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刀玉馬堂
江州順江城,金刀玉馬堂,總堂。
「事情經過便是如此。」
白崇笙端起茶盞潤了潤早就乾澀的嘴唇。
他面前主座上高居著一個雄壯的中年男子,對面則是一名瘦削的漢子。兩人一紫一藍,都穿著剪裁極其考究的錦服,華貴異常。
這兩人正是金刀玉馬堂的正副總堂主「烈虎」簡先仁、「風虎」范恆之。
金刀玉馬堂為南境「五宗」之首,總堂之下合計內三堂外九堂共十二個分堂堂口,勢力遍及南境三州。宗門產業之廣,涵蓋錢莊、漕運、賭場、青樓、各大商行等,不僅是南境第一宗門,更是南境第一商行。
如此龐大的產業,自然跟寧江勛舊的扶持脫不了干係,據說以「六姓」為首的南境高門,在金刀玉馬堂中擁有者比例極高的乾股,甚至連雲京城中的貴人每年都會抽走相當豐厚的份額。憑藉這一層關係,金刀玉馬堂在南境做起生意來自然是順風順水,其龐大的勢力,南境其他宗門難以望其項背。
而且,金刀玉馬堂總堂主「烈虎」簡先仁、副總堂主「風虎」范恆之,雙雙名列「七鋒煉」。簡先仁一把「血陽刀」,出道以來罕逢敵手,「瀝血刀法」霸道無雙,而「風虎」范恆之掌中「虎刃」之名聲動南境,兩人俱為宗師上品之境,以金刀玉馬堂的實力,踏入天啟之境,只在旦夕之間。
白崇笙的「藍煙水榭」,寄託於金刀玉馬堂門下已近二十年,不辭辛苦連年奔波,每年進獻的財物達到五成以上,早就與金刀玉馬堂分堂無異,而且白崇笙足智多謀,很早就被簡先仁引為心腹。
大鏡湖湖心島之變,震動了整個南境修行界,無論是紫鱗蛇窟再度崛起,還是虎視眈眈的御月樓也參與其中,都是令南境修行界惶恐不安的事情。反倒是那「冰蟬大會」的事,很少再有人提及。畢竟一個是關乎宗門存亡的大事,而一隻不明就裡、玄乎其玄的冰蟬的影響自然微乎其微。
聽完白崇笙的彙報,簡先仁一時沉默下來,撫摸著左手拇指上碩大的碧玉戒指陷入長考。
白崇笙已習以為常,自顧啜飲杯中殘茶,而范恆之並就是性格緘默之人,一時偌大的客廳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紫鱗蛇窟……」良久后,簡先仁方才開口,「恆之,你對這宗門有什麼印象?」
一旁的范恆之這才開口,「不多,『五宗十二門』是隋葯公編排的,事實上這些年整個南境,甚至是越州,都很少有他們的蹤影。只知道十年前紫鱗蛇窟強闖孤竹草堂山門,被丘獻君一劍殺的幾乎滅門,自此便了無音訊。」
「那什麼『青木神君』甘木泉現身湖心島搶奪冰蟬,依崇笙所言,那人修為已至龍象上品境巔峰,修鍊的魔功甚至能助其一度進入『偽宗師境』,而這人在紫鱗蛇窟,不過是『五大蛇主』之一,甚至上面還有所謂『四大護法』,紫鱗蛇窟是否會成為江州盟會的絆腳石?」
簡先仁眼睛望向白崇笙。
「白某親眼所見,千真萬確,連『木蘭院主』的符劍都非其敵手,『偽宗師境』絕非誇大其詞。」白崇笙道。
「修行界中諸宗各有法門,強提修為的秘法絕不在少數。但如果真如那甘木泉所言,他不過只是蛇主之一,尚有四大護法及其宗主,那紫鱗蛇窟的實力,恐怕在這南境,能排進前三。」范恆之道,「如果他們現身盟會,帶來的後果不可估量。」
「不過好在他們是站在明處的敵人。
」白崇笙道,「甘木泉此番殺戮,南境各宗弟子各有傷亡,眼下已是南境公敵,讓他們先去跟著蛇窟拼個你死我活,試試蛇窟的深淺,方為上策。」
簡先仁沉吟片刻,道:「崇笙所言極是,然不可不防。明日派些使者先去各宗門好生撫恤一番,在做計較。」
簡先仁直起身體,微笑道:「此番冰蟬大會,崇笙辛苦了。」
白崇笙笑道:「甘為簡公驅使,何言辛苦二次。雖說殺出個『青木神君』,險些壞了我等大計,不過好在還有孤竹門人,不然真是難以收場。此番天海閣阮院主也牽涉其中,且受傷不輕,難道他隋葯公還能再置身事外不成?咱們可再借隋葯公個人聲威,大事可成!」
「那孤竹門人現在何處?」范恆之突然發問,「我對這個年輕人很感興趣。如此年紀,竟有龍象上品之境,方才聽你描述,他那一式『殺伐之劍』,凌厲無匹,竟能斬毀魔軀。年輕一代中有如此修為的,可謂鳳毛麟角。」
白崇笙道:「畢竟是孤竹草堂門人,我聽說殺伐之劍專克邪祟,對紫鱗蛇窟有著天然的壓制,掄起修為,我認為與手握符劍的阮院主,只在兩可之間。」
「孤竹草堂向來不干涉修行界的紛爭,此番蛇窟妖人乍現,他便跟著出現,未免太過巧合了。」范恆之冷笑一聲,「我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有機會我要親自去會會這位孤竹傳人。」
白崇笙笑道:「那好辦,那日之後,我見他暫無居所,便邀請他去鄙府暫居。范公若有意,白某前去邀請便是,相比他不會不識好歹……」
「不必!」范恆之打斷他的話,「過些時日,我親自去拜訪。眼下他可是降妖伏魔的少年英雄,風光無限,咱們還是客氣些好。若他真是孤竹傳人,日後應付紫鱗蛇窟,他那把劍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是。」白崇笙應道。「此番冰蟬大會算是圓滿完成,最後還是談三影機警,藏於屍堆之中,暗中取了冰蟬,最後又是一句『妖星五殘』,禍水東引,將這場殺戮記到了御月樓的頭上,我當時在場上忍不住都要拍手稱快。若非談三影,白某面對孤竹傳人和阮院主,都不知該如何將場子給圓回來。」
「此番該給談三影記首功才是。」
「唔……」簡先仁沉吟道:「談三影雖生性輕佻,貪花好色,但這件事辦得不錯,看看內堂是否有缺,等他回來複命后便調入內堂吧。「
這句話卻是對范恆之說的。
范恆之默然點了點頭。
白崇笙聞言卻是愣了半晌:「談三影還沒回來嗎?」