樹去找他,跑哪棵樹上不好,幹嘛偏偏無妄崖上的樹上跑!

就是因為無妄崖上的那棵樹紅靈女爬不上去!想起這出紅靈女又氣的牙癢,雀南棲這個壞人,答應母君父君照顧照顧我就是這樣照顧的!不讓出去玩,還不准我爬無妄崖上的樹,橋也不好好搭害得落水成這種鬼樣子……紅靈女細數著雀南棲的不是往無妄崖上去了。

那天的無妄崖特別奇特,那些鳥啊雀啊的,都各找了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呆著,靜的出奇,紅靈女呆了一呆,趕了一下鳥雀,它們就是不動,一動不動的跟泥塑的似的。

見它們不動紅花女便沒管了,誰還沒個發獃的時候,雀南棲那老東西有時候發起呆來怎麼吵都不帶回神的,紅靈女笑他說是老年痴獃前兆,他說他發的那叫神仙呆,一般人,哦不,一般神仙還沒那本事,把他給能耐的。

雀南棲發的是神仙呆,那麼這些鳥雀發的又是什麼呆?雀呆?鳥呆?紅靈女想著想著把自己給逗笑了,順手扯了根路邊的草莖朝老樹蹦躂著去了。

好傢夥,紅靈女驚呆了,長那麼大從沒見過那麼大的鳥,尾巴還是金色的,還泛著金光,雀靈山什麼時候有這種鳥了?難怪雀南棲不准她爬這棵樹,居然是有主!,今天可讓她給逮著了!

紅靈女看著從樹上垂下來的金色鳥尾伸手摸了摸,舒服極了。

摸著摸著紅靈女便伸出手指拔了一根下來。

忽然間,百鳥驚起,那金色的鳥尾也瞬間不見了,紅靈女嚇了一跳,驚的往後退了好幾米。

只聽見一聲富有磁性的怒吼:臭丫頭!你拔老夫羽毛幹嘛!

這聲音吼的紅靈女一愣一愣的,她掏了掏耳朵,再次確認有沒有聽錯;沒錯!就是雀南棲那老傢伙的!

紅靈女回過神來,雀南棲已經站到她面前了,瞪著眼睛,兇巴巴的看著她。

紅靈女忍不住大笑道:雀南棲,剛才那是你真身啊,居然是金孔雀,我還以為是花孔雀,雀南棲,那麼高的地方睡覺還不穿衣服,下面那麼多鳥啊雀啊的看著你,你居然睡得著,也不害臊。

雀南棲覺得頭頂的老樹快被自己點著了,忍了又忍,默默告訴自己,不氣不氣,氣大傷身,氣大傷身,成年人不和小孩子計較。

雀南棲搶過紅靈女手中的羽毛瞪了紅靈女一眼轉身走了,留了句:你給我等著!

紅靈女看著雀南棲那有氣沒地撒的樣子越看越好笑,搖著手裡的草跟在雀南棲屁股後面回洞里去了。

紅靈女問道:

雀南棲為什麼你要去無妄崖上睡覺,睡那棵上有那麼舒服?

雀南棲,為什麼你會是金色的,我跟你講啊,你那金色的羽毛好漂亮啊。

雀南棲雀南棲,除了我還有誰見過你真身,當然那些鳥啊雀啊的不算。

只見雀南棲翻箱倒櫃找了一通,紅靈女和他說話他也不搭理。

紅靈女怒了,說道:

雀南棲!跟你說話呢,到底聽沒聽

雀南棲起身,淡淡的瞥了紅靈女一眼,把手裡的土陶碗遞給了她,說道:把它洗了

紅靈女本不打算搭理他的,看到他那眼神,馬上慫了,迅速把碗接了過來,她知道雀南棲生氣了,被她惹怒了,只有她惹到他的時候他才會這要看她;紅靈女有些怕這樣的雀南棲。

紅靈女乖乖的去把那土陶碗給洗了,也不知道是哪百八十年前的碗,醜醜的,一點都不好看,哪個沒品味的居然燒出這麼丑的碗;這樣想著她便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真丑!

雀南棲道:仔細些,這是你父君燒了贈我的,要是磕了碰了壞了自己和你父君交代去。

紅靈女打了個哆嗦。

雀南棲搖著紅靈女拔下來的那根自己的尾巴毛朝紫藤花架上的鞦韆走去,不忘告訴紅靈女洗乾淨了打碗水過去,越滿越好。

紅靈女屁顛屁顛的把水遞給雀南棲,雀南棲指了指前面的桃花樹說道:拿去那,自己頂上,金雞獨立,立好了,沒讓你動你就不準動。

紅靈女剛想反駁看到他手裡的孔雀毛只得乖乖過去金雞獨立,誰讓自己手欠,拔了人家毛呢。

雀南棲,可不可以換隻腳,我堅持不住了。

不行。

再不換我就要摔倒了。

那是你父君留下的碗,丑是丑了點,摔了就摔了,就是這九州天地,他留下的東西估計也沒幾件了吧。

……

雀南棲,我想動一下脖子。

想動就動唄,碗別掉下來,水別灑了就行了。

紅靈女把脖子往右邊輕輕轉了一下,打算再往左邊動動。

停。

紅靈女被嚇了一跳,沒敢動。

說好的一下,不準多轉,站好咯。

雀南棲!你試試臉朝右邊看,一直不動,有本事你來立!

犯錯的又不是我,我幹嘛要立,再說了,我一個修行千萬年的老妖,一個金雞獨立都不會,可能嗎?得嘞,安安靜靜的立著,別吵吵,也別激我,沒用;功夫功夫沒有,做個金雞獨立都做不好,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別說是雀靈山教出去的,丟不起這人。

雀南棲!你好煩,話怎麼那麼多;不說就不說,誰稀罕你做我師傅,人又懶,還話多,吵死了。

雀南棲翻了個身繼續在鞦韆上躺著。

紅靈女看著這些鳥來著敲小金鐘,越看越有趣,之前怎麼就沒發現雀靈山有這麼有趣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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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雀啼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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